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上!若是捉住了陆平昭,朝廷必是重重有赏!”秦雨定了定神,高声喊道。
黑沉沉的天重得快要压下来,在这沉默的深渊里,愤怒像奔腾的岩浆和滚滚烈火灼烧着陆平昭的每一寸骨肉,他恨得每一根骨头都在不停颤抖,恨得每一滴血液都在嘶嚎,他紧紧盯着秦雨的脸,笔直地朝他走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即使杀光这里所有人他此刻也不在意,他要掏出那人的心脏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有多黑有多腐烂。
他一脚踩进染红的水洼,溅起一身泥渍,剑已将一人削成几块,再回手一砍,一人的大腿从根部被斩断,那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惊恐地抓着泥巴爬行,想要逃开眼前这个杀红眼的人。忽然,一声哨响,官兵们纷纷退远,他握紧了破风,戒备地感知着周边的细微动静,他知道,这些人可不会如此轻易退去,
箭声划破雨幕,如密网般从天洒下,虽被雨水挡掉了大半攻势,奈何数目巨大,嗖嗖朝陆平昭袭去。
“平昭,小心!”胡定川一声大喊,七手八脚地抵挡着,一支羽箭从他手臂划过,又一支羽箭从他面颊划过,他全然顾不得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陆平昭落下睫帘,猛地从地上拽起那名断腿的人,任由那人哭喊求饶,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不留情面地将那人挡在了自己面前,直到那人被箭射成了刺猬,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陆平昭才冷冷将他扔到地上,抹了一把顺着英俊脸庞往下直淌的水珠。
箭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秦雨心生奇怪,为了不让陆平昭近身,他下令道:“上,这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官兵们再次冲了上来,雄浑的剑光涌动,破风已划破无数喉咙,威力所及,天地无物可挡,对陆平昭而言,他只有一个猎物,那就是杀了师父的仇人——秦雨,哪怕让他在这混乱泥潭中堕入也愿意。
秦雨见那头暴怒的野兽不管不顾地朝他冲来,心里吓得要命,看陆平昭那样子,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他可不想死,他苍白的眼睛局促地四下转动,强装镇定地拔出了剑,不管他怎么呼吸,手依旧不听使唤地微抖起来。
“拿命来!”陆平昭怒喝,集中所有力气到剑上,高高跃起一劈而下,这一剑凝结着雷霆万钧之怒气,怒然而来。
秦雨呆在原地,被那气势所震慑,他想要避开,可是腿却挪不开一步。
“大人,小心!”几十个人挡在了秦雨的面前,合力迎击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刀剑相交之际,众人只觉胸口沉闷,似乎被压碎,纷纷吐血。
陆平昭落到地面,嘴角流出鲜血,他用衣袖擦了擦,剑指秦雨,官兵们围了上来,一阵混乱的激斗,雨声也遮盖不住大地上的金属声和哭喊声。
秦雨的目光中射出狡黠的光,本想活捉陆平昭邀功,看来自己还是低估对方了,既然陆平昭要杀自己,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对方现在疲于应付,主动出击反倒是个机会,想到这里,他提剑冲了过去,一口气冲进了人团之中。
大雨滂沱,模糊了整个世界,刀光剑影让这腥风血雨变得更加寒冷。陆平昭胸中滚烫的血液快要溢出,快要将他吞噬,一阵深沉的寒意袭来,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停了手,愣在了原地,呆呆看着他,他低头,剑直穿过他的胸口。
剑的另一头,是秦雨得意的笑脸,“想杀我,哼~”
伤口好像没有那么疼,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浮起了各种细碎的片段,有父亲的,母亲的,兄妹的,冉柔的,还有唐留的,耳边不断传来打斗声和胡定川的嘶吼声,他攥紧了拳头,他的恨和怒足以将天地间的雨水全部蒸发。
“一起死吧!”他发出了沙哑冷酷的声音,旋即,他以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直直朝秦雨冲了过去,剑穿透了他的皮肉,慢慢没入他的身体,刺透他的骨骼,血肉之痛令他快要喘不过气,再痛又能怎样,也不及他的心痛,他狠心地逼近秦雨,似乎那具身体已不是他的。
秦雨彻底懵了,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他,剧烈的疼痛传来,他的眼球猛烈地瞪大,快要瞪出眼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破风已经从他的喉咙穿透过去,片刻,他抽搐着倒了下去,这一切都发生得那样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陆平昭只觉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身边虎狼环伺,可他觉得好累,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累到连抵抗的力气都没了,天地之间,一切都变得渺然。
“平昭,振作啊!”耳边是胡定川的低吼,可他真的太累了。
官兵们再次将他团团围住,胡定川眼见形势不妙,抽身赶往这边战场,护在他的身边。
“平昭,坚持住~”胡定川一面说一面抵御着四面八方的敌人,他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隐隐发痛,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他也筋疲力尽,可那些人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绝望紧紧攫着他,可他又不甘轻易放弃,尤其是看到身负重伤的陆平昭。
一支冷箭从林中射出,只有一支,裹挟着雨水卷土而来,胡定川的余光扫过,注意到那箭分明是冲着陆平昭的脑门而去,他想去拦截,可身边的官兵像是怎么都赶不走的苍蝇,不断拖着他,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将自己的剑扔出,想要阻断箭来的方向,可惜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剑早早落到了地面。
陆平昭眼看着箭飞来,下意识的求生欲让他想要避开,可是伤口太疼了,一动就扯着筋肉,力气也不够,也许这就是老天给他安排的命运,他终于可以和父母团圆了,也好,只是他内心深处,还有些人放不下。
“啊!”一声惨叫,千钧一发之际,胡定川挡在了他的面前,箭射穿了他的身体。
“不~”陆平昭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看着胡定川鲜血直流的伤口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捂住对方的伤口,“胡叔~胡叔~”
胡定川艰难地动了动嘴巴,好不容易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活下去!”他的眼前再次浮起温玉那张柔美的脸,嘴角微微勾起,晕了过去。
周边传来嘈杂声,官兵们开始朝他二人缩小包围圈。Χiυmъ.cοΜ
“胡叔,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陆平昭捡起破风,强忍着疼痛,缓缓站起了身,为了站稳,他不得不用剑将自己撑住,“你们谁想送死就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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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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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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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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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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