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青白的光柱划来划去,像《星球大战》里的光剑,阔大的空间里的黑暗,仿佛是有质感的果冻,瞬间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
一群野鸽子惊了,在头顶撞来撞去,间或有几片羽毛飘下来。
空气呛人。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用手捂住。
地下室里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各种杂物塞得满满当当,已经没了什么值钱的东西。破桌椅板凳都缺胳膊少腿,不小心碰到,立刻应手而碎,除了拿去当烧柴,做不了别的用场。但现在城市里谁还烧柴呢?
几个巨大的橡木酒桶,蹲在角落里,一人多高,粗可三人合抱。这么大的酒桶也是少见,酒若是满的,不会水的人掉进去估计得淹死。桶板大多被劈开拿走了,有的只剩下几道巴掌宽的铁箍。铁箍没被偷走,是因为地下室的口子太小,弄不出去。
在东倒西歪的酒桶里,有一个桶却透着古怪。它稳稳地蹲在角落里,身上刀劈斧砍的斫痕累累,却几乎是完整的。一个戴黑色针织棉帽的人顺手推了推,酒桶竟文丝不动。
“邪门。”这人低声嘟囔了一句,招呼两个人上来,三人骑马蹲档站定,“嗨”地一努劲。
还是没动。
“里面怕是有东西。”黑帽子说。
一帮人立马兴奋起来,一片七嘴八舌。
梯子架在了木桶上。黑帽子爬上去,拿手电往里晃了晃。“没什么呀?”他脑袋都快扎进去了。
黑帽子从墙上摘下来一个破罐子,用力砸进去,啪嚓一声。见没别的动静,黑帽子“咚”的一声跳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串声音就有点不妙,先是“咔啦”一声脆响,伴随着黑帽子压抑着的失声尖叫,跟着便是一串“扑腾”、“扑鲁”的肉体撞击硬物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在更远更深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低吼,是那种猛兽喉底的声音,一般来说,这是一种警告。
站在梯子上的剃刀急得在上面大喊:“全子,你没事吧?”
半天才听到底下哼哼嗨嗨的呻吟:“没事没事,里面好闷哪操!”
“里面是个暗洞,空气稀薄得很,把氧气瓶拿下来。”听声音全子已经爬到地面上来了。
要说“探针”俱乐部还还真不含糊,探险装备一水儿的都是专业级,每人背着一个大包,形状都不一样,自然里面的装备各异。
三个小型压缩氧气瓶和面罩、锂电池头灯很快就准备好了。
剃刀从包里居然又拽出三把闪着蓝光的手枪来,招呼另一名队员过来,和全子三人一人一把。
“走!”剃刀第一个趴着桶沿轻轻跳下去。
下到桶底剃刀才看清楚,这个桶原来只是地下二层地洞的伪装,桶身整个镶入地下,桶底是装着搭扣和弹簧的活板,正常在上面走没事,也发现不了什么。但全子棱头楞恼地往下一跳,180多斤的分量撞开活板,一下就翻了进去。
三个人束装整齐,全子打头,剃刀居中,另一人在后,依次进洞。
接着洞口,其实就有凿得很粗糙的石头台阶。全子刚才是摔下来又顺着台阶滚下去的。
全子一边走一边数,下到底一共是108级。向左一拐,是一个狭窄的山洞,大小也就仅仅能容一个人猫腰进去。全子那么大的块儿,走起来就有点费劲了,吭哧吭哧地一边走一边嘟囔。隔着氧气面罩,也不知到他在骂什么。
外面大雪纷飞,已经是零下十几度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仍觉得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嗖嗖地往里钻。但洞里却暖和地很,全子甚至都觉得后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热扎扎地,很舒服。
洞壁和脚下都湿漉漉的,像走在一层刚出水的鱼身上。
周围静得怕人,只听到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心跳越来越快。突然,全子觉得心脏“呼”地一声直顶到喉头。随着右脚迅速地弹起,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我靠,怎么了?”后面的两个几乎同时回头。
“我踩着了东西,软的。”全子惊魂未定。刚才右脚一脚踏实,绝然不是踩在鱼身上的滑溜感觉,而是肉肉的。
几个人闪在一边,靠壁而立,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只死鼠,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被全子一脚,把肚肠踩得稀烂。
全子赶紧在地上蹭自己的鞋。
“只是只老鼠,差点被你吓死。”其他两个松了一口气。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工夫。
前面豁然开朗。当年的陶潜写《桃花源记》,不知是不是见过类似的地方。桃花园可是个人人自在的乐园天堂,这里的气氛却不像,古怪的很,空气里有一股细细的恶臭,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何处来,但又无处不在。
死耗子。全子又想起那只肚肠被他踩爆的耗子,怎么都觉得臭味是来自自己的鞋,忍不住又在地上蹭了蹭。
我的“麦迪四代”啊,一千多块哪。全子在心里可惜。
在三个人的电筒和头灯的照射下,里面的情形能看出个八八九九。
大,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一个巨洞,大概是在刚才来的路上看见的山肚子里。从左首一个洞里汹涌而出的一条暗河,在洞厅中间汇聚成一个20平米左右的湖,又从右首的一个洞里奔涌而出。刚才在上面听到的低吼,就是这急流的回音。高,电筒的光柱照上去,光斑在顶上几乎是昏黄的一圈,怎么也得有二三十米高吧。
这里的空气比隧道里好多了,几个人都把面罩摘了下来。
湖边居然有不少垃圾,几堆灰烬,还有破报纸、方便面袋子、火腿肠的包装什么的。
“这儿看样子是当年洋人躲义和团的地方”,剃刀一边拍照一边拿脚在垃圾里踢着,“嘿,这报纸是1938年的《中央日报》呢。”
“至少五年前还有人来过这儿。”全子说。
“是吗?”
“这种南汇牌的火腿肠是五年前的东西,那个厂早就倒闭不生产了,他们在肠里掺病死猪肉。”全子肯定。
剃刀搬起块小西瓜大小的石头,“嗵”地一声仍到了水里,“我试试这儿有多深。”
石头激起了丈把高的水柱,水花四渐。
全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躲。立刻觉得右脚又踩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死耗子!都得非典了?”全子有了上回的经验,也不一惊一乍了,但还是用电筒往后照了照。
全子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人的声音,类似现在唱歌的那种“海豚音”,尖利、惊恐、绝望。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回荡,四面八方的回音让人觉得如在鬼域。
这是一个凹进去的洞穴,深不过两米。里面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四肢扭曲得非常别扭,最恐怖的是那张脸。其实已经不能称其为脸了。说那是张脸,只是因为它长在人类的脖子上。
那是一张被利器切割得不成形状的脸。
女人的一只手伸在外面。
两分钟之前,全子踩到的以为是另一只耗子的东西。就是这只手。
警察在20分钟后来了,来了却进不了教堂的院门。
看门的老爷子居然不在,大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剃刀正琢磨要不要贡献出自己的梯子时,老爷子蹒跚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警察给全子、剃刀他们详细做了笔录,又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地址,就开始往外轰他们。
一帮人还不愿意走。
“走吧走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没看够?回去吧回去吧。还有,你们今天偷着钻进来实际是违法的,以后不能这么干了啊。”
“是是,谢谢您啦。”一帮人赶紧走了。
警察把女尸装进尸袋,推进救护车。
法医向北城区分局刑警队的队长李立走过来。李立虎背熊腰,大方脑壳,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加菲猫。
“有什么特别的没有?”李立问。
“发现了这个。”法医地戴上手套,从证据袋里拿出一个白金项链。
链坠是一个桃心的小盒子,上面镶了一圈钻,看上去十分名贵。
“这有什么?不就一项链吗?”
法医打开那个心形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
“你能断定照片上的女孩是死者吗?”
“您可真逗!怎么可能是她?这妹妹你都不认识?林依呀?今天晚上刚在工体开了个人演唱会,这会儿正在网上和网友聊天呢。”法医说。
“林依是谁?”李立一脸茫然。
“嗨,看样子你是真被时代抛弃了。林依是影视歌巨星啊。死者看样子也是她的歌迷。”
“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追星呢。”李力撇了撇嘴。
“那不能!我女儿追。满屋子贴的都是她的照片。”法医把项链收起来,“你说这林依也邪性了啊,跟咱们差不多岁数了吧,我记得我上初中时就听她的歌。现在也该快40了吧,还跟小姑娘似的。”
“罗嗦。”李立有点烦了,“你就来和我说这个?”
“那当然不是。您知道这项链坠子在哪发现的?”
“脖子上?手心里?嘴里?”
“阴道里。”
“什么?”饶是李立什么怪异的事情都没少见,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生殖器里。”法医肯定地说。
“见鬼了。有性侵犯的痕迹吗?”
“没有。”
李立楞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好象在否认自己的什么想法。xiumb.com
利用自己的身体藏毒,是贩毒分子经常使的一招。那么这个藏在蹊跷所在的链坠说明了什么呢?是怕被歹人抢走?是知道自己命将不保所以给警方留下一个线索?
无论如何,对被害人来说,这个链坠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几步开外的砖垛后面有个人影一闪。
“谁?”李力喝道。
那人蹒跚着朝救护车走去。
李立上去一扳那人肩膀:“站住!”
那人一回头,是看门的老爷子。“你说啥?”老爷子简直就是在喊。耳朵不好的人一般都这样。
“我说您干嘛去呀老爷子?”李立也喊。
“我找我的猫。”
一只猫果然在围着救护车转圈,尾巴竖得老高。准是闻见味了。
第二天中午,《新报》的一个记者来到了什坊库教堂。
来人直奔看门大爷的门房。
一瓶二锅头,一条中南海烟,还有一斤猪头肉。
记者给老爷子把酒倒上。
“你想知道啥?”老头劈头就问。
“好老爷子,痛快!”来人说,“您都知道些啥?”
“我啥也不知道。这个破教堂谁都能进来,我不过是个摆设。”
“我不想知道别的,那是警察的事。我只想知道昨晚警察发现了什么?说了什么没有?”
“我倒听到他们说了几句话。”
“您看,我就知道嘛,您啥都能听见。”
“你说什么?”老头把手圈在耳后喊。
“我说您都听到什么了?”来人给逗乐了。
“他们在那女的X里发现了一个项链坠子。”
“呵,老爷子,您可真直白。”来人一楞,一是楞在老头子粗鲁,而是楞在这事太古怪。
“坠子里有一张照片。”
“谁的?”
“听说是一个唱歌的,叫什么林一还是林二的。”
“嗷,那是林依。”
又是一个林依的追星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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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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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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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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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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