正讲问,佛祖忽然心里一动,知是三妙善在黄龙院正遭七魔八难。忙命药师佛平与十八罗汉回黄龙院不提。
且说跛脚尼姑踽踽而行,独自回院,疙疙瘩瘩,甚是不快。幸亏回院就碰上仙都令太太差人送来千金万银,才见钱眼开,咧开缺了门牙的偏嘴笑纳金银。整整一个下午,陶醉在金银之中,一切烦恼、羞辱、愠怒完全被金银一扫而空。竟在“静善室”内轻轻唱起多少年未唱过的山歌来:
我把那个钱树来摇一摇,
金满房来那个银满楼。
搂着那个阿哥说悄悄话:
带走金银为妹买顶大花轿。
我把那个钱树来摇一摇,
金银那个财宝满锅灶。
搂着那个阿哥细细嘱:
来的要迟那个去的要早。
她一边舒心地轻轻唱着,一边打开箱子。突然,那喉咙就被人掐住似的,一声不响了。
这那里是什么金银?金是黄土捏的,银是白土做的。她顿时象只没了气的懒哈蟆,瘫倒在圆楼上。
“上当了!”她突然从圆楼上跳了起来,扁着嘴唇,两腮鼓鼓的,象两颗在水里泡透了的柑桔。那公差早已走了,她立即叫来了三妙善,没头没脑地就是一顿骂:你这妖精,施得啥妖法,竟敢骗起佛祖神灵来!今生不得好死,下世不得超生!”
“阿弥陀佛!”三妙善弄不清她发的是哪路子火。
跛尼姑听三妙善念弥陀,更似在炉膛里添了一把火。把一箱子黄金往地上一倒骂道:
“睁开你那双眼瞧瞧,你写得好缘,金是黄泥坯子!你骗得了别人,难道也骗得了我?”
三妙善又是一声弥陀。只见满地黄灿灿、闪亮亮的金和银。
没等三妙善申辩,跛尼姑先自惊呆了,她明明看见是一箱箱的黄泥坯子,白泥碎土,怎么一忽几却又全是掷地有声的真金真银呢?
她生怕被别人看见抢走,急忙将整个身子伏在满地金银上,拼命往胸脯下抓挪着。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用手向三妙善挥挥,示意:没有你的事了,快走吧!
可是,当三妙善一走开,唉,明明是真金真银,只一刹间,却又全是些黄泥坯子,白泥碎土。
她想赶紧爬起来,去追回三妙善,被满地的黄泥坯子摔得跌了一跤又一跤,那个包着一层皮的尖下巴差点磕出血来。
她终于又把走出没多远的三妙善喊了回来,用那硬得象根干柴棒似的手拨敲着三妙善的额头吼开了:“明明是些黄泥坯子白泥碎土,你却要说成是金银,不知你那眼睛是怎么长的,我要一块一块,一粒一粒地塞给你吃掉!”
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随手拣起一块就要往三妙善的嘴巴里塞。
可当她一拣在手,觉得沉甸甸的,再仔细一瞧,唉,她被弄懵了:怎么又都是些地地道道的金银?她以为自己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花了眼睛,忙擦了擦,伏在地上仔细地瞧着,嗅着,摸着。没错,金是金,银是银。她又支开三妙善,开始往箱里收拾着。
突然,她在金堆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善恶两字最难分,
小道此物却知心。
遇上恶者金是土,
碰上善人土是金。
要问是谁送此物,
步虚山上一了人。
跛尼姑看罢,急又打开一箱箱的金银。真是活见鬼,又全是一些黄泥坯子,白泥碎土。她知道自己受了道人的戏弄,却又那里去找这一了道人?只好把一古儿恼怒放在三妙善身上出气。
你知道这一了道人是谁吗?原来是金仙国的王子乌达尔。乌达尔求婚不成,百念俱灰,出家上了仙都步虚山。他渴饮仙水洞中仙水,饥餐紫芝坞上灵芝,夜宿参天玉柱峰顶,气纳自然精华,日聆步虚山下玉虚宫老道讲经,心领神会惮理,竟为得道道人。自号一了道人,为一了百了之意。m.xiumb.com
那日,急闻三步紧之令,所有尼姑和尚都得捐银给仙都令做道场。他早闻三步紧翁婿的恶迹,便趁此机会略施小法,体体面面地送去如此千金万银。三步紧将所有金银财宝都已搬往京都,唯独留下一了道人所送未运。县太太连看也未看,将此金银送往了黄龙院。
跛尼姑虽然恼怒,但再也不敢说这金银全是泥坯土料,因为她怕被人说成是恶人。丢掉又不甘心,被那些善良人拣去了岂不全是真金真银?藏起来,可又没用,在她手里只能是泥坯土料。唉,瞅机会将它倒龙潭里去吧!
她又把三妙善叫了来,假惺惺地道:
“三公主真是聪明绝顶的好姑娘,为我院干了那么多善事,那千金万银,我再细细看了,金是赤金,银是白银。将来用此金银修造龙母娘娘庙,真是胜造七级浮屠。三公主定能列入仙班佛门。三公主既能日洗五百衣裳,扫地擦桌更是易如反掌,我院每日本有数百杂役扫地擦桌,尚觉劳累不堪。我常惴惴不安于心,准备明日让他们休假一天。但地不可一日不扫,桌不可一日不擦,而污佛地,渎神灵。因此,望三公主再发慈善之心,为其代劳一日,需在晨时三刻扫完全院殿字楼阁,不可遗留一尘。扫地后,仍于一时三刻内擦完五百张桌子。做完两事,任凭公主休息。大慈大悲,修行修福,阿弥陀佛。”
跛尼姑说完,闭上眼,装着念经的样子,心里却想看那一箱箱的泥坯碎土和明日能否难住三妙善的事。
在寺院里,院主就是皇帝,她说了话就是圣旨。三妙善听了跛尼姑的吩咐,心里暗自叫苦,偌大一个寺院,要在一时三刻内扫干净,除非自己有分身法?她立即回房念经。往者,三妙善只要一念经,就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忘记劳累,可以废寝忘食。可是今天,三妙善一打坐下来,刚念完经就闭眼合掌坐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尽觉身爽神增,可睁眼一看,啊呀呀,怎么得了,竟是到了第二天的午时三刻。三妙善知已过了院主所限的扫地擦桌两事,心里十分懊恼,懊悔自己不该这般贪睡,竟误了念经扫地,如今却如何是好?世上虽然没有后悔药,可有经语能补救。三妙善赶紧又收思敛心,念起经来。
再说跛尼姑第二天一早就起了床,决心亲自督查三妙善扫地擦桌的事。她不信,这两件难事会难不倒三妙善。
于是,一到晨时,她就立刻先进入集福寺。
未进集福寺,就听见三妙善那轻轻声的念经声。进入一看,只见三妙善手握大扫帚,已进入了前面的灵座寺。
跛尼姑急急匆匆地看了一遍地,抓不出把柄来,忙又跟进了灵座寺,可当她刚进入灵座寺,却只看见三妙善闪出灵座寺的背影,早已向大雄宝殿走去。
跛尼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什么可挑剔的,忙又追进大雄宝殿,可当她刚进入大雄宝殿,却只听到三妙善抛下的一串诵经声。人已进入了罗喉寺。
跛尼姑伏在地上吹了一口气,不见一尘扬起,急又追进罗喉寺。可当她刚进入罗喉寺,却听见出三妙善从殊像寺飞来的念经声。她用手指在地上醮了醮,光溜溜,干净净,一尘不染。忙三步当作两步走,跑进殊像寺,可老是两脚难追两脚着。只能隐隐听见三妙善的念经声,好象穿过佛光寺、越过南宫寺,发自钟鼓楼。她来不及细看殊像寺、佛光寺、南宫寺的地面干不干,净不净,一口气飞奔到鼓钟楼。却见三妙善背着大扫帚,念着《华严经净行品》,在她眼前一闪现,飘进普化寺。
跛尼姑擦擦警世鼓,鼓皮净沽洁;摸摸长鸣钟,铜钟亮铮铮。她急忙一转身,前脚不乱后脚迈,虽已寒冬腊月,但她满头早流汗。刚刚进了普化寺,三妙善的人影早不见。
她急得连放屁没有功夫,风风火火向着万佛阁飞奔。未进万佛阁,早已气喘吁吁胸膛迫。她抛了一把汗,把万佛阁的地来溅。却瞧见地光能映她的影,汗水摔地清涔涔。
脚又酸,气又喘,汗水浸衣湿涟涟。跛尼姑心不甘,强打精神还要赶。一赶赶到菜园地边,寿宁寺内赶上了三妙善。三妙善,站一边,口称全寺地扫完,恭请院主角角落落,边边沿沿仔仔细细查一遍。
跛尼姑闻言,急把时辰看,不多不少,不早不慢,一时三刻刚刚满。她要在最后一个地方把纰漏找出。她瞧瞧屋角,看有没有细细的蛛丝,可她看了半天,却不见一丝一线;她查查香桌四脚边,有没有疏漏的微尘,可是查了这条看那条,竟然连一粒微尘也不见;她摸摸地,嗬,光得如苍蝇不拄拐杖也要和自己一样,恐怕要跌跛另一只脚。
跛尼姑,吹毛求疵,却找不出一点地方可借口。她没有话可说,没孔可钻只好叫三妙善一时三刻内把五百张桌子要擦完。
跛尼姑自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后,从未受过这般劳累。她再也没力气去看三妙善如何擦桌。跛回“静善室”想着鬼主意,打着恶盘算。
她在“静善室”里足足想了个把时辰,想好了鬼主意,打起了恶盘算就跛到三妙善的尼房去。刚巧三妙善足足坐着睡了一夜又一个上午后,午时三刻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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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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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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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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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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