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最后的战争之铁鸣火炽>第23章 说客
  天和殿内,十三岁的周义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对满朝文武百官,他有些不知所措。董丝明稳坐垂帘之后,皇上还太小,需要她帮忙把持朝政。

  董丝宇死后,董建在丧子和女儿的背叛双重打击下,身心俱疲,倍感忧伤,整个人很快憔悴了下去,董丝明去看过他一次,他原本的红光满面早已被面如死灰取代,皮肤像是蒙了灰一般黯淡,不修边幅,嘴里嘟囔着一些没人能懂的话,无奈之下,董丝明只好将他送到其他城池,让他静心安养。

  “启奏陛下,北约国虽已与我国签订盟约,愿意称臣,但先皇已逝,老臣担心他们不会再遵守这盟约。”周光弼站出队列,作揖道。

  周义不知如何作答,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母后。

  董太后道:“不知周相认为该当如何?”

  周光弼匍匐在地,无比虔诚,高声道:“依老臣愚见,应该立刻再派大军驻扎北约国边境,一来宣扬国威,二来震慑,让对方知道如若毁约,义国继位者亦不会罢休的决心,三来如果对方攻打,我们也不会措手不及。”

  “臣附议。”另一位老臣也跪拜在地,一时间,殿内大部分官员都表示了附议,跪于这大殿之上,大有皇帝若不同意就不起的架势。

  董太后在帘后气得牙痒痒,先皇在世,她就看不惯周光弼,如今这番,颇有威胁之意,可周相深得先皇信任,权势滔天,朝中依附于他的人不在少数,要动他谈何容易,她思忖片刻道:“周相思虑不无道理,可北约国并没有明确毁约,若是我们陈兵于边境,岂不是反倒给了他们毁约的理由,恐会挑起战事,新皇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应以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为重。”

  “自古有言‘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无故陈兵北约国,周相这是陷陛下于不礼不义之境地啊。”礼部尚书秦勉站出队列。

  “先皇连连征战,国库空虚,臣认为现在应该以和为贵,巩固两国关系为上策。”礼部侍郎张长弓一向和秦勉沆瀣一气,先皇历来主战,亲近周相,这让他们这一波人备受冷落,他们已经嗅到了太后的想法,自然不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

  天和殿内朝臣跪倒一片,你一言我一言相持不下,董太后甚为烦心,问道:“陆将军有何见解?”龙彪军是朝廷精锐部队,它的首领意见至关重要,毕竟陈兵、打仗这种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此人头上,只是他娶了那周相侄女,若和周相一条心,日后怕会是个麻烦。

  殿中无人回复,公公碎步上前,附在太后耳边道:“陆将军已经向皇上上过疏,家中有事,今日早朝请假。”

  太后望着那一个个伏地的人头,“此事再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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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平昭随大军返回皇宫,这一路上,他竟都不知皇上已经薨逝,只是奇怪北约国已经表明愿意归附,盟约才刚刚签署,庆祝的宴会没有参加,大军也没来得及整顿休息片刻,便立刻拔营回赶,风尘仆仆。大仗之后,皇上疲惫,每日都待在马车之中,不再露面,用膳也在马车之中解决,专车豪华,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现在想来,恐怕车中放的是皇上的遗体,而每日的膳食定是找人代食。

  大军在外,京师无主,若此时公布周域的死讯,那么在都城有异心的人就极有可能钻空子。义国常年对外征战,国力并未完全恢复,这时候的秘不发丧是为了保障皇位的有序传承,避免天下再次陷入动荡。对陆平昭而言,周域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却是一位好皇帝,也是一位好父亲。

  陆平昭独自来到殷府的大门,荣光不再,眼前只是一片衰败之景,十一年了,他曾无数次走过这门前,徘徊在深夜,可始终也没有进去。

  大门前的封条也不知道被何人破坏,多半是哪个乞丐吃不上饭,不知死活地偷溜进去想着偷点值钱的东西,殊不知抄家之后,殷府里除了残花败柳什么都不剩了。他迟疑了片刻,手抬起想要推门而入,半空中又放下,如此往复了好几次,最终,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这尘封已久的门和记忆。

  他踩过每一片枯叶,抚过每一根柱子和门框,似乎还能感受到曾经岁月的余温,隐隐温热着他的心。老天开眼,一切都随着周域的死结束了,这仇恨也随之消散,可巨大的空虚席卷而来,好像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情已经完成,却找不到之后生活的意义,在这些被时间推着走的芸芸众生之中,他又是谁?

  一阵窸窣的脚步从他身后掠过,“谁?”他循声追去,捡起地上一根树枝,飞起一脚踹过去,那人背后猛地受到这一击,扑倒在地。

  陆平昭用脚将那人翻过身,看到那一张脸时瞳孔急速张大,惊讶得连呼吸都几乎忘记,缓缓才吐出“张管家”三个字。

  张成事见到他,同样也是瞪大了眼睛,渐渐眼眶湿润起来。

  他赶忙将张成事扶起,茫茫人海,他总是找到了一位亲人,这种特殊的熟悉感和温馨感他太久没有体会过了,一瞬间有太多的话想要诉说,太多的疑惑想要询问,他问出了内心里最渴望的问题,“我妹妹小月呢?”

  张成事低下头,“那日与你分别之后,我和小姐一路奔逃,不久就被四个顾光国的人追上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好让小姐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以命相搏,但我终究不是对手,身负重伤,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四周已经空无一人,那四人估计以为我已死,匆匆离去,去追捕他们真正的目标。事后我沿着那一片和古山亭都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小姐的踪迹,我猜......”

  殷月性子软,胆子不大,陆平昭一想到她哭哭啼啼地一个人到处逃命的画面,心就阵阵绞痛,他也清楚张管家后面想说的话,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被四个穷凶极恶的大男人追赶,岂有活路。

  他和张成事去了醉香居,二人互吐心事,把酒言欢,讲述了彼此这十一年来不同的境遇,交谈中他得知,张管家为了寻找他们兄妹二人,一直在禹城富商家做事,直到听说顾光国死了才回到原封城,他想着若是这两兄妹还活着,得知顾的死讯可能会回殷府看看,他才时不时在那附近转悠,今日他看见有人入府,一时没有认出背影,所以才躲躲闪闪想要看清来者身份。

  “云公......”张成事本想按着习惯喊云公子,话一出口,他意识到对方已经改了名字,急忙改口,“陆公子”。

  “张管家,您叫我平昭就好。”

  “这万万不可。”

  “我自打出生您就一直在我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殷府上下,对我来说,您不是下人,而是我的家人。”

  张成事酒已三分醉,听到这话顿时感动地老泪纵横,他一生未曾娶妻生子,殷府那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好好好,陆将......平昭。”

  “您若是不嫌弃,不如住到我的府上如何?让我好好照顾您。”他见张管家犹豫不定,知道对方不愿意白吃白住,接着说道:“要不您来我府上当管家?有您来管事,我自是放心许多。”xǐυmь.℃òm

  “成!”二人放声大笑,举杯相庆。

  竹心病情刚好,顾介带她出来散心,顺便来陆府玩玩,得知陆平昭不在家中,只好打道回府,刚一出门,就看见陆平昭和一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回来。

  “平昭,你跑哪去了?”顾介笑呵呵地迎上去,一拳击在他的胸口。

  “怎么,找我有事啊?”

  顾介噘着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啦。”

  正当交谈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前,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布帘遮挡,看不清里面之人,但陆平昭认得那驾车之人,那是周光弼的人。

  驾车之人在地上放下马凳,便于主人下马。陆平昭示意身边所有人入府,自己朝马车迎了上去。

  陆平昭领着周光弼进入堂屋,命人端来茶水和点心,“不知周相光临我这寒舍有何贵干?”

  “平昭,坐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语之近来可好?”

  一家人,谁和你是一家人,这老狐狸来准是要自己还债了,他心中暗想,脸上挂起笑意,“承蒙您老挂念,她很好。”

  “新皇登基,我担心北约国心有不甘啊,恐生事端......”周光弼长叹一口气,脸上写着“忧国忧民”,“到时候你又得带兵出征,陈兵边境,可怜语之独守空房。”

  陆平昭不是傻瓜,虽不精朝政之事,但对于太后和周光弼的争端也是略知一二,此话表面是为周语之忧心,实则是在探自己的口风,顺便用周语之提醒他勿忘恩情。

  “为人之臣,忠君之事,实属无奈,只是着实委屈了语之。”他接受过周光弼的帮助,但并不意味着就必须和对方结成一党,如今,他只想当个忠君报国的将军,守护百姓安宁,并不想卷入这纷繁复杂的朝政纠纷,他用“臣”和“君”的字眼就是想告诉眼前这老狐狸,他不是可以随便操控的棋子。

  周光弼脸色阴沉下来,自己当初之所以选择这小子,就是因为他无权无势,更易于掌控,如今他羽翼渐丰,翅膀也渐渐硬了,他拿起盘中白玉糕咬了一口,“这点心不错,只是不配这茶水的话,未免过甜,不讨人喜欢。”说着,他将手中剩下的白玉糕扔到地上,直接走出了堂屋。

  “点心我会命人改进的,周相慢走不送。”陆平昭在他身后作揖说道。

  周光弼怒气难消,还未出府,瞥见竹心和顾介在长廊上耳鬓厮磨,二人见他,立马停下了动作,退到一旁。竹心禁不住好奇,她可从没见过当朝宰相,微微抬眼,不料却撞上了周光弼的目光......

  陆平昭刚松了口气,没想到送走了周光弼,来了更狠的角色,董太后来了。

  “臣陆平昭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董太后端坐堂前,“平身。”

  屋外的顾介都不禁感慨,“今天这什么日子啊,刚送走了宰相,又来个太后。”

  董太后见他面露疑惑,说道:“义国在魏朝时期出现衰落,结果被蛮族灭国,魏国太子道横聚集残部,花费数年击败蛮族,完成复国,此乃中兴之主,而皇帝马御曾在义国开创东朝,此乃开国皇帝,你认为此二人谁更伟大?”

  “回太后,臣认为此二人都很伟大,非凡人所及。”

  “若哀家执意要你选出一个呢?”

  这题并非陆平昭不想回答,而是一旦回答,便意味着他必须站队,如今小皇帝周义显然没有能力执政,董家随着董丝宇的死和董建的疯而衰落,董太后的势力大不如前,朝政实权渐渐被以周光弼为首的那一帮人所掌握,在董太后眼中,周义就需要做一个“中兴之主”,收回权力,若陆平昭选择道横,便是选择站在了太后一边,若他选择马御,则是选择不站在太后一边,加上周语之的身份,自然被归为周光弼一党。

  陆平昭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臣乃一介粗人,实在无法在这二人之中选择,还请太后责罚。”

  董太后一句话没说,半晌无语,“罢了,今日只当哀家没有来过。”

  次日天和殿上

  陆平昭立于众官之间,身着武将朝服,上面绣有狻猊,古书记载狻猊能食虎豹凶猛之兽,用在武将服饰上便是取其威猛之意,文官们的朝服上绣有不同的鸟类,这些鸟风度翩翩的模样非常符合文人墨客的要求。

  周光弼再次站出了队列,跪在地上,“陈兵之事,还望陛下和太后批准。”

  “请陛下和太后批准!”又是一片山呼海啸之声,大片人跪到地上。

  董太后怒了,语气中威严不可挡,“你们这是在威胁哀家吗?”

  “臣不敢!”又是一波整齐的声音。

  “反了,简直是反了,难道就没有人有其他要说的吗?”董太后指尖发抖,拼命遏制住自己的愤怒。

  秦勉那帮子虽然看周光弼不顺眼,可一到真正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总是果断选择和稀泥,既不跪下也不发声,不管结果如何,两边都不得罪。

  “臣有话说!”陆平昭站了出来,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投来。

  董太后仿佛看到了希望,难道这小子想通了?

  “臣以为,不该陈兵于北约国边境。”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董太后语气平和下来,“陆将军继续。”

  陆平昭深吸一口气,“我们应该直接派军攻打。”

  殿内瞬间沸腾起来,董太后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北约国本就不愿归附,只是迫于义国军队的步步紧逼不得不妥协,如今先皇薨逝,陛下即位,一切百废待兴,此等良机北约国必然造反,之所以还没有公然毁约,依臣之见,只怕是在争取时间为征战做准备,若是我们现在出击,有希望将北约的土地彻底收入囊中,两国合一,再无需盟约。”

  陆平昭这也是实话实说,毕竟你抢了别人的东西,你现在变弱了,难道别人还不趁机把东西抢回来顺便再抢点你的东西吗?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打他个措手不及。

  董太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在退朝声中众人退散,此议题又只能再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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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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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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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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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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