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接过毛巾,把脸和脖子擦干,又把毛巾还给萧青鱼。
衣服湿了倒也没什么,下水之前就把钱交给薛大海了。
现在正是中午,天气炎热,湿漉漉地倒还舒服。
青年情侣置身船舱中不敢再出来,实在是太阳太过毒辣,只消在船舱外站个一时半会,便浑身是汗,衣服湿透。
船舱有遮阳效果,把两侧的帘子拉起来,形成的通道不时还能有微风吹拂,比外面好得多。
船尾的老船夫身穿背心,脖子里挂着一条深棕色的毛巾,已经湿答答,老人趁着机会送出一桨,连忙把毛巾取下来,握住两端,用力一捏。
哗啦啦。
把毛巾里的汗水挤出来,又挂到脖子上。
“小鱼儿,拿套干净的衣裳给周阳换上。”
“我知道,爷爷。”
小鱼儿跑进船舱,一阵翻找,取了两件粗布衣裳给周阳送来。
“周阳,快换上吧,不然容易着凉。”女孩一手拿着周阳用过的毛巾擦脸,一手把衣服递给周阳。
“要我给你换吗?”女孩扑棱着大眼睛,问。
周阳看了看女孩手里的衣服。
“你走开,到船后,我没吱声不准进来。”
你给我换,我当然想啊。
我怕你追问我腿里是啥。
那我怎么解释?
耗子吗?
周阳拿着衣服。
浅棕色上衣,超长筒裤,虽然不是什么流行款式,但布料很好,在骑缝处有手工缝合的痕迹。
他倒也没矫情,接过衣服便换上。
萧青鱼知道不方便,自觉得退到船舱,拉上帘子。
良久后她问道:“换好了吗?”
听到周阳的应答声后,她才再度进来,把周阳湿润的衣服放进木桶,一阵麻利地搓洗,拧干后挂在船顶的几个凸起上,任太阳曝晒着。
她自己也换了一套干衣裳,做完这一切,便跟着挤进船舱里了。
船舱里左右有两条长板凳,一边能坐三个人,此刻四个人挤在当中,倒也还能扭身。
小鱼儿坐在门户处,拿起手里的蒲扇,呼呼上下拍动着,看似是给自己扇风,实际上船舱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凉意。xǐυmь.℃òm
“周阳,你找到了我的玉佩,你是我的恩人。”
“爷爷让我好好报答你。”
周阳看着女孩脖子上的玉佩,道:“别介,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别谈什么报答。”
我可不敢让你爷爷报答啊。
他把你送给我怎么办?
我不想多个拖油瓶。
船舱内,青年情侣感叹。
“说来也真是巧,掉进河底那么些年的玉佩,竟然被你捞起来了。”
女人点头附和:“这不是运气,这是缘分。”
薛大海赞同道:“的确很难相信。”
周阳一巴掌拍死。
能不能别再吹了?
你们不嫌事情大吗?
船尾,老船夫的声音传来,只听他恐吓道:“青鱼,以后可不准随随便便下水了,小心河神把你抓了去!”
萧青鱼乖乖哦了两声。
老船夫继续道:“周阳这孩子,在危急时刻,不顾自身性命安慰,毅然决然入水,这种热心肠,当今年代,很多年轻人身上都未曾具有。”
“孩子,好样的。”
中年剃了剔牙缝里的橘子,道:“你勇敢,小鱼儿又貌美,正好美女配英雄,你们俩可以搞个对象嘛。”
周阳喊道:“要搞你搞。”
我真不勇敢,我怕死得要命。
上车必拴安全带,下海必戴氧气瓶。
萧青鱼双手握十,听到周阳的答复后,眼神稍微缩了缩,当中藏着的灵气熄灭了些许。
虽然周阳只是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她有深入了解的意愿。
当周阳单方面拒绝时,萧青鱼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就像一颗种子还没播种,就已经干瘪。
胎死腹中。
“爷爷,你晒了那么久,让我替你一会。”萧青鱼走向船尾,从老人手里接过船桨。
老人拒绝,不忍心让孙女晒太阳,但也确实想喝口茶,便不情愿地进入船舱。
周阳看着老人进来,他浑身散发着热气,就像个大火炉子,上半身呈现出古铜色彩,被晒出了一绺绺痕迹。
“老船夫,陪我们讲一讲闲话。”
“是啊,这恐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能抵达,太燥热睡不着,无聊得紧。”
老船夫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就地坐了下来,道:“讲讲也无妨,你们想听什么?”
女子努了努嘴,指着船尾撑船的萧青鱼:“那姑娘可爱得紧,年纪不大啊,没念书了吗?”
女人是第一次搭乘老人的客船,故此不了解爷孙俩的关系,要是经常往来于这条江上的船客,断然知晓萧青鱼是老人抱来的弃女。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么一个老头,带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任谁看了都会想问:孩子的爸妈呢?
老人轻声叹了口气,道:“那还是十五年前,我参加四市联合举办的鱼王大赛。”
“天一蒙蒙亮,我便撑着船抵达老虎江,那一次的鱼王大赛,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盛大的一次,渡船停满了渡口,从老虎江到下游的高坪,河流两岸人声鼎沸。”
“光是参赛的人就有500多个!”
“那时候我还年轻,一口气下水能憋十五息哩。”
“至今记得,我那时抓到了一条七斤九两的草鱼,这种收获,在往届完全能夺冠,把鱼王的称号带回家。”
“但那一年江里的大雨特别多,抓到九斤十斤的人比比皆是,有个年轻人,逮住了十八斤的大胡子鱼。”
“我提着战果回到渡船,撑船沿着河道离开,却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仔细一找,船舱的木箱子里竟然躺着个白娃娃。”
众人听到这便恍然。
白娃娃想必就是萧青鱼了。
只听老船夫继续道:“她光着身子,周身就一床绸子,大眼睛扑棱扑棱地,像是圆拱门一般,看见我手上的鱼,笑开了花。”
嘴里还念叨:“鱼摆摆,鱼摆摆。”
“在包裹她的绸子里,还有一枚玉佩,我连忙撑船回到渡口,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哩,嚷嚷“是谁丢了孩子?”
“看热闹的,说可怜的,给我加油鼓劲的,嫌我嗓门大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来了,大家都赞叹这姑娘长得俊,生得美。”
“但始终没有人说是她的爸妈,最后,我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因为这娃娃喜欢鱼,我就给她起名萧青鱼。”
“她没有爸妈,只有我这个爷爷。”
“生她的人,只给她留了这枚玉佩。”
船舱里,大家听得很不是滋味,原来,还有这么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周阳看着玉佩,这玩意并不简单,不像是寻常婴孩能够佩戴。
因为金的存在,这玉佩不是蒙尘古玩,明眼人都知道这玩意很珍贵。
“船夫,给我讲讲马家山。”周阳突然道。
老人看了眼周阳,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讲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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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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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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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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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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