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桥兵变
显德元年(954年),后周太祖郭威的内侄、养子柴荣继位为帝。柴荣是五代时期最英明的君主,虽然他只做了5年零3个月的皇帝,但却做到了很多帝王一辈子也难以做到的事,那就是扫荡乱世,几乎一统天下。
柴荣在位时,一方面对后周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清除了以往的政治弊端,使国家迅速繁荣强大起来;另一方面,他又整顿骄将惰卒,亲率军队南征北战,攻取大片国土。然而,就在柴荣即将完成统一大业的前夕,却因为多年操劳政事而积劳成疾。他倒在北伐辽国的路上,最终带着满腔遗憾告别了人世。
人民的好皇帝柴荣死后,他7岁的儿子柴宗训即位,是为周恭帝。由于恭帝年纪太小,所以由宰相范质和王溥辅政。主少国疑是封建王朝特有的一种政治危机。乱世之中,如此年幼的一个皇帝继承大统,朝中上下难免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再加上辅政的两位大臣都不懂什么权谋,对局势掌控不利,也就难免会有人对皇位虎视眈眈了。
这个野心勃勃想要篡夺皇权、自立为帝的不是别人,正是深得后周太祖以及周世宗器重的禁军大将赵匡胤。
赵匡胤,祖籍河北涿州,出身于军官世家。他的爸爸赵弘殷,先后做过后唐、后晋、后汉的军官,履历十分丰富。受到父亲的影响,赵匡胤小时候也喜欢舞枪弄棒,并且跟随父亲学习了一身好武艺。21岁那一年,赵匡胤也像很多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出去闯荡世界,希望能有一番作为。几经辗转,最后他投奔了当时的后汉大将郭威,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谋略成为了郭威的手下爱将。郭威建立后周后,赵匡胤因为战功卓越被提拔做了禁军的将领。周世宗掌权时,对赵匡胤也非常器重,将他升任为殿前都点检,也就是禁军分支之一殿前司的最高将领。同时,赵匡胤还掌管着汴京的防务大权。
赵匡胤从小就有雄心壮志,现在他手握兵权,皇帝又正年幼,自然而然对皇位产生了非分之想。周世宗死后没多久,赵匡胤就和弟弟赵光义、亲信赵普等人密谋政变。禁军将领慕容延钊、王审琦、石守信等人,也都纷纷等待着大哥赵匡胤的召唤,只待时机一成熟就起兵反周。
后周朝廷中并不是没有人发现赵匡胤的狼子野心,事实上早在周世宗离世时,就有忠心于后周的大臣向周恭帝建议先发制人,趁早除掉赵匡胤一伙。不过,这些意见并没有得到掌权者的重视,赵匡胤只是被朝廷改任为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手中依然兵权在握。
或许后周的掌权者是想通过善待拉拢的方式安抚赵匡胤,让他对朝廷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赵匡胤却没有接受这些好意,他和手下的谋士将领们依旧紧锣密鼓地为发动政变进行着准备。政局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一旦风雨袭来,天地将为之变色,柴家天下也将从此改名易姓。
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后周的君臣们正忙着庆贺新年,然而这喜庆的气氛却被一份边关急报所打破。原来,河北镇、定州传来消息,说北汉和辽国已经联合出兵,准备大举南下攻打后周。消息传来,朝野震动,连范质和王溥两位首辅也都慌了神。忙乱之下,他们做出了紧急决定,命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为先锋,率领部队先行离开汴梁。赵匡胤则统帅主力部队,整顿完毕后随后出行。
赵匡胤接到命令后不慌不忙,他当然知道这边关告急的消息是真是假,因为这个消息就是他派人放出来的。为什么赵匡胤要故意命人放出假消息呢?这是因为他终于要发动蓄谋已久的政变了。赵匡胤虽然名义上有兵权,但如果不带兵出城,和一个空衔也没太大区别。现在他假传边报调集大军,为的就是把兵权牢牢抓在手中,一旦他离开了汴梁城,那么后周的形势将在他掌控之中。
两天之后,赵匡胤集结军队完毕,正式带兵出城。他刚一离开京城,城中就谣言四起。有人说预测到了点检大人赵匡胤将做太子。还有人说看到天上有两个太阳,一个代表当今皇上,一个代表点检大人。代表着皇帝的那个太阳不断坠落,而代表点检大人的太阳却高悬空中。历史总是惊人地巧合,当年后周太祖郭威就是借口“边防有警”而发动政变,建立了后周的政权,现在的情形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赵匡胤率领大军出城后,在当天傍晚抵达了汴梁城东北20公里的陈桥驿,在这里与慕容延钊的部队会合。由于天色已晚,部队就地安营扎寨。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场惊天兵变也宣告正式开始。
部队宿营后,士兵们忙着埋锅造饭,赵匡胤的亲信将领们则开始在军中散播谣言,说“今皇帝幼弱,不能亲政,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不若先拥立赵匡胤为皇帝,然后再出发北征”。这些将士们本来就很拥护赵匡胤,再加上赵匡胤的心腹们煽风点火,很快兵变的情绪就被煽动起来了。军中将士私下里纷纷议论此事,情绪激动。
赵光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形势,看到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连忙去找赵普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他们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一些力主兵变的将领已经一拥而入冲进他们的营帐,亮出明晃晃的尖刀,激动地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天非要让点检做皇帝不可!”
赵光义和赵普听了这话当然心里高兴,但表面上却没有太过流露出来。他们叮嘱大家不要过于激动,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稳住军心,然后还需要派人去通知留守在汴梁的石守信、王审琦等人,让他们把守好京城的大门,以便到时候在城中做内应。众将听了,纷纷依计行事。
这一天晚上,平时不怎么饮酒的赵匡胤故意喝得酩酊大醉,整整睡了一晚。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大帐外已经围拢了众多激情高涨的将士。赵匡胤刚一打开帐门,就有人在外面高呼:“请点检大人做皇帝。”赵匡胤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几位将领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将一件龙袍套在了赵匡胤的身上。然后全营将士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赵匡胤被强披上龙袍,心中高兴,嘴上却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忠于后周朝廷,怎么能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众将不由分说,非要逼着他做皇帝。赵匡胤推辞再三,终于表示同意,但也提出了几个条件。他对将士们说:“你们贪图富贵,想要推举我皇帝,我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要绝对听从我的命令。”拥立者都表示唯命是从,然后赵匡胤就宣布了三条纪律:第一条,仍以臣子之礼尊奉幼帝和太后;第二条,不准趁机欺凌京内大臣;第三条,不准抢掠府库和富庶百姓。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几万大军听了,都表示愿意服从。于是,赵匡胤整饬军队准备返回汴梁。
赵匡胤的大军抵达开封时,负责京城防卫的侍卫司副都指挥使韩通想要集合人马进行抵抗,但他还没来得及召集军队就被手下砍死。城中抵抗分子已死,又有石守信、王审琦等人做内应,赵匡胤的部队兵不血刃拿下了汴梁城。
入城之后,赵匡胤命人请来辅政大臣范质和王浦,和他们商量“禅位”一事。一见到这两人,赵匡胤就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本来我不想做皇帝,但是被手下将士逼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范质和王溥战战兢兢,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们不回答,自然有人替他们回答。赵匡胤身边的一位将领拔出佩剑,高声喊道:“我们没有主人,今天大家一定要让点检做天子。”
事到如今,范质、王浦知道已经回天乏术,再做什么抵抗都是徒劳的,只好齐齐下跪,尊赵匡胤为新皇帝。范质和王溥都屈服了,7岁的周恭帝当然更不在话下。当天赵匡胤大召群臣,翰林学士陶谷拿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退位诏书,宣布周恭帝退位,赵匡胤继立为帝。
赵匡胤登基做了皇帝,改国号为宋,即宋太祖。这一年,赵匡胤年仅33岁,距离他离家闯荡天下也才过了12年。12年间,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竟然摇身一变当上了天子,让人不得不感慨世事的无常。
赵匡胤称帝后,先是平定了后周残余势力李筠、李重进的反抗,然后又相继攻灭南平、湖南、后蜀、南汉、南唐等割据政权,同时又加强了对北方契丹的防御。赵匡胤在位19年,恢复了华夏主要地区的统一,结束了自安史之乱以来长达两百年的诸侯割据和军阀混乱局面,是五代十国的终结者以及大宋王朝的开拓者。
2.斧声烛影
开宝九年(976年),宋太祖赵匡胤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个年纪的他,本来应该端坐于金銮宝殿,作为一名皇帝去统管政事,大展宏图。然而,身体一向强健的赵匡胤却不知为何突然染上重病,只能卧病在床。
十月十九日夜,那一天大雪飞扬,天气严寒。刚刚患病卧床几天的太祖,不知为何命人传唤自己的弟弟赵光义进宫。
赵光义此时任职开封府尹(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的要害职位),被封为晋王,是赵匡胤得力的助手。他听到了哥哥的召唤,连忙收拾一下赶往皇宫。进宫之后,赵光义见到了患病中的太祖,兄弟两人在一起酌酒对饮,商量国家大事。
寝殿内的宫女太监全被太祖屏退,只能在外面静静守候。在摇晃的烛影中,他们看见赵光义一会儿离席而起,摆手后退,似乎在躲避和谢绝着什么。一会儿又看到太祖用玉斧戳地,传来清晰可闻的“嚓嚓”声。与此同时,这些宫女太监们还听到太祖高声喊道:“好为之,好为之。”两人饮酒一直到了深夜,赵光义才告辞出来,太祖解衣就寝。
当时在场的众人,虽然对于寝殿内的一举一动有所狐疑,但谁都没有去多想。直到第二天,宫中传来了太祖驾崩的消息,大家才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太祖和赵光义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吗?太祖之死是不是和赵光义有所牵连?那诡异的斧声究竟代表着什么?太多太多的谜团,都已经不可能解开,只有当时在场的赵家兄弟俩才一清二楚。
宋皇后也对太祖的死表示怀疑的态度,但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确保自己的儿子能够登基做皇帝。宋皇后在收到太祖死讯的第一时间,就派了宦官王继恩去传唤太子赵德芳,希望他速速进宫来继承皇位。
然而,令宋皇后意想不到的是,王继恩从皇宫里出来,没有赶奔太子府,而是去了赵光义所在的开封府。王继恩到了开封府时,遇到了早已守候在外面的程德玄。这个程德玄是赵光义的心腹,早就奉命守候在这里,但却对王继恩谎称是来给赵光义看病的。程德玄得知王继恩的来意后,连忙和他一起叩门,请求见赵光义一面。
王继恩此行当然是来传唤赵光义进宫,让他去接受皇位的。这位王公公小算盘打得很好,如果他在此时帮助了赵光义登基,事成之后一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才舍弃太子来找赵光义。没想到赵光义让他很失望,这位晋王千岁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和王继恩进宫,还说要和家人商量一下。王继恩豁出了身家性命来找赵光义,哪里还愿意耽搁时间给他考虑,于是连忙劝说:“时间久了,就怕被别人抢先了,还请王爷速行。”
赵光义当然是很想做皇帝的,虽然谁也不知道那一夜他在太祖的寝殿中做了什么,但他既然让程德玄早早守候在门外,说明他已经知道太祖即将去世的事情。此刻王继恩来找他进宫正是中了下怀,但他还是要假意谦辞一下,以此来试探王继恩是否真心。万一是皇后挖的坑,自己贸然行动,就要步汉淮阴侯韩信他老人家的后尘了。试探完毕之后,赵光义终于同意一起进宫。
就这样,三个人各怀心事,冒着风雪赶往了皇宫。到了宫门外,王继恩请赵光义在殿外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一下。程德玄害怕事情有变,于是主张不用等候直接进去。商量结果,三人便一起进了宫。
宋皇后看到王继恩回来,身边还跟着晋王赵光义,片刻的惊愕之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清楚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含泪对赵光义说:“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托付给官家了。”官家是对皇帝的称呼,她这样叫赵光义,事实上已经承认赵光义是皇帝了。
赵光义同样流着泪,却也没有跟她客气,说:“共保富贵,不用担心。”
十月二十一日,赵光义登基做了皇帝,是为宋高宗。他继位后,立刻改年号为“太平兴国”,而按照惯例,新君登基一般都要等到第二年才改年号。赵光义如此火急火燎地更改年号,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
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赵光义对这次涉及皇权更替的人物,陆陆续续都做了安排。太祖的旧部薛居正、沈伦、卢多逊、曹彬、楚昭辅等人都加官晋爵,他们的儿孙也都获得官位。一些元老宿将如赵普等人,被调到了附近做官,以便利于控制。对太祖曾经处罚过的一些人,赵光义都予以赦免。朝中的一些重要官职,也逐渐由晋王府的幕僚成员所接替。朝臣几乎人人得利,于是默认了不可逆转的现状。
赵光义最初继位时,对待太祖的子孙极为恩厚。太祖的长子赵德昭被封为节度使和王侯,赵德芳也被封为节度使,太祖的子女都被封为皇室子女。然而,这些举动只是为了平息世人对他继位的怀疑。当赵光义稳固政局后,开始腾出手来收拾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他先后逼死了自己的弟弟赵廷美,侄子赵德昭、赵德芳,为自己皇位的稳固免去了后顾之忧。
赵光义死后,他的儿子赵恒继位,是为宋真宗。从此,赵匡胤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被弟弟赵光义的子孙所继承。直到南宋时期,赵匡胤的七世孙赵眘才得以继位。
3.权相史弥远废立太子始末
开禧二年(1206年),南宋权相韩侂胄为了立盖世功名,贸然发动北伐金朝的战争。因为准备不充分,指挥失当,各路伐金大军相继失利,最后南宋不得不遣使求和。金国人当然不是好惹的,你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让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放。金国表示停战可以,但要先惩治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韩侂胄大人,做不到这一点就别想求和。
韩侂胄自拥立宋宁宗赵扩上位以来,执掌朝中大权长达13年之久,亲信党羽遍布朝廷,又有谁敢去动韩大人的项上人头?金国的使者传来这话时,韩侂胄笑了,满朝文武都笑了,但唯独一个人没有笑。
这个人便是礼部侍郎史弥远,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史弥远一直想要夺取韩侂胄的权力,但苦于没有机会。现在,金国人竟然以杀死韩侂胄为议和的条件,真是正中他的下怀。
纵然史弥远心比天高,但他也清楚单凭自己一个是绝对扳不倒韩侂胄的。于是,史弥远找到了同样怨恨韩侂胄的杨皇后,一番计划之后,两人终于合力害死了韩侂胄。韩大人死后,史弥远泥鳅翻身做了丞相,开始总揽朝廷大权。
初登相位的史弥远,志得意满,威风八面,着实满足兴奋了好一阵子。然而,新鲜感一过,史弥远却开始担忧起来。他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眼下自己虽然风光无比,但如果将来天子换了人,还能继续春风得意下去吗?恐怕不能。为了能够长期执掌大权,他又把眼光放到了皇位继承人的身上——如果和太子搞好了关系,那自己就是两朝元老了。到那时看还有谁能叫板!史弥远从此下定决心,要一步步接近太子,讨好太子,进而控制太子,确保自己的富贵天长地久。
宋宁宗虽然妃嫔众多,但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儿子,这令他很是苦恼。自己没有儿子,也就只剩选立别人的儿子一途了。于是在开禧元年(1205年),宋宁宗立了宋太祖的十世孙赵询为皇太子。宋宁宗本以为这样就解决立嗣大事了,没想到这赵询竟是个短命鬼,做了十五年太子就一命呜呼了。没有办法,宋宁宗只好又立沂王的养子赵贵和为太子,改其名为赵竑。
赵竑做了太子后,史弥远就开始竭力讨好这位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太子喜欢弹琴,史弥远就买了一个善于弹琴的美女送给太子,一方面是拉拢太子,一方面也起监视的作用。
这个美女生得国色天香,琴又弹得特别好,很快便赢得了太子的宠爱。不过太子虽然喜欢美女,但却并不因此而感谢史弥远,因为他一直都看不惯史弥远专权跋扈的行为。
可惜太子的政治头脑简单得叫人生气。他喜欢美女,也以为美女对他倾心,因此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完全不会避讳美女。有一次,太子指着地图上的琼州和崖州说:“史弥远这个家伙太坏,如果我将来做了皇帝,就把他发配到那里去。”
无论战场还是权力场,谋事以机密为生命。太子对美女一片痴心,没想到美女却是史弥远派来的间谍。她在太子面前不动声色,有时甚至一起说史弥远的坏话,可在背地里却悄悄把太子这些话都告诉给了史弥远。
史弥远得到报告,又惊又怒,这琼州和崖州是什么地方,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天涯海角啊!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史弥远好心好意送了太子美女,没想到这孩子却这么忌恨自己,于是他心中暗暗动了废黜太子的心思。
要废黜太子,第一步当然是给太子找个接班人。史弥远打定主意后,便向宋宁宗建议为沂王再找个养子,以免他后继无人。宋宁宗答应了他的要求,于是史弥远就开始在皇室宗亲中寻找能够依附于自己的孩子,名义上是给沂王找干儿子,实际上却是想让这个孩子顶替赵竑做太子。
史弥远没能在皇室宗亲中找到满足条件的孩子,最后只能从民间找来一个叫赵玉莒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赵匡胤的子孙,只不过血缘关系已经很疏远,家里也没什么势力,完全合乎史弥远的条件。史弥远为其改名赵贵诚,让他先做了沂王的养子,同时请国子学的教授郑清之来教他读书,希望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子。
史弥远找到了接替皇太子的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说服宋宁宗改立太子了。他经常在宁宗面前挑赵竑的毛病,同时又大讲赵贵诚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可以托付大任等。不过,史弥远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宋宁宗一直都不肯改立太子。
嘉定十七年(1224年)八月,五十七岁的宋宁宗染上重病,卧床不起。史弥远见时机已经成熟,便让郑清之去沂王府,通知赵贵诚做好当皇帝的准备。六天之后,宁宗的病情转危,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了。史弥远趁此机会假传圣旨,宣称宁宗已经将赵贵诚过继为皇子,改名赵昀,封为成国公。又过了五天,宋宁宗撒手人寰。史弥远派杨皇后的侄子杨谷和杨石去找杨皇后,说明废立赵竑改立赵昀的意图。
杨皇后不肯答应,对他们说:“皇太子是皇帝在世时所立,怎么可以轻易废立呢?”
杨氏兄弟一听没戏,连忙又回去禀告史弥远。史弥远当然不会甘心,又叫他们去恳求杨皇后。就这样,杨氏兄弟在杨皇后和史弥远之间一夜跑了七个来回,最后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双双跪倒在杨皇后的面前,哭着说:“看来史弥远早已经将一切布置好了,如果我们不答应,恐怕杨家的地位就难以保住了。”
杨皇后听侄子们这样说,心中也没了主意,最后沉思再三只好点头同意,问道:“这个孩子现在哪里?”
史弥远早就已经带着孩子在宫门之外守候,听说杨皇后松了口,连忙和赵昀一起进宫。
赵昀进了宫中,装作很孝顺的样子,跪倒在杨皇后的面前。杨皇后摸着他的头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赵昀赶忙磕了个头,亲热地叫了声“娘”。紧接着,史弥远又带着赵昀来到宋宁宗的灵柩前行跪拜礼,举行了继承皇位的仪式。一切工作完毕之后,赵昀回到宫中等候上朝。
史弥远安排完了赵昀,接下来就是对付太子赵竑了。他让人召来赵竑,依样画葫芦也引导他在宋宁宗灵柩前跪拜,然后将赵竑交给了心腹夏震严加看管。
一切安排妥当后,史弥远连夜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准备当众宣读伪造的宋宁宗遗诏。
赵竑由夏震引导着,依旧站在原来的班位上。赵竑对此疑惑,夏震就骗他宣读遗诏后可以继位。赵竑信以为真,耐心地在原位等待着。没想到的是,史弥远走上大殿后,殿上掌起了灯火,原来赵昀早就已经坐在皇位之上了。史弥远宣读诏书:“奉大行皇帝遗诏,由成国公即皇帝位。”话音刚落,宣赞官就引导百官山呼万岁。朝中大小官员慑于史弥远淫威,纷纷跪倒在地,唯有赵竑一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一旁的夏震狠狠地按着他的脑袋,逼着他给新皇帝下跪。
至此,老谋深算的史弥远终于完成了他的政变计划,将自己一手培养的赵昀推上了皇位,而原来的皇帝继承人赵竑则被废为济王,出居湖州。
宝庆元年(1225年),赵竑受到潘壬兄弟政变的牵连,被逼上吊自尽。
绍定六年(1233年),史弥远病死,追封卫王,谥忠献。虽一生享尽富贵,但也留下了千古骂名。
二、南坡之变——元英宗血溅行宫
元朝建立之后,宗室混乱,宫廷政变,后妃干政,权臣用事等接连不断。曾经称霸亚欧大陆的草原帝国,正在一天天变得腐朽堕落,渐渐步入衰亡的深渊。
延佑七年(1320年),年轻的硕德八剌皇子继位,是为元英宗。元英宗虽然是蒙古人,但从小就学习汉儒典籍,通晓古今经史,是个博学多才的皇帝。继位之后,他目睹元朝日益混乱的朝政,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改革,大刀阔斧地实施“以儒治国”的方针。
但是,当时还年幼的元英宗并没有掌握朝政大权,因为元仁宗的母亲答己太后勾结了权臣铁木迭儿,两个人互为倚靠,排除异己,权倾朝野。元英宗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任命成吉思汗手下第一名将木华黎的后裔拜住为左丞相,极力抑制答己和铁木迭儿的势力。
至治二年(1322年)八、九月,答己和铁木迭儿相继去世,元英宗终于迎来了亲政的机会。为了改革朝政,他任命拜住为右丞相,锐意进行改革。拜住和元英宗一样,崇尚汉儒文化,儒教修养极高,素有“蒙古儒者”的美誉,他成为了元英宗的得力助手与心腹。
元英宗一改祖辈们搞民族歧视的陋习,大批起用汉人的官员,如张珪、吴元珪、王约、吴澄等;发布《振举台纲制》,要求推举贤能,选拔人才;精简冗余的官僚机构,节制财用,减轻劳役;清除铁木迭儿的残党,查处这些人贪赃枉法的事件。
元英宗的改革新政虽然卓有成效,但也因此得罪了一部分保守的蒙古贵族。尚存的铁木迭儿残党,也因为害怕被追究而恐慌不安。元英宗的“儒治”不但激怒了众多的蒙古亲王,也激怒了同盟者色目人(元朝二等公民,社会地位比汉人、南人高),甚至还激怒了皇族里的女人们。
元朝有女人执政的旧俗。所以,这些能干的女人对汉人那些“女人不得干政”的进谏深恶痛绝,并把仇恨的矛头指向了元英宗。几派敌视元英宗的势力,为了同样的敌人而结盟,他们推举铁木迭儿生前的亲信铁失为领袖,精心策划了一场宫廷政变。目标:清君侧及君,废黜新政,回归草原帝国的传统。
至治三年(1323年)八月五日,年轻气盛的元英宗,偕同自己的宠臣拜住从上都启程返京。九月四日夜,一行人等在南坡这个地方扎营休息。这一晚,多伦诺尔草原的夜空星光灿烂,英宗君臣二人坐在一起欣赏着美丽的夜景,却没想到一场灾祸正悄然而来。
深夜,鸣镝划破了多伦诺尔草原的宁静,蒙古皇亲铁失、铁木迭儿之子锁南、知枢密院事也先帖木儿、大司农失秃儿等十六人率领色目人阿速卫军冲入皇帝露宿的大帐,将元英宗杀死,随后又杀了拜住。由于事发突然,政变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成功刺杀宋英宗和拜住后,铁失派人迅速赶往大都,控制住了京城的局势。然后,他又遣人将玉玺送到漠北晋王也孙铁木儿的住所。也孙铁木儿早已被告知英宗将被刺杀,而他将继英宗之后为元朝的新任皇帝。拿到玉玺后,也孙铁木儿在漠北登基为帝。但出乎所有政变者的意料,也孙铁木儿并没对他们感恩戴德,他做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将刺杀英宗的凶手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这场政变,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南坡之变”。虽然元英宗遇袭身死,壮志未酬,但是他的新政却被也孙铁木儿继承了下来,这也许是对元英宗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吧。
三、靖难之役——朱棣夺位登大宝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与世长辞,他的长孙朱允炆继位为帝,是为明惠帝。这个皇位本来是属于朱允炆父亲朱标的,但朱标英年早逝。朱元璋按照嫡长子继承的原则,把嫡长孙朱允炆立为了皇储。
朱允炆继位时年仅二十一岁,正是英雄年少,壮志满怀的时候。和爷爷朱元璋尚武的风格不同,他骨子里是个慈善的人,因此主张以文治国。
朱元璋在世的时候,一直很担心文弱的孙子镇不住那些功臣宿将,于是晚年时期屡兴大狱,滥杀功臣,为孙子拔除荆棘。同时为了进一步巩固天下,朱元璋还把自己的二十三个儿子都封作藩王,让他们分居各地守护朱家江山。朱元璋一心想的是让这些藩王成为皇权的屏障,没想到在他身死之后,最先起兵的就是这些不甘寂寞的藩王。
这一幕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当年刘邦得到江山时,也曾想用分封同姓诸侯王的方式来巩固皇权,最后同样闹出了个“七国之乱”。从汉到明,建国皇帝都这样折腾,是因为不分封皇族子弟为诸侯的秦王朝灭得太迅猛。这个惨痛教训让大家完全忽略了分封制度容易引发战乱的弊病。历史啊,总是惊人地相似。
朱元璋乃一代枭雄,他的儿子中也不乏勇猛能干之人,其中最厉害的就是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特别是朱棣,最有乃父的雄武烈风。以这两人为首的众藩王,拥兵自重,豪霸一方,根本不把朱允炆放在眼里。因为这些藩王的存在,朱允炆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好,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终于有一天,朱允炆再也忍不住了,他找来亲信大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商议如何削藩。
黄子澄是当时的饱学之士,但却缺乏政治上的远见,他认为这些藩王中燕王朱棣的实力最强,所以应该先削弱周、齐、代等藩王,剪去朱棣的羽翼。而齐泰则建议擒贼先擒王,先除掉燕王的势力,其他藩王也就无力反抗了。
最终朱允炆听取了黄子澄的意见,先后削去了周王、湘王、齐王、代王、岷王等五王的权力,贬为庶人。削藩计划起初进行得很顺利,但实际上剪除的只是些小角色,真正的龙头人物朱棣已经被惊动,暗中为发动政变进行着准备。朱允炆的错误决策,为朱棣创造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也直接导致了最后削藩计划的破产。
建文元年(1399年)七月,朱棣一切准备就绪,在燕京正式起兵,以“清君侧”的名义悍然发动了靖难之役。虽然朱棣此次起兵的表面目的只是诛杀齐泰、黄子澄,实际上矛头却直指朱允炆,以及他座下的皇位。
燕军控制北平后,周围的州县迅速归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燕军的兵力就增至数万。不过即使这样,朱棣的势力还是和朝廷有着天壤之别。由于朱元璋晚年残杀良将无数,所以朱允炆手中无将可用,只能起用老将耿炳文为大将军,率领十三万军队伐燕。朱棣是个很会打仗的王爷,常年在北疆戍边,手下谋士如云,战将如雨。他在河北滹沱河地区大败中央军。耿炳文兵败后,黄子澄又推荐李景隆做统帅,代替耿炳文出战。
李景隆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还挺在行,打仗完完全全是个外行。他做了统帅后,先后调动军马50万,想和朱棣决一死战。朱棣派人探知了李景隆军中的部署,哈哈大笑说:“兵法有五败,这个李景隆每样都占了。这五败就是政令不修,上下离心;兵将不适北平霜雪气候,粮草不足;不计险易,深入趋利;求胜心切,刚愎自用,但智信不足,仁勇俱无;所部尽是乌合之众,且不团结。这样的人和我打仗,又怎么能不败呢?”朱棣让军师姚广孝和儿子朱高炽留守北平,自己带着大军去援助永平了。临行前还嘱咐说:“李景隆如果来了,只能坚守,不能出战。”
朱棣这一招果然灵验,李景隆听说朱棣离开了北平,连忙率领大军将北平团团包围。由于城内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李景隆又指挥不当,几次攻城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效,最后几十万大军只能驻扎在城外,商讨攻城的计策。以少量兵力牵制敌军主力,这就是朱棣的算盘。
朱棣解救了永平之后,又率兵攻打了宁王朱权的地盘,掳走了朱权本人,并且合并了他手下的精锐部队朵颜三卫。朱棣带着精兵强将回到北平后,和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夹击李景隆,很快便击败了这几十万大军。
可笑的是,李景隆败军逃走之后,没有受到朝廷的处罚,反而还被嘉赏。赏罚不明,百事不成。可见朱允炆不光军事外行,政治能力也不尽如人意。
建文二年(1400年)四月,李景隆又千万百计集结了60万大军,与朱棣的10万精兵大战于白沟河。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燕军起初受挫,但李景隆却没有乘胜追击,给了燕军喘息的机会。燕军整顿之后,抓住有利的战机力挫中央军主力。兵败如山倒,李景隆被迫率领残部败走德州,朱棣就率兵追到德州,逃到济南,朱棣又追到济南,一路穷追猛打,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最后,朱棣在济南歼灭了李景隆残余的十万人马。
朱棣本想乘胜追击,但却在济南遇到了硬茬子——济南都督盛庸和山东布政使铁铉。这两个人都是深通兵法之人,朱棣见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选择暂时回归北平。
李景隆领兵无方一败再败,回到朝廷就被罢免了大将军的职务。同年九月,盛庸挂帅北伐,先是在沧州遭遇败绩,随后在东昌战役中力挽狂澜,完成了两军开战以来政府军方面的第一次大胜。燕军大将张玉在此战中战死,朱棣本人也差点被擒。战况逐渐向有利于朱允炆的方向逆转。
建文三年(1401年)三月,朱棣主动出击,在滹沱河、夹河、真定等地多次击败政府军,又相继占领了顺德、广平、大名,但是,朱棣的战果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成绩。此时朱棣和朝廷开战已经有两年,主要在山东、河北两地交战,燕军虽然屡战屡胜,但是却没得到多少地盘,能始终据守的地方,还是北平、保定、永平三地。若是陷入持久对峙,人多地广的朱允炆会一点一点拿回主动权。
正当朱棣渐渐意志消沉,心灰意懒的时候,应天宫廷里不满朱允炆的太监送来应天府空虚的密报。朱棣手下的谋士劝他不要攻城略地,而是趁此机会占领应天府,然后以此为跳板直捣京城。朱棣接受了这个建议,暗中为出兵进行准备。xǐυmь.℃òm
建文四年(1402年)正月,燕军进入山东境内,绕过了守备森严的山东,直接攻打沛县、徐州。朱棣这次的军事行动很成功,燕军过了徐州以后,山东的军队才出兵追赶。
四月,燕军和追踪而至的政府军大战于齐眉山,再遭败绩。不过在关键时刻,朱允炆却帮了朱棣一把,他调走了一部分军队去防守南京,削弱了前线的军事力量。朱棣抓住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大败政府军于灵壁,然后穿淮水,攻泰州,准备强渡长江。此时,朱棣的儿子朱高煦带着增援部队赶到,燕军声势大振。
此时的朱允炆知道形势已经恶化,想以割地分南北朝为条件和朱棣议和,但是朱棣已经占据了战局的主动,又怎么肯就此止步?六月初三,燕军从瓜州渡江,长驱直入抵达金陵金川门。在这里,朱棣又见到了一位老朋友,这就是他曾经的手下败将李景隆,此刻他正是金川门的守将。李景隆知道大势已去,开门投降,引朱棣进入金陵城。朱棣奋斗四年,终于在这一天龙行虎步走在金陵的街道上,文武百官纷纷在道旁跪迎新主,历时四年的靖难之役终于以朱棣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朱棣进入金陵后,很快便登基称帝,是为明成祖,年号永乐。朱允炆在金陵城破后下落不明,当初为建文帝出谋划策的齐泰、黄子澄、景清、方孝孺等人纷纷遇害,并且牵连九族。这次大清洗极为残酷,共有数万人死在了朱棣的屠刀之下。
四、夺门之变——英宗复辟,大明依然是朱家的
1.土木堡之变
皇帝被抓了!正统十四年(1449年)八月,一个坏消息像闪电般传播开来,让整个大明王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一国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应该端坐在金銮宝殿上发号施令,或者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的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抓走?这个惊天消息的背后,是隐藏着一场政治阴谋呢,还是确确实实有真事发生?
谜底暂时先不揭晓,现在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稍稍回拨一下,看看明英宗在位的那些年,大明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人惊心动魄的事。
元末明初,蒙古分裂为兀良哈部、鞑靼部和瓦剌部。兀良哈部归附于明朝,鞑靼部被明朝多次打击,因此瓦剌部渐渐兴盛壮大起来。到了明英宗时期,蒙古瓦剌部出了一位军事奇才也先。也先的父亲脱欢统一了蒙古的东部地区,他当上首领后则征服了女真,降服了朝鲜,并渐渐对明朝生起了侵略之心。
从正统十年(1445年)开始,也先不断进犯明朝边境,每次来过,都肆意抢掠,给边境地区带来了严重的困扰。明朝当权者不想因为也先劳师动众,于是敕令与也先修好。这种示弱的行为非但没能遏止也先,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瓦剌部历来有向明朝朝贡的传统,虽然名义上是朝贡,其实这些朝贡的使者每次来到京城都会受到高级官员般的招待,回去后还能带走不少赏赐的金银。也先看到了朝贡的种种好处,不断增加遣使的人数,最多一次甚至遣使两千人,同时谎称三千人入京,希望能多得一些好处。与此同时,也先向明朝进贡的一些马匹却都是老弱病残,简直不堪入目。
亏本生意难长久,这是个做交易的常识。
当时明朝的当权者是大太监王振。王振这个人虽然只懂得吃喝玩乐,但还是很有一些脾气的。起初他懒得理会也先,但是随着也先的行为越来越放肆,最后这位王大人也终于怒发冲冠了。他大骂蒙古人不识抬举,每次来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要以次充好,这不仅是侮辱大明朝的国威,更是侮辱王振王大人的智商。王大人发完火后,指示礼部从此按照瓦剌实际的遣使人数给予赏赐,一个子也不多出。至于马价,则要以质论价,不能花买人参的钱换回一筐筐萝卜。
既然王大人发话了,礼部也就只能依令照办,草草地把也先的使者打发回去了。也先见到使者回来,满以为这次又能赚个盆满钵满,没想到却没捞到什么油水。他对明朝这种小气的做法很是愤慨,声言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正统十四年(1449年)七月,也先联合塞外的蒙古诸部落,分三路侵犯明朝。他自己率领大军攻打大同,瓦剌兵勇猛善战,大同官兵频频失利,只能遣使向京城求告。
大同危急的消息传到京城,王振大人不忧反喜,认为这是天将降大任于他,让他借此机会立下盖世奇功。王振先是派出了四位将领领着四万多人去前线迎敌,然后自己赶赴皇宫,劝说明英宗御驾亲征。
明英宗这一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从小他就是听着朱元璋和朱棣的英雄故事长大的,心中对领兵打仗充满了向往。再加上他平时经常观看士兵操练,以为自己真的具备了什么军事才能,能够统领千军万马了,于是欣然表示同意。
英宗想御驾亲征的想法一传出,立刻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对。但由于王振的阻挠,七月十七日这天,明英宗、王振还是统率着五十万胡乱集合起来的军队从京城出发,浩浩荡荡开赴大同。曹鼐、张益、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等六部尚书,全部随驾从军,也就是说三分之二的政府要员都随皇帝出征了。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对开头那段皇帝被捉传言的真假性也得出了答案。没错,皇帝被捉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明英宗离开京城的那一天,绝对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竟然会从一朝天子沦为别人的俘虏。
除了大航海家三宝太监郑和外,中国历史上太监主持的战争大多是荒唐的闹剧。
王振以及他的几十万大军,冒着凄风冷雨,出了居庸关,来到宣府。这场战争没个系统谋划,呼啦啦一大群人瞎走,何时何地与敌军交战,全无预案。途中因为粮草供应不周,以及连日赶路劳累不堪,军队士气非常低落。随行的大臣察觉到这种情况,建议明英宗摆驾回朝,却遭到了王振的阻止。
曹鼐跪着恳求:“臣等死不足惜,不过皇帝关系着天下的安危,怎么可以冒进?”
王振回答:“如果发生不测,那也是天命。”
看吧,为了立所谓的盖世奇功,王振已经彻底把明英宗豁出去了。拿皇帝的命当赌注,太下血本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人劝王振收兵了,因为劝也是白劝。
八月初一这一天,明朝大军抵达了大同。瓦剌部得知消息后,假装避去,实际上是想诱敌深入。大同城外的战场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别说明英宗,就连王振看了都有退兵的想法。但当王振得知瓦剌退兵的消息后,又精神大振,力劝皇帝乘胜追击。而此时,明朝先行派出的救援部队已经被瓦剌打败。众人再次苦劝王振不要出兵,但此时的王振想出名已经想疯了,偏偏要一意孤行不可。
关键时刻,王振的心腹郭敬也开始劝他。这位郭敬曾经和瓦剌军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满脑子诡招,于是苦劝王振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要轻易冒进。他还告诉王振,瓦剌人不是怕了才撤退,而是要在草原深处给我们下套子。
王振听了这话也开始害怕起来,但顾及面子又不想撤退,于是郭敬再次建议:“现在是退兵的好机会,我们现在退军不算失败,如果继续前进无功,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王振一听,心想见好就收也好,于是在抵达大同一天之后,又宣布班师回朝。
本来明军是从居庸关出来的,回来也应该从居庸关回去,但王大人此时又开始私心作怪,他想拉着明英宗回蔚州老家一趟,体验一把衣锦回乡的感觉,然后再取道紫荆关返回京城。可是当军队来到离蔚州四十里的地方,王大人又害怕老家的田地被踩了,于是又命令大军向宣府方向挺进,仍从居庸关返回。
就这样瞎折腾,整整耽搁了八天之久,疲惫不堪的明军才终于抵达宣府。而这时,也先的瓦剌骑兵已经赶了上来。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最佳战机。
王振派出成国公朱勇等几员大将迎敌,都被也先打败,伤亡惨重。如果此时明军退守怀来县城,据城力守还不至于吃大亏,但王振又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了行军的时间。八月十三日,明军退到了怀来以西的土木堡,五十万明军,被几万瓦剌军像牲口一样赶着走,你可能觉得这不可思议,其实,明军官兵吃不好睡不好,战斗力差不多废了,人多也是肉靶子。故而以逸待劳的瓦剌军能以少制多。
土木堡虽然名字里带着个堡,却不是什么军事据点,不仅没有城墙保护,而且缺水缺粮。八月十五这一天,也先开始率军攻打明军主力部队,但被一些勇猛的将领所阻挡,没有成功。
也先知道明军虽疲弱,但人多势众,贸然强攻很难讨到便宜,于是假意和明军请和。
瓦剌主动求和的消息传到明军营内,顿时所有人的神经都松弛下来。已经饥寒交迫了两天左右的士兵,纷纷外出找水找粮。几十万大军就这样军心涣散,斗志全无。
阵脚松动,是两军交战的大忌。大规模战争的组织是一项复杂工程。数目如此庞大的明军散开来,各顾各找吃的,想让他们重新集结整队,那是相当困难。人越多越混乱,越容易被击溃。
也先请和本来就是为了麻痹明军,现在见到明军放松警惕,连忙命手下将士对其发起突袭。这一战,瓦剌军如豺狼虎豹一般凶猛,明军被杀得四散奔逃,仅在战场上,就有四十万大军牺牲。包括英国公张辅、尚书邝埜、王佐,阁臣曹鼐以及张益在内的数百名官员,都在混战中被杀。大太监王振死于乱军之中,明英宗则被瓦剌部队俘虏,成为了阶下之囚。
军政首脑与大半兵力被一举拿下,大明朝的江山岌岌可危。
也先此次出兵,原本还是想烧杀掳掠一番,然后就飘然而去。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能一战歼灭五十万明军,同时活捉大明朝的当今天子。一场大胜冲昏了也先的头脑,他握拳高呼:“我曾经向天祈祷,希望大元能够重新一统天下,真是上天保佑。”这一战之后,也先的野心被放大了无数倍,开始妄想再造大元了。他会得逞么?
2.傀儡代宗
也先俘虏了明英宗之后,觉得奇货可居,便想以这位皇帝为筹码向大明朝廷要钱要粮,甚至妄想骗关夺城。他先后来到怀来、宣府、大同等地,以皇帝的名义传谕守将开城。但守将们都不是傻子,纷纷拒绝。也先见骗不开城门,也就只好带着明英宗回了大漠。
英宗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城后,人心惶惶,政局不稳。孙太后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召集百官商议。朝会之上,孙太后对百官说:“皇帝率大军征讨前,已经下令让郕王在京城监临百官,现在政事无人处理,所以由郕王暂时代理皇帝之任,你们都要听命于他。”几天之后,孙太后又下诏立英宗年仅2岁的皇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命郕王辅佐,想以此来保住儿子英宗皇帝一系的帝位。
郕王朱祁钰是宣宗的妃子吴氏所生,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做皇帝,虽然只是代理的。英宗出征之前,确实说过让朱祁钰留守京城,督促百官,但其实他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京城的一切事务,都由各部留守官员处理,完全没有他插手的份。现在英宗皇帝被蒙古人活捉,朱祁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一国之主,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朱祁钰刚刚走马上任,就迫于文武百官的压力将王振抄家,然后又清剿了王振的余党。此时朱祁钰最倚靠的人是名臣于谦,在于谦的辅佐下,明朝的朝廷运转正常,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大家都明白,再不努力,帝国就玩完了,于是全力投入紧张的备战中。
正统十四年(1449年)八月二十九日,群臣上表朝廷劝郕王继位,并且遥尊明英宗为太上皇,改第二年为景泰元年。孙太后心里不高兴,但眼下群臣意见统一,她也不敢违逆众意,只好让朱祁钰由代理皇帝转正做了真正的皇帝,史称明景帝,庙号代宗。
这边朱祁钰在金銮宝殿上春风得意,那边的明英宗却在大漠之中吃沙子。也先虽然几次利用明英宗索取财物都没有成功,但他还是对这个大明天子抱有幻想,他几次写信给明朝朝廷,让对方遣使送财送物,态度极为嚣张。
同年十一月,也先以护送明英宗回京城为名,率领瓦剌士兵来到了大同。也先故技重施,想以明英宗为筹码骗取守将开城门,没想到大同守将郭登却对他说:“托老天的福气,我大明已经有了新的天子。”这话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现在我们有新皇帝,你手里那个已经没用了,还是知趣点趁早滚蛋吧!也先心中气愤,但见大同守备森严,也只好恨恨离去,转而去攻打紫荆关。紫荆关没有大同坚固,经过一番苦战被攻克,也先经过紫荆关,目标直指京城。
也先来到京城,想重复不久前土木堡的辉煌战果,但是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现在负责京城防守的是于谦于大人,他可不像王振那样饭桶,早在也先到达京城前就做了周密的作战部署。也先强攻京城不下,反而被于谦趁机偷袭,瓦剌军伤亡惨重,最后只能败逃大漠。
也先进攻北京失败后并不甘心,又几次出兵骚扰明朝边境,但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连续征战无功,瓦剌内部也出现了反对也先的声音。也先知道现在明朝已经有了准备,不再那么容易对付,于是也有了议和的心。
景泰元年(1450年)秋,也先正式遣使来明朝求和。礼部尚书胡濙等人奏请明景帝,希望他能考虑和谈一事。明景帝本来不愿意和瓦剌讲和,因为一旦和谈成功,自己的哥哥明英宗就必然会荣归故里,搞不好他的皇位就此会丢掉。于是明景帝在金銮殿上不高兴地问道:“当年朝廷就是因为跟瓦剌讲和才坏了大事,现在你们又建议讲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吏部尚书王直回答:“太上皇被瓦剌所掳,理应接回,希望陛下遣使交涉此事。”
景帝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事,生气地说:“我从来没有贪恋过皇位,是你们当初把我推上皇位的,现在怎么又三心二意?”
景帝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哑口无言,这时于谦出班,从容回答:“如今天位已定,谁还敢有别的想法!派遣使者去瓦剌议和,一来可以缓解边境局势,二来也能趁机侦查军情。”
这句话说到了景帝的心坎上,既然自己的帝位无忧,他也就愿意派遣使者去瓦剌谈和。
不久之后,明朝派了李实为使者,带着明景帝给瓦剌可汗的亲笔信,前去会见瓦剌君臣。李实此次和谈并没有成功,最后失望而归。回国途中,李实遇到了第二批使者杨善,杨善从李实那里获得了不少情报,因此对迎回明英宗很有信心。
其实,明景帝派杨善出使瓦剌完全就是敷衍的行为,本意是想将和谈一事拖住,最好永远也不要成功。杨善来到瓦剌时随身没有带任何礼品,只带上了几张嘴巴,瓦剌人一向贪婪,见到杨善等人空手而至,没准就把明英宗扣住不放了,这是明景帝心中打的小算盘。
没想到,杨善虽然出使时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不过他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最后竟然三言两语就说动了瓦剌君臣,成功地将明英宗带了回去!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歪打正着。
太上皇被放回的消息传到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喜悦之情,唯独明景帝闷闷不乐。杨善先行一步回京,虽然立下奇功,却没有因此被封赏。而明英宗回京后,更是被迁入南宫居住,名义上是厚待,实际上却是软禁。群臣想要去看望明英宗,全被景帝阻止,只有孙太后一人才能见到英宗。
就这样,明英宗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在大内深宫中苦苦度日,等待着自己重见天日,凤凰涅槃的那一天。
3.夺门之变
明景帝虽然把自己的哥哥软禁起来,但与历朝历代争权夺位时动不动就弑父杀兄的残忍行为相比,他对明英宗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不过,在景泰三年(1452年),明景帝也做了一件不够厚道的事,那就是废掉了侄子朱见深的太子位,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景帝的计划够狠够绝,但是老天却不想成全他,朱见济只做了一年多的皇子就病死。明景帝除他之外没有别的皇子,于是众大臣纷纷上奏要求重立朱见深为太子。有的大臣甚至把朱见济早夭这件事扯上天意,声言这就是废掉朱见深所遭受的报应。
本来明景帝死了儿子就已经够伤心的了,这些大臣竟然还火上浇油,专门揭人家的伤疤。明景帝算是个脾气很好的皇帝,但现在就连他这样的老好人都忍不住生气了,下令杖责那些要求复立朱见深为太子的大臣。
明朝大臣的一大特点就是不怕打、不怕贬、不怕死,有人甚至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成就自己的名声。虽然明景帝把一干谏议大臣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是要求立太子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平息。景帝一气之下,竟然就此染上重病,卧床不起,甚至连例行的祭祀之礼都不能亲自去了。大臣们见到皇帝病成这个样子,又纷纷劝他早立太子。景帝闻言,又生气又担忧,离鬼门关又近了几步。
主管京城军权的石亨见到明景帝病入膏肓的样子,心中动起了坏心思,想要趁机复立英宗继位,以此来谋求更大的富贵。他知道自己一人难以成事,于是找到了掌管营兵的都督张軏、内监曹吉祥以及太常寺卿许彬商议此事。许彬又向石亨推荐了徐有贞。这个徐有贞原名徐珵,当年也先攻打京城时他曾力主迁都,因此被贬出了京城。为了掩盖这段屈辱的历史,他化名徐有贞后才又回到京城。石亨找到徐有贞,两人一拍即合,徐有贞成为了这伙人的智囊。
景泰七年(1457年)春正月十六日,石亨一伙人在徐有贞家中聚会,商量着应该什么时候去迎立明英宗。徐有贞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象,然后掐指一算,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今晚就是个好日子,事不宜迟我们快动手吧!”
石亨等人正要发动政变时,突然有瓦剌在边境作乱的消息传来。徐有贞对石亨说:“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假称收到了皇帝的诏命,然后带兵进宫以防万一,这样做没有人敢阻挡我们。”四鼓时分,石亨打开长安门,身后跟着一千多名士兵。守备的士兵见到是石亨领兵,没有一个敢来阻挡的。徐有贞为人机警,进入长安门后把大门紧锁,钥匙也扔进了水中,还对石亨说:“不这样做可能会遭受内外夹攻,那样大事就办不成了。”众人都佩服徐有贞的老谋深算,表示一切行动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众人一路赶到英宗被软禁的南宫,宫门紧闭,敲了多次门也没有人回应。徐有贞胆子大,一边让几名士兵抬着巨木撞门,一边又派身体矫健的士兵爬墙进去,收缴守卫兵卒的武器。
几次撞击之后,宫门终于应声而开,众人一拥而入找到了在宫中瑟瑟发抖的明英宗。明英宗见到这些人进来吓得不行,颤声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原来,他还以为弟弟派人来杀害他。
徐有贞、石亨等人纷纷跪下,齐声说道:“我们是来请陛下继位的。”
明英宗听了这话才定下神来,让众人抬着自己赶奔奉天殿。进入大内时一路虽然遇到不少禁军士兵,但因为有太上皇在头前开路,也就没人敢出来阻挡。一行人来到了奉天殿,然后大鸣鼓钟,开启诸门。众大臣上朝之后,本想去拜见明景帝,但却发现奉天殿有人影晃动,正在疑惑的时候,徐有贞突然带人出现,高声喊道:“太上皇复辟了!”文武百官一片愕然,这才知道一场政变已经发生,既然事已至此,众人也就纷纷前去奉天殿拥立新主。
再说重病之中的明景帝,迷迷糊糊中也听到了钟鼓之声,询问左右怎么回事,才知道太上皇已经复辟了。明景帝吩咐手下传唤于谦,然后又昏迷了过去。
就这样,明英宗在一场精心布置的政变后重新成为了大明王朝的主人,此时距离他雄心勃勃地带着50万大军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明英宗登基后加封徐有贞为翰林学士,同时让他入选内阁,石亨、张軏、曹吉祥等人,也纷纷加官晋爵。
英宗复辟后第六天,于谦与王文被栽赃罪名处死于西市,重病在床的明景帝从此无人照料,竟被活活饿死在宫中。
五、辛酉、戊戌政变——西太后的末日欲望
1.辛酉政变
鸦片战争的爆发,揭开了近代中国屈辱历史的序幕。列强纷纷来袭,国内农民起义不断,曾经不可一世的清政府正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困局。然而,就是在这种恶劣的形势之下,清朝的统治者们也没有收敛本性,依旧热衷于内部的权力争斗。
咸丰十一年(1861年)六月,咸丰帝病死在热河避暑山庄行宫。临死之前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立6岁的儿子载淳为皇太子;第二件事,任命以怡亲王载垣、户部尚书肃顺为首的八人为顾命大臣,共同辅佐年幼的皇帝;第三件事,授予皇后钮钴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由其母懿贵妃保管),以后新皇帝所颁发的一切诏书,都要印上这两枚印章才能生效。
两宫太后与顾命大臣共同执政,形成相互牵制的格局,这样谁也不能独揽大权废掉幼帝。遗憾的是,咸丰帝的良苦用心最终落空。因为两拨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自己的儿子即将登基做皇帝,按说懿贵妃,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慈禧,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此刻的慈禧却一脸愁容,因为局势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咸丰死后,虽然名义上慈禧做了太后,但是朝中大权实际掌握在肃顺等人手中。慈禧几次想去咸丰灵前奠酒,都被肃顺等人拒绝,这其实就是给她传达一个信号:现在一切都是由顾命大臣来做主。
慈禧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当然不甘心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但是环顾偌大的热河,几乎都是肃顺等人的党羽,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合作的人。从血缘关系上来看,醇郡王奕譞是咸丰的七弟,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夫,值得信任,但这个人涉世未深,没有什么谋略。五弟惇亲王奕誴也是小皇帝的亲叔叔,但他性格鲁莽,嘴巴又不严,还和肃顺等人有一定的交往,找他帮忙只能坏事不能成事。
思来想去之后,慈禧还是决定去找另一个皇太后钮钴禄氏联手。钮钴禄氏对政治不感兴趣,也缺乏智谋,但她作为一宫之主,至少有无上的地位和权威。打定主意之后,慈禧就去苦口婆心地劝说钮钴禄氏,希望她能站到自己这条船上。钮钴禄氏本来不想参与政治,但架不住慈禧一番心理攻势,最后也认为肃顺等人居心不良,严重威胁她的地位,于是决定和慈禧同仇敌忾。
咸丰死后第三天,两位太后共同召见了八位顾命大臣,探讨一下以后谁该掌握大权的问题。
八大臣对此早就有所准备,肃顺毫不客气地说:“谕旨由大臣拟订,太后只管盖印,不必改动。”
肃顺此话一出,钮钴禄氏就明白了慈禧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这些个老家伙果然没把两宫太后放在眼里。如果这个事情让步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钮钴禄氏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所谓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她为了这件事和众大臣吵得耳红脖子粗。慈禧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旁边帮腔作势。最后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咸丰遗诏的弊端在于:最高权力两分,政出多门。要是走正常程序,顾命大臣和两宫太后谁都能以国家元首的名义发布命令。
几位顾命大臣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如此难缠,僵持了四天之后,最后他们还是主动提出妥协。肃顺等人表示会将朝廷大事的最后决定权交给两位太后,但具体的事还由顾命大臣去办。慈禧和钮钴禄氏知道能谈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只好暂时作罢。
这次交锋让慈禧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不足,为了能够最终扳倒肃顺等人,她写了一封信送给京城一个人,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这个人就是恭亲王奕訢。奕訢是咸丰的弟弟,为人机智、练达,很有才干。咸丰帝自己是个草包,所以十分嫉妒弟弟的才能,一直在政治上有意疏远奕訢。咸丰和肃顺等人去热河时,把奕訢留在了京城,让他负责和洋人谈判。对于哥哥这种亲外人、远亲人的行为,奕訢十分愤慨,一直都想找机会对付肃顺一伙。正当他在京城咬牙切齿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慈禧的来信,奕訢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个让自己翻身做主的好机会,于是当即决定前往热河。
七月二十六日,恭亲王奕訢怀着一腔悲愤,从京城出发赶往热河。经过四天的跋涉,他终于来到了热河行宫,正好赶上咸丰的“二七”殷奠礼。奕訢刚一到行宫,就在咸丰的灵前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无比。其实,奕訢多半倒不是在哭咸丰,而是在哭自己不得志的人生境遇。
慈禧得知奕訢抵达热河的消息,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奕訢这个能干的家伙在,肃顺等人也就好对付多了。
奕訢第一天哭灵,第二天两个太后就传旨要召见他。肃顺等人竭力阻拦,说:“先帝刚死,皇太后居丧,叔嫂应当避嫌,这时不适合召见亲王。”
奕訢当然知道肃顺等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针锋相对地说:“怎么,我的皇兄驾崩,皇嫂异常悲苦,我去劝慰一下都不行吗?况民间婚丧,人伦犹在,难道皇家就不讲人伦之道了吗?”
他们正在争吵的时候,一名太监走了出来,说道:“两宫皇太后已等候恭亲王多时,请六王爷即刻进见。”肃顺等人听了这话再也不敢阻拦,只好放奕訢进去了。
奕訢和两位皇太后谈了两个小时,商量好了除掉八大臣的办法。在此之后,他又在热河滞留了两天,期间一直表现出很恭顺的样子,麻痹了这些顾命大臣。两天之后,奕訢启程返回京城,肃顺等人见奕訢走了,都长出了一口气,以为没有人能够再阻挠他们了。
奕訢虽然离开了热河,但对顾命大臣们的威胁其实一点也没有减小。他回到北京后,把掌握兵权的胜保拉拢过来,借此掌握了北京周围的军队。然后,奕訢做好了周密的政变准备,想要在京城将肃顺等人彻底解决。
九月二十三日,咸丰皇帝的灵柩从避暑山庄启程,两宫太后、载淳、肃顺等八位顾命大臣一起返京。走了一天之后,慈禧对八位大臣说:“我们两位太后和皇帝由载垣、端华等七人陪着,从小路先回北京,肃顺带领军队护送灵柩从大路回去,我们会先到北京迎接你们。”
八位大臣不知道这是阴谋,按照慈禧说的办了。其实慈禧这么说就是想把载垣、端华等七人和肃顺分开,以便各个击破。慈禧等人一路沿小道急行,比肃顺早了四天到达北京。此时在京城守候已久的恭亲王奕訢,以小皇帝的名义颁布圣旨,宣布解除八位大臣的职务,将载垣、端华等七人逮捕,又立即派侍卫去捉拿远在途中的肃顺。
肃顺护送着灵柩走到了密云县,由于天色已晚在那里休息。然而就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逮捕他的侍卫们突然闯进营帐,将肃顺从被窝中拖出来绑了。至此,八位顾命大臣已经全部落网,慈禧、奕訢等人成功地策划了一场政变。
慈禧等人处理了八大臣后,便宣布载淳正式登基。由于皇帝年纪太小,所以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奕訢因为在政变中立下大功,被加封为议政王、军机大臣,其余有功的人员纷纷加官晋爵。
这次政变是慈禧人生中第一次参与的政变,但却不是遭遇的唯一一次政变。在若干年后,她将作为被政变的对象,经历另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
2.戊戌政变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消息传来,举国震惊,许多爱国人士在声讨“卖国贼”李鸿章的同时,也开始思索中国的下一步要怎么走,才能避免亡国灭种的悲剧。
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改良派,率领数千名举人联名上书,请求光绪帝变法维新。光绪帝早已认识到清朝政治的腐朽不堪,征得慈禧的意见后,他决定启用维新人士,正式开始维新变法。
然而,光绪虽有变法之心,却无变法之力,他面对的,是以慈禧为主的强大守旧派势力。光绪名义上是一国之主,实际上只不过是慈禧手中的傀儡。受到慈禧的牵制,变法处处碰壁,慈禧和光绪之间的矛盾也逐步升级,朝中局势剑拔弩张,血腥的政变一触即发。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八月初三,这是晚清王朝命运千钧一发的时刻。当天上午,御史杨崇伊上书慈禧,请求她再度出山,执掌政权。杨崇伊的奏章是顽固派要发动政变的信号,如果让他们得逞,那么变法大计就功亏一篑了。
光绪帝知道情势危急,于是痛下决心,写下衣带诏交给杨锐,内容是“朕位几不保,命康与四卿及同志速设法筹救”。这份诏书既是求救信号,也是写给康有为的政变信号。康有为见到诏书后抱头痛哭,准备设法援救光绪。
当时康有为手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向西方列强求援,请求他们帮助维新派,压制慈禧一伙人的势力。另一个提案就是直接发动政变,从慈禧手中夺回权力。康有为先是联系了湖南人毕永年,这个毕永年是会党的头目,倾向于变法,手下有几十号兄弟。康有为打算让毕永年带人去颐和园除掉慈禧,但毕永年人手太少,靠这点人估计连颐和园的大门都进不去。康有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又打算去求助老朋友袁世凯,让他作为毕永年的外援。
为什么康有为偏偏会选中袁世凯呢?因为当时朝中的所有将领,只有袁世凯一个人曾经长期驻兵朝鲜,了解国内外的形势,也主张变法维新。而且这个人也是有实力的,现在在直隶练兵,手下有一支新式陆军。更重要的是,康有为和袁世凯的关系还不错,经常称兄道弟的。康有为曾经在光绪帝面前保举过袁世凯,助他官升一级,袁世凯从那时起也就欠了康有为一个人情。
康有为的想法遭到了毕永年的反对,他反对的理由有两个:一是袁世凯是李鸿章提拔的,算是李鸿章的人,而李鸿章又是慈禧的亲信,指望袁世凯去对付慈禧,有些异想天开;二是当年甲午战争开打时,袁世凯不知道走通了什么关系,竟然从朝鲜调回了国内。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怎么能指望着他去冒风险?
毕永年的反对理由很充分,但当时的康有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和维新志士们说了这个计划。
大家和毕永年一样都不相信袁世凯,可是康有为却拿出了袁世凯写给自己的一封信,上面有一句“他日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康有为就抓住这句话,认为袁世凯肯定会帮助自己。维新志士对袁世凯的态度表示怀疑,但康有为是维新派的领袖,他的话大家又不能不听。最后经过商议,决定由康有为先去找日本的伊藤博文求援,如果失败了再去策反袁世凯,启动政变计划。
伊藤博文是当时日本有名的政治家,游历各国,暗中观察亚洲形势。康有为找到他时,伊藤博文并没有和这位维新派的领袖交心,因为他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交情。康有为求援不成,只能寒暄几句,然后失望地离开日本使馆。
既然和伊藤博文没有谈妥,接下来也就只有联手袁世凯对付慈禧一条路了。康有为自己不好出面,于是派了谭嗣同去说服袁世凯。
见到袁世凯后,谭嗣同也没多绕弯子,先是讲了光绪帝对袁世凯的器重,又讲明此刻光绪帝的危险处境,最后说出了政变的计划,请袁世凯出兵杀掉荣禄,然后趁机包围颐和园。袁世凯吓得目瞪口呆,问道:“围颐和园干什么?”
谭嗣同回答:“不除此老朽,国不能保。这件事我去做,你不用多问。”这里所说的“老朽”,指的当然就是慈禧。
袁世凯知道此事的难度很大,京津一带向来有荣禄的重兵把守。袁世凯的部队不到万人,而且被荣禄严密监视着,子弹等重要物资都掌握在荣禄的手里,现在谭嗣同说要反抗荣禄,要冒上极大的风险。
袁世凯虽然心里害怕,但也知道谭嗣同此次来者不善,他甚至已经瞥见了谭嗣同腰间别着的手枪。老奸巨猾的袁世凯,为了安抚谭嗣同,便施以缓兵之计。先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还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太后和光绪帝来天津阅兵,就会趁机发动政变。
谭嗣同从袁世凯那里出来后,毕永年过来打探情报。谭嗣同忧心重重地说,袁世凯虽然表面上是答应了,但神色犹豫,恐怕以后会生什么变化。毕永年一听觉得大祸临头,劝谭嗣同趁早躲避,不过谭嗣同却没作什么表示。
就在八月初三日夜谭嗣同拜访袁世凯的同时,慈禧也终于做出了一个改变时局的决定——第二天返回紫禁城,重新执掌国家政权。慈禧对光绪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现在她要收回赋予光绪的权力,再次成为清朝的掌权者。
八月初四清晨,光绪帝一早起来去颐和园向慈禧请安,然而到了颐和园才得知慈禧已经回宫了。光绪听了之后大惊失色,因为按原计划慈禧将会在八月初六回宫,现在提前两天回去,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呢?光绪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匆匆忙忙赶回紫禁城,没想到才到养心殿就看到慈禧正在指挥太监帮光绪“搬家”。慈禧见到光绪后将他一顿痛骂,然后下令把他软禁在中南海的瀛台,那里四面环水,便于看守。光绪临走时长叹一声,知道变法已经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就在光绪被慈禧软禁的同时,荣禄也带着一支新式陆军进入了京城,他这次来,当然是来抓捕维新人士的。八月初六日,慈禧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宣布自己将再次训政,同时命令步军统领衙门逮捕康有为和他的弟弟康广仁,罪名是“结党营私,莠言乱政”。这条命令一下来,也就向天下公布了光绪帝及其维新派失势的消息,新政的各项措施陆续被取消。
远在直隶的袁世凯听说维新变法失败,害怕自己受到牵连,于是偷偷地向荣禄告密,揭穿维新派想要发动政变一事。袁世凯告密之后,慈禧才知道有人竟敢设计对付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下达了捉拿谭嗣同等人的命令。
政变宣告全面失败后,康有为和梁启超相继逃往海外,谭嗣同本来也有机会逃走,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为政变而死,警醒世人。八月十三日,慈禧下令将谭嗣同、康广仁、杨深秀、林旭、杨锐、刘光第六人斩杀于菜市口。这就是鼎鼎有名的“戊戌六君子”。
戊戌变法失败后,腐朽奢怠的慈禧端坐朝堂,主持政事;年轻有为的光绪,却只能幽居瀛台,嗟叹度日。
本已腐朽不堪的清王朝,也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向末路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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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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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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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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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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