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容与屏住呼吸。
他不知道陆训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道视线一直落在他的头顶,存在感有些强烈,纪容与睫毛颤了颤,闭着眼睛平稳呼吸,尽量不露出端倪,只是手心出了些许的细汗。
他到现在其实一直不怎么明白陆训心底是怎么想的。
陆训之前那么讨厌他,现在又为什么总对着他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男人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热度顺着他的头顶穿过来,陆训的手很大,他轻轻碰了碰纪容与的头发,离开的一瞬间,纪容与顿时松了口气。
陆训抽回手的动作一顿。
纪容与察觉到他这一瞬间的僵硬,顿时也僵硬了。
紧接着,他听到头顶传来男人迟疑了一瞬的声音:“.......你醒了?”
纪容与:“........”
失策了。
他只好睁开眼睛,正撞进陆训的眼睛里,陆训正垂头看他,两人微微怔了一瞬。
见纪容与没反应,陆训犹豫一瞬,忽然开口。
“容与?”
好家伙,叫的这么亲?
纪容与眨眨眼睛,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那双茫然的眼睛里泛着水光,星星点点的如同星河,何其无辜。
装睡装不下去了,装醉他也是很在行的。
刚刚他没醒,男人似乎换了一身睡衣,灰色的睡衣衬的他手腕尤其冷白,禁欲气质扑面而来,男人眉眼冷清狭长,这么看向纪容与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纪容与居然从中看出了一丝温柔的意味。
陆训瞬间明白过来:“酒还没醒?”
纪容与酒确实还没有全醒,但他的意识却很清醒,他猜测在自己醒来之前陆训给他吃了解酒药,药效起作用很快。
但是陆训的态度当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渣攻回头了?
为什么?
难不成陆训就喜欢他这种爱答不理的,越虐他陆训就越是欲罢不能,甚至深深地爱上了他?
唧唧:“........我居然觉得这样逻辑通。“
纪容与猜测不出来,他没回答陆训的话,只是轻轻呜咽一声,有些像是幼兽的叫声。
他继续装醉,其实想从陆训的话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包括他为什么要这样。
奈何陆训就是个闷葫芦。
之前结婚时一天便没有几句话,现在对着他,话是比之前多了一点点,但说了刚刚那几句话时便不说了,男人低头看向他,眉眼深邃,不知道为什么,纪容与居然有些不敢对上陆训的眼神,恐怕自己一对上,就会陷进去似的。
沉默慢慢蔓延。
陆训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喝水。”
“嗯。”
纪容与接过水杯,手指交错残留一片温度。只是喝水时不小心残留了一点水渍在嘴角,纪容与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但还是有水珠滴到了床单上,洇湿了一小片痕迹。
两人同时低头。
纪容与眨眨眼睛,很无辜:“脏了。”
陆训低头盯着那一小片的痕迹,眸子暗了一瞬,他喉结滚动,低声道:“没事。”
随手又将水杯放到了桌上。
陆训回来时,纪容与正低着头,盯着床单上那一小片水渍看。
陆训有洁癖,之前他若是这样做了,陆训必定瞬间冷下脸来,谁都不敢靠近,男人总是让他少碰自己的一切东西。
当时他就像是个散发着臭味的垃圾,只要一靠近,就能将陆训的东西沾染上臭味一般。
这样看去,纪容与发丝柔软,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细长,宛如柔韧的柳条,很白,他的脖子后面还有一颗小痣,因为足够白,在耳后足够显眼。
陆训盯了一会儿,指节忽然触碰上他的后脖颈,纪容与像是被摸到腺体的小动物一样炸起来,男人轻而易举地扣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按住了。
联想到之前不好的回忆,纪容与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他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眼睛里弥漫上水雾,那种害怕恐惧的感觉深深刻在骨子里。
他条件反射地呜咽一声:“不要,不要这样。”
“很痛.........陆训!”
陆训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男人低头看向身下的人,他无助恐惧,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腰肢纤细瘦弱似乎他一攥便能掰断。
原来。
这些东西他一直都深深记得,酒醉的人条件反射本能保护自己。
陆训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他动作僵住。
良久之后。
男人手指游移下去,手臂绷起青筋,手指骨节泛白,他垂下睫毛,神情隐没在背光处,良久,忽然从他身上离开了。
陆训动了动唇,“抱歉。”
男人神情略微有些落寞,他一下子退开,站在一旁,想要将纪容与拉进怀里,却又有些不敢了。
纪容与甚至想给他唱一首“有些人失去了就不再回来”。
唧唧:“好家伙,老大这一下子,直接将攻击值拉满,以退为进,真的是妙蛙种子乘着妙脆角到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www.xiumb.com
短暂的平静过后,纪容与似乎忘了刚刚的事情,陆训一直坐在床边,男人背对着他,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他背脊宛如一张弓,慢慢绷紧了。
纪容与觉得,来都来了,今天晚上,他似乎是不可能回去了。
既然不回去,自然也要做点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陆训忽然起身,“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纪容与眉心跳了一下——陆训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他看着陆训起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拉住了陆训的手腕。
陆训顺势回头看他。
纪容与望着他的脸,男人拧起眉头,似乎不解。
他脱口而出:“你要去做什么?”
陆训微微一怔。
纪容与歪着头,满脸不解,似乎真的忘记了刚刚的一切,他微微仰起脸抬起头,一脸茫然无辜看向他,和他刚刚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称呼一样。
刚刚结婚的时候,纪容与确实大着胆子这么叫过他,但被陆训皱着眉头告诉他不许这样称呼后,纪容与便改口了,从此再也没有在陆训面前这样称呼过他。
陆训站在原地,手脚慢慢蔓延开冰凉,他的脚似乎被定住了。——纪容与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了他的腰,微微的酒香味窜进了陆训的鼻尖,纪容与仰起脸看他。
“不留下来吗?”
这样的行为,也确实像一个醉鬼能做出来的。
陆训喉结滚动一瞬,嗓音沙哑,眸中变幻莫测,最后化为低低嗯一声,“好。”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陆训真的很会,温柔有的时候也是杀人刀。他觉得痛了,男人便慢下去,低头吻了吻他额头的汗水。
“抱歉........还痛吗?”
陆训这次很温柔。
纪容与有些受不了了。
“你他妈.......没吃饭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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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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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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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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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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