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拢了拢衣襟,心口仿佛缺了一块儿空落落的。
不知道她在杨家的日子还有多少。
漫无目的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募地站着一个人。
熟悉的天青色衣袍映入她的眼前,掌珠回过神来,黯淡的眸子瞬间光亮,她欣喜地抬头。
对方一贯温和的墨眸里却盛满了愠怒,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杨焱满是怒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跑到哪去了?”
她知不知道,当他看到院中遗落的绣了一半的帕子,寻遍了也没寻到那个惹他烦又惹他怜的身影时他心里陡然生出的恐惧。
此时看她完好无缺地站在他眼前,他心里的害怕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掌珠愕然,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微酸。
至少在这世间还是有人深深地牵挂着她。曾经她都要认命地决定将他真的当哥哥。可是现在她不想妥协了,若当真只有十日,她也自私地想在他的记忆里占据一个角落。
想到这里,掌珠忽然豁然起来,这么久以来压在心中的烦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低头掩了情绪,再抬头已是眼波流转:“我只是闷了,出来走走。”
杨焱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风暴。
他在她身侧来回走了两步斥道:“谁教你的,恩?不打声招呼就跑出来,一个女儿家单独在路上走像话么。”更何况天都快暗下来,她这般引人注意的模样,杨焱深吸一口气想想一阵后怕。www.xiumb.com
掌珠见他真的生气了,如秋水般盈盈的眸子讨好地看着他,拉了他宽大的衣袖摇了摇,哪知一向吃她这套的人,此刻却是面无表情地将手往外一挥就挣脱了她的拉扯,侧过身不理她。
无奈地叹了口气,掌珠知难而上,牢牢地抱住他的手臂,鼓嘴:“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家绣花练字做个安静贤淑的深闺小姐。”
听着是在认错,怎么感觉又像吐露她的不满似的。杨焱转过头,看着她淡淡道:“真的知道错了?”
掌珠朝着他认真地点点头。她这次可不就是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她当时哪来的胆子,不跟家人说一声就单独跟生人走,现在想来脊梁骨都冒着一丝丝寒意。
杨焱见她眸色闪烁带着一丝害怕,也信她是吸取了教训,又想到她未谙世事,哪知晓这世间复杂黑暗的一面,不由得脸色缓和下来,他看着她轻声道:“回家。”
掌珠朝他眼睛一弯,露出一排齐整的皓齿:“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生我的气。”
杨焱眸色微动,他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她亲昵地抱着他手臂的胳膊淡淡道:“好好走路。”
“我怎么没有好好走路?”掌珠站直了身体,手却一动不动,一脸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杨焱摇了摇头,还没好两天,礼数又全忘了。幸亏也快到家了,街上人比较少,想到这儿便也随她去了。
掌珠翘起唇角,挽着他的胳膊并肩走着,地上的两个人影拉的长长的,掌珠忽然想着时间若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太阳就要落进深山里,最后一抹余晖似乎比往常的日光还要耀眼,洒在身边那人身上,好似给他镀了一层金光,就如同那天宫的谪仙一样,她的心募地跳的很快。
“为何觉得闷?”掌珠正觉得此时是否过于安静了,便适时得听到身旁之人淡淡出声。
掌珠微怔片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意思,她耷拉下脑袋闷声闷气道:“整日待在家里好无聊。”
杨焱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想到今日她和杨望从外头回来那娇憨畅快的模样。他踌躇半晌,终是说道:“今夜街头有花灯会,要不要去逛逛。”
在书院讲学的时候,那些书院的学生都在讨论着这事儿。
掌珠听了眼睛亮晶晶的,用劲地点头道:“我要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杨焱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道:“去可以,不可以乱跑,只能待在我身边。”
掌珠举起两根手指笑嘻嘻道:“保证寸步不离!”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家门,杨焱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亲昵的姿态,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哪知还没等他说,身边那人很自觉地松开了,先他一步跨过门槛,走了几步回头朝他眨眨眼低声道:“饭后我去找哥哥,不可以食言。”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杨焱好笑地摇了摇头。
吃晚饭的时候,杨焱就同爹娘说了要带掌珠去街上看看花灯会。
盛国在秋季有举办花灯会的习俗,为了祈福无灾无难地熬过冬季,以等到来年的春暖花开。只是儿郎和少女都喜欢凑热闹,到了最后不知怎的就演变成儿郎少女们的相亲会了。
若是望儿带掌珠去,她肯定一百个答应,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两天也不知去哪了。
文娘笑了笑道:“秋夜更深露重的,女儿家还是少出去为好。”
掌珠轻声道:“娘,我多穿点就好了。”
文娘闻言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昨日才受了风寒,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么。”
掌珠一噎,看了杨焱一眼,见他不帮腔,一脸苦闷。
闷闷不乐地吃完饭,掌珠在院中无聊地荡着秋千,见杨焱出来后,她迎上去鼓嘴道:“哥哥,我想去。”
本是心头一热想着带她出去解解闷,听娘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毕竟昨夜还发高热了。
杨焱柔声安慰道:“掌珠,娘说得对,你的病才刚好,还是……”
“你骗人。”掌珠气鼓鼓地打断他,杏眼圆睁,雾气蒙蒙的,好似他做了多么恶劣的事情。
微微一顿,杨焱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想怎样?”
掌珠一听来了劲,眼里带着几分狡黠,她靠近他低声道:“我们可以瞒着娘偷偷出去。”
他原来还以为她大了守规矩了,才相处几日就发现她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欢脱捣蛋的小丫头。
杨焱摇了摇头,看着她道:“回来怎么办。”
掌珠乌黑的眼珠一转,指着院子里的围墙道:“翻墙咯。”
她跟杨望爬树还爬的少么。他们小时候都跟爹爹学过点拳脚功夫,只是后来哥哥弃武从文了。
想到这里,掌珠仔细地打量着杨焱,墨发半束半披,一丝不苟地垂落肩头,五官秀气温润,一身宽袖的天青色长袍,腰间束一条白色暗纹宽边腰带,衬得身形挺拔飘逸,显得一派斯文得体。
想像着哥哥这样的人去爬墙的样子,掌珠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感受到眼前不友好的目光,掌珠摁了摁自己的嘴角,状似随意道:“哥哥认为不可么?”
若他今日说不可,估计这丫头从此就将食言,骗人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了。
他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并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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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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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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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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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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