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穿了身白衣。
看过墨萧璟那一身白衣之后,其他人的白衣,就都入不得眼了。
想到这里,顾轻染眼前浮现墨萧璟的颜容。蓦然间心中一痛,如被刀子扎了一下似的。
那男子坐在原地,对她眨了眨清澈的眸子,一脸的天真无害。
对上这双眸子,顾轻染的眼神,从开始的防备,慢慢的柔和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怎么睡在这里?”
男子没回答她,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她手中那个纸包,鼻子动了动,舔着嘴唇咽了口口水。
顾轻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纸包,挑眉:“你饿了?”
男子委屈的低下了头。
顾轻染想了想,打开纸包,掰了个烧鹅腿递给男子。
男子眼前一亮,也没客气,夺过烧鹅腿,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见了他这幅吃相,顾轻染皱着眉头蹲下,打量着他这身衣裳:“看你这衣裳料子,怎么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吧?怎的饿成这个样子?你的家人呢?”
男子仍然没有回答她,只顾着吃那烧鹅腿。
顾轻染若有所思:“莫非是个哑巴?”
男子手中的烧鹅腿,很快便三两口的吃完了,抹了一嘴的油,随即又是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着顾轻染。
顾轻染无奈,又掰了块鹅胸肉给他:“行了,再给你吃,小悠就没得吃了。吃完了赶紧去找你的家人吧,别在街上睡,小心着凉。”
况且这天,好像要下雨了。
顾轻染起身看天,转眼的功夫,明月和繁星就已经被乌云笼罩,怕是一场来势汹汹的瓢泼大雨啊!
没再理会男子,抬步往回走。
可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劲。
转身看去,那白衣男子竟是跟在了她后面。见她看过来,还眼前一亮,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顾轻染道:“我说了,不能再给你吃了。你快去找你的家人吧,小心淋雨生病。”
男子似是没听到一般,仍然跟在顾轻染身后。
顾轻染犯了难。
莫非还是个聋子?
而且看起来脑子有些问题啊!
无奈往回走了几步,对着那男子,一边伸手比划着,一边大声道:“我说,我要回家了,你去找你的家人,好吗?”
男子又是眨巴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
顾轻染失了耐性,干脆转身大步往回走,再也不理身后那男子。
直到回了宅子,那男子仍然跟在身后,气的顾轻染“砰”的一下把屋门关紧插好。
男子看着眼前紧闭的屋门,委屈的噘了噘嘴,可是仍然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此时,一场大雨,果然如倾盆一般挥洒而至。
顾轻染刚将包着烧鹅的纸包放在桌上,听到外面的雨声,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发紧。
不过毕竟门外是个陌生男子。她初来此地,本就人生地不熟,加上有穷奇影卫虎视眈眈,可不想给自己添什么麻烦。
想着有屋檐遮雨,男子总不至于淋到。于是借着酒劲躺在床榻,安稳睡下。
这一晚,狂风骤雨始终未停。
她的梦,也在狂风骤雨中渡过。
梦里大雨倾盆,如帘的雨雾中,正是她思至癫狂的那抹白衣身影,迈着沉稳的步子,任雨水瓢泼般落在身上,湿透了胜雪的白衣,仍不闪不避。颜容是惯常的冷若冰霜,目中却蕴含着道不尽的痛楚,让人一眼触及,便疼进了心里。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步闭目,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滑过脸颊,滚烫的滴在心上,痛得那般清晰。痛得他忍不住攥紧双拳,仰头大喊了一声:“顾轻染,顾轻染!”
“顾轻染,你究竟跑去哪里,为什么本王都找不到你?”
“不要再躲着本王了,出来,出来啊,啊!”
这声痛喊,歇斯底里,似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喊过之后,双膝无力屈落,跪在积满雨水的街上,溅起片片水滴。
傲然的身形依然挺拔,却颓然的,不像是他。
“墨萧璟,墨萧璟!”
顾轻染是念着他的名字醒来的。
睁开眼,枕头湿了大片。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满是泪水。
自写下那封休书,她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闭上眼,全都是他。
“哥哥,哥哥你快来看呐!”
外头传来小悠的喊声,顾轻染擦去脸上泪水,整理了心绪,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小悠与牛老伯正焦急的蹲在门口,门外屋檐下,那白衣男子躺在地上,衣衫湿透,双目紧闭,任他们怎么摇怎么喊都不醒。
竟然没走?
顾轻染抬步走过去,神情颇有些冷漠。蹲下摸了摸男子的额头,叹了口气:“扶进屋里去吧!”
另一边,福来客栈。
二楼的客房之中,陆天策与杳冥两个人乱成了一团。
“你说你,不是让你看着九王吗?怎么能让他出去淋雨呢?”陆天策对杳冥指责道。
杳冥也是自责不已:“九王说想出去走走,我也没想到会下雨嘛!”
陆天策看着床榻上昏睡过去的墨萧璟,俊眉紧蹙:“九王也是,下雨了也不知道躲躲,竟淋了一整夜的雨,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重重叹气,无奈道:“杳冥,你快帮九王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找大夫。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完走出客房,唤来店小二,塞了两个铜钱:“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是哪一位?”
店小二接过铜钱,热情的笑着:“自然是王神医,可王神医只坐堂,不出诊。不过回春堂离小店只有一条街。”
陆天策星眸微眯:“哦?不出诊?”
没到半刻钟,那王神医便提着药箱子,被陆天策揪着衣领丢进了二楼客房。
陆天策松开手时,王神医吓得腿都发软,脚没落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哭着连连磕头:“哎呀少侠,老夫这条命可不值钱,别杀老夫,少侠饶命啊!”
“谁要杀你了?”陆天策指了指床幔遮掩的床榻:“快帮我家主子瞧瞧!”xǐυmь.℃òm
那王神医闻言是松了口气。
杳冥将墨萧璟的手腕从床幔中拉出来。王神医把过脉后,凝神思虑了片刻。
“少侠,床上这位公子,最近可是忧思过度、心情郁结?”
陆天策俊眉微挑,点头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王神医捋着胡须道:“这位公子淋了雨染了风寒,但好在身体强健,这风寒于他来说本不打紧。之所以昏迷,乃是因忧思过度,肝郁气结导致。”
“肝郁气结?”杳冥眨巴了几下眼睛:“莫非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差不多。”王神医说完,起身写了个方子:“还请少侠随老夫回药铺一趟,抓些药材来给这位公子调理。不过恕老夫多嘴,这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城东宅院,顾轻染亦是坐在桌前拟着一张方子。一边写字,一边疑惑道:“这家伙来路不明,问什么也不说,看这衣裳,不像是逃难来的呀!”
“定是被人骗来的。”牛老伯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云城有条出了名的花街柳巷,每年都有不少来路不明的貌美男女被送到那里,供人享乐。”
顾轻染点头:“瞧他那俊俏痴傻的模样,倒是有这个可能。待他好些,还是把他交给官府吧!”
说话间,方子也写好了。
拿起来瞧了眼,便起身往外走:“老伯,你们先照顾他一下。我去趟回春堂,很快就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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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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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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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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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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