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甜低垂的头忽然抬起来,眼里竟强忍泪意,又疏的低下头,看样子可怜兮兮的。
顾凉言两根指尖夹着她衣角,将这个小可怜拉近。
“回答。”
顾凉言的声音不怒自威。
顾思甜在他的笼罩下,就像她身上的套装一样,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顾凉言见她一副死咬着唇,不发一言的样子,心中就莫名的急躁。
这孩子,该让她说话的时候,打死也不说话!
他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像是失去耐心一般,他站来起来。
“顾思甜,爸爸问你话,不是让你当个哑巴!”
见父亲如此没耐心,一副她不说话就要把她丢出去的模样。
不是将她关小黑屋,就是面壁,她就害怕的仰望着顾凉言。
委屈巴巴,楚楚可怜。
可顾凉言只是环抱着手臂,黑色的眼睛睨着她,脸色非常冷,还夹杂着一丝丝不耐烦。
顾思甜嘴唇颤了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思甜一哭就收不住了,顾凉言看着她哭了几秒,只见她指头上沾着颜料,看起来脏不拉几的。
她胡乱的擦着眼泪,越哭越丑!
顾凉言眼中划过一丝心痛,但很快便严厉下来,指着顾思甜道:“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哭!哭有什么用!”
“作为我顾凉言的孩子,字典里没有哭字!”
他越凶,顾思甜就哭的越厉害。
顾凉言沉了沉眉,也不上前安慰她,父女两倒是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慕小辞被哭声吸引出来,就望见这一幕,一个静,一个闹,互相对峙,谁也不低头!
“怎么了?”
慕小辞将孩子拦在怀中。
几乎是半跪在地上,腿支着顾思甜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哭,她竟跟着心疼。
顾凉言对于她这个举动,微微一怔,而后有些别扭道:“问点事不说,就只知道哭。慕老师,孩子脾气就是这样惯出来的,你不要理会她!”
顾思甜将头深埋慕小辞身上,极其依赖的在她怀中抽抽噎噎。
慕小辞脊背传来一股陌生的感觉,令她浑身僵硬,但被孩子依赖的感觉,好像是她的全世界。
这种感觉,却让她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被顾凉言拿走,现在也该三岁了吧。
忽然她胸中堵的发慌,即使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她都为此感到气愤,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和爱自己的孩子!
“顾先生,孩子哭闹的时候,作为家长最应该安抚!而不是等她自己消化情绪,让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
“她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你那套说辞,只适合成年人,不适合孩子!你这样对待她,只会让她越发感到孤独,以后随便一个陌生人,但凡对她有那么一点好!”
“她都会飞蛾扑火,献出自己所有,只为取悦那一点点温暖!你知道吗?”
慕小辞声音不大,但胸口却剧烈起伏,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孩子哭的脸都发红了,顾凉言就跟没事儿一样,不闻不问!
怪不得他经常说思甜犯病,没有安全感,他这样的态度,怎么让孩子有安全感?
顾凉言也被这股强势的压力震慑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女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仔细想来,她说的并无道理。
难道是自己的教育方式错了?
顾凉言抿着嘴,没有反驳。
以前外公都是这样教育他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要的一切都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掠夺,不会有东西自己送上门来。
随时都要有竞争和居安思危的意识,所以他也严格执行,甚至影响到下一代。
顾凉言的无言沉默,引的怀中孩子害怕颤抖,顾思甜小声道:“慕慕,是我错了,你不要和爸爸吵架。”
顾思甜害怕父亲露出那种阴沉的表情,她害怕因为自己让慕慕受到无端指责。
听到孩子的宽慰,慕小辞心中才恍然明白,顾思甜比她想象中懂事太多,她竟然不顾,反倒来安慰她。
“慕老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并不适用于每一个孩子。思甜不听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该让她长长教训。还请你回避一下。”
怀中孩子明显一抖,似乎很怕教训。
慕小辞也一刻也没多想,护着她,反驳道:“你是她父亲,但我也是她老师。我眼中的思甜,是一个懂事听话又聪明的小孩,即使她犯错,你要教训她,也应该说清楚原因吧!”
“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了,难道不回答你的话,不顺你心意了,你就要问责?”
慕小辞紧紧抱着顾思甜。
顾凉言道:“慕老师,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无意义?”慕小辞拧着眉,秀气的脸上划过一抹讽刺:“顾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你会因为公司某个员工不顺你心意,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开了吗?”
慕小辞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他是顾凉言,他完全可以做出来这样的事。
她补充道:“如果凡事都要顺你的心,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异己存在了!”
顾凉言揉着脑袋,眉心微皱,他道:“慕老师,我们似乎不再谈论同一件事。”
“我现在要问顾思甜的问题,很重要。”
“而你那套教育理论知识,并不能说服我。”
慕小辞瞪眼看着他,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理性的男人,自己女儿哭成这个样子不来安慰,她跟她扯什么不能说服他!
慕小辞觉得十分可笑,忍不住讥讽道:“不知顾先生究竟要问一个孩子什么问题,重要到,不顾孩子的心情,咄咄逼问呢?”
顾凉言静默的看着跪在地上将孩子护住的女人,她明明很弱小,竟然在这个时候,像个炸毛的猫一般,狠狠的亮出自己的利爪。
顾凉言快速扫过来,反而道:“顾思甜,如果不想看到我和你老师吵架的话,告诉我,为什么画中的新娘不是应歌儿?”
慕小辞愣了一瞬。
这个是什么问题?
顾思甜画的那个全家福,新娘不是应歌儿?
在顾思甜的认知里,应歌儿是她母亲才对。
难道顾凉言已经告诉她,应歌儿不是她妈?
顾思甜在她怀中蠕动了一下,而后本来抽噎的声音,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般,孩子又伤心的哭起来。
即使慕小辞轻声安慰,也不见好转。
但慕小辞感受到,怀中的孩子努力的抓紧她,用力的抱着她。
似乎怕下一秒她就不在了。
她的哭声将慕小辞的理智搅浑了,她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她忽然就想起数年来的噩梦。
每每在梦中,她总能听到孩子凄厉的啼哭声,那么的真实而清晰,这是顾凉言送给她的后遗症。
听到顾思甜的哭声,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狠狠的不放,心在滴血似的疼,慕小辞终于忍不住将顾思甜也紧紧抱着怀中。
就好像抱住那个逝去的小生命。
被顾凉言带走的生命!!
“爸,我是不是野种?”
随着慕小辞的沦陷和恍惚,她听到顾思甜闷声闷气的问题。
带着心碎,慕小辞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
“爸,应歌儿不是我妈,她只是阿姨,是不是?”
“所以,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我从来都没有妈妈,妈妈也不要我,是吧,爸爸?”
“谁给你说的!!!!”
顾凉言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质问道!
四年前他认定她怀的是野种,四年后,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问自己是不是野种。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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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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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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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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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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