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无求一见云蕾的出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盘子下坠也有它的内在韵律,它不是毫无生命的存在,内在的节奏就是它的生命,只是,不见得每一个人都看得到。
而他的注意力全然被盘子下坠的节奏感给带入,浑然忘我。
聂青宛一推他,道:“你发什么呆!”
这时候云蕾一伸手,那只盘子已经落在她手里,就好像是那只盘子一直就在她手里的一样,牢牢的,稳稳的。
云蕾微微一笑,把盘子放在桌上,哪里拿的,放在哪里。
事情经历了一个循环,却好像什么都没动一样。
此刻的盘子和刚才的盘子放的位置一模一样,没有看到刚才的情形,根本无法想象,一只盘子居然经过了一番变迁,看上去盘子就是盘子,刚才的,和现在的,又有哪里不同呢?
可是看到过的人很清楚,当下的盘子,和刚才的盘子看似一个,却经历了不同的场景,眼下的盘子,那可是一只有故事的盘子,是有它特殊的气质的。
经历造就了内容属性,散发出来的气质自然不同。
施无求被聂青宛一推,如梦初醒,可是脑子里居然想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东西,看样子他还乐在其中,非常享受,根本就不愿意被推醒。
施无求道:“你干什么!”
聂青宛道:“看你傻乎乎的,没什么吧!”
她言下之意是别被打傻了,施无求不以为然,道:“张夫人出手,我又怎么敢还手!”
得他自己很有风度,那是尊敬人家云蕾,是让着人家似的。
聂青宛道:“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愿意相信你这张嘴!”
施无求道:“我的不是事实吗?又哪里是鬼话了!”
聂青宛道:“你都可以把黑的成了白的。”
施无求大呼冤枉,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聂青宛道:“这倒是没有!”着重重地顿了一下脚。
施无求道:“我不骗你,你反而不高兴?这是什么逻辑?”
聂青宛道:“我情愿你骗我一阵子,可是你连骗我都不愿意!”着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而言,非常失落。
施无求道:“我真是搞不清楚女人是怎么想的,骗你不是好事,可是不骗你,你又不开心,这是作死吗?”
聂青宛道:“你怎么不是犯贱?”
施无求道:“我是想的,可是怕伤害你脆弱的自尊心,对你起码的恻隐之心总是该有的吧!”
聂青宛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施无求头上开始冒汗,刚才应付云蕾,他呆愣愣的,倒也没什么波澜,反正一样是打不过,那么听之任之好了,可是聂青宛这一下,真把施无求搞得焦头烂额,手足无措。
施无求道:“大姐,好端赌,你哭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聂青宛道:“你就是欺负我!”
施无求道:“上有,下有地,中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到这里,他抹了抹汗,胆气也壮了不少,道:“大家评评理,我怎么就欺负她了?”
云蕾也奇道:“聂姑娘,你怎么了?”
聂青宛道:“他比我那坏蛋师父还不如,起码坏蛋师父还可以让人看到在想什么,可是他呢!”
她含泪瞪了施无求一眼,满眶噙着的不是眼泪,而是幽愤,施无求头痛不已,哪里还敢多看她,嘴里嘀咕:“从来没有人想碰到坏人,怎么没碰到还会有嫌呢!做人真是难!”
张丹枫道:“看来聂姑娘是太想得到什么,以致于胡思乱想了。”
云蕾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么不理会她了,她对施无求道:“你注意到我刚才的出手了吗?”
施无求一怔,刚才他迷迷糊糊地陷入自己的世界,哪里管什么武功招式,他都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云蕾道:“你看了一遍,记得多少?”
施无求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云蕾摇头道:“看来你是一点也没记住。”
施无求很想:“那是当然了,我在开差。”只不过已经是开差,还用得着叫得那么大声吗?难道开差很体面吗?他只有不语。
云蕾道:“看来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人差别就是大。”
云蕾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她接触的都是武功有底子之辈,别是像施无求这样的年龄了,哪怕是张翕,见了她使了一遍武功,没有记得十足十,只怕也有七八分,而施无求竟然是看寥于没看。
云蕾道:“翕儿,你出来练一遍。”
张翕应声而出,又把这只盘子举起,施无求这下明白过来了,道:“再来一遍?”
张翕睁着两只大眼睛,道:“你不喜欢跟我玩儿吗?”
施无求一听到玩儿,那就来劲了,当下接过盘子,张翕抿嘴一笑,依样画葫芦又来了一遍,她出手不如母亲云蕾快,也没云蕾这么美妙大方,可是摸样中依稀有五六分相似。
再看一遍按理施无求应该记住了,可是施无求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居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他不还手就对了。
如果他真的不还手也就罢了,偏偏他看到张翕的手袭来,他就觉得既然是张翕要这么一个盘子,那么给她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了,他居然手一松,那只盘子直线落地,而张翕的手才沾上他的衣袖,还没发劲呢!
那只盘子就已经先行呈落地之势。
这样一来,张翕都始料不及,忍不住“啊呀”一声,都好了规程,怎么一下子破坏了呢?
好在张翕自幼习武,她的反应还足够应付,只见她手掌一张,掌跟一挫,借力弹出,这时候起脚一掂,可是她临时变招,使力不够均匀,一个拿捏不住,那只盘子居然滑向她脚弯内侧。ωωω.χΙυΜЬ.Cǒm
所幸施无求不会武功,只是随意让盘子下坠,假如换了有内力的会家子,张翕这一下就要受伤了,可饶是如此,张翕的脚弯内侧还是被不重不轻地撞了一下,张翕为之气抑,脚跟略微下垂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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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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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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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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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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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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