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云天夜总会”门前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没熄火的高档轿车,坐在车里的司机高平,看了一眼车内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23:52分了。
他开动车子,把车停在了灯火辉煌的夜总会门口,从暖洋洋的车里出来,紧了紧身上的棉皮夹克,站到了副驾驶门前等着。
几分钟后,从旋转玻璃门里出来了四五个人,几个人嬉笑喧哗着走下台阶,往车前来了。
被簇拥在当中的,是个西服革履的谢顶男人,五十来岁,中等个挺富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保养的很好,红光满面。
他怀里搂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这女孩儿黄色披肩发,身材火爆,内里穿一条浅绿色低胸短裙,外面套着红色的长皮衣,细高跟的高腰黑皮靴。
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被一只戴着个硕大翠绿戒指的肥手紧搂着。
女孩的个子比搂着她的男人高了快一头,她红艳的小嘴贴在男人的耳边低语着,男人愉快的笑着频频点头,对其他人不屑一顾。
来到汽车前,西服男人放开女孩,制止了要给开后车门高平,亲自拉开车门,很绅士的请女孩儿上车。
女孩儿用要滴出水来的媚眼看着他,红唇轻启:“林哥,你真好,”弯腰进了车里。
男人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下:“快坐好,外面冷,”女孩儿娇笑着答应。
男人上了副驾驶座,对车下的几个谄媚人等说:“账我都结了,你们玩好,我和璐璐先回家了,”一关车门,示意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高平开车。
在“林总慢走”、“林总明儿见”、“谢谢林总”的欢送声中,轿车驶离了“云天夜总会”,消失在夜色中。
今天是星期一,重案队的人倒休。
唐晓棠睡了个懒觉,快十一点了,还赖在被窝里没起床。
“5.14枪案”、“10.17持枪杀人案”和多起入室盗窃案顺利告破,她的考察期也过了,唐晓棠的心情很愉快,但是又有些烦恼。
有点让她烦恼的是,她和段明的事儿出了点状况。
红玉到案后,案件的侦破工作告一段落,段明要回省厅了。
走之前,段明来宿舍和她告别。
他来得急走得也急,两个人别说花前月下了,连单独吃个饭时间都抽不出来,段明来她宿舍,还是两人这回见面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唐晓棠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敢爱敢恨不矫揉造作,段明一进来,她回手带上门就扑进了段明怀里。
恋人相见,自然是一番亲热,不用细述。
二人相拥着坐在床上,段明对唐晓棠提出一个要求:“棠,你该来省厅和我在一起了吧。”
唐晓棠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这话是之前她和段明说过的,段明现在要她兑现了。
分配的时候,她和段明是这批大学生里的佼佼者,都是要分到省厅的。
唐晓棠的父亲是从平城出来的,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
父亲试探着问她愿意不愿意到平城工作,唐晓棠从小就听爸爸念叨这个地方,她也想去看看这个地方怎么有那么大个吸引力。
哥哥在平城,唐晓棠问过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哥哥说就是想去那里看看,不多说什么。
她想,你能去我也能去,我自己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
所以,她主动提出来要去平城,把决定告诉了爸爸。
爸爸很高兴,专门把家里人召集到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她送行。
唐晓棠没打算在平城扎根,想着工作几年还是回省城,段明在省厅已经上班了,两个人得在一个城市。
走之前她和段明谈过,段明和她说趁着年轻,多在下面锻炼锻炼有好处,很支持她的决定。
现在,段明提出来了,唐晓棠本该同意他的要求,想回省厅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
自己去找几个人,叫几声“叔叔”、“伯伯”就办了,根本不用往出搬自家老爷子。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回去,她刚刚融入到重案队这个集体,投身自己喜爱的刑侦工作,一下子让她就离开这里,换到一个新的环境,她无法接受。
段明和她说,可以来省厅重案大队和他在一块工作,唐晓棠的想法却不一样。
段明他们的工作性质很特殊,不负责具体的案件侦办,执行的都是目的明确的抓捕或卧底任务,虽然也很惊险刺激,但是和侦查破案还是有区别的。
唐晓棠更喜欢破案,从杂乱的现场中寻找蛛丝马迹,拨开迷雾,一步一步逼近真相,最后抓获疑犯使案情水落石出,整个过程就是一个智力游戏,唐晓棠对破案甚至有点痴迷,像是上瘾了。
段明说不过她,也不想让她干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有些幽怨的说:“你离我这么远,我是怕你-----”
“你看看别人看你的眼神,还有那个小崔,你们可是天天在一起---”
唐晓棠“腾”的一下蹦到了床上,动手脱衣服。
段明吃了一惊,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看她只留下一件胸衣,他慌了。
“棠,你---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唐晓棠没有停手,脸上飞起红晕:“我干什么?你不放心我,我现在就把自己交给你,反正早晚是你的人,让你放心。”
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把衣裤从被里抽出来放在枕边,埋下头轻声说道:“你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呀,”脸红到了脖子根儿里。
段明痴楞在当地,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心上的人在等待着他,已经做好了接纳他的准备,自己没有强迫她,她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天、这个时刻,段明无数次的在意念里想象过,那一定是美好的,是会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他憧憬着这一时刻早日到来。
此刻,机会近在眼前,只要往前走两三步,就能美人入怀,软玉温香尽可享受,段明的眼睛红了。
他背转身说道:“棠,你误会我了,你快穿好衣服,别冻着,我走了。”
说完,落下几颗泪珠,拉开门走了出去,把门紧紧带住,停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
唐晓棠醒悟了,她是真心要把自己交给他,显然,她的举动伤害到段明了。
段明的自尊心极强,极其尊重她,非常爱她,让着她,不愿意她为了自己做一点违背她意愿的事。
就像她要来平城这件事,段明不会一点想法也没有,但他没有阻拦,坚定地支持她的选择。
唐晓棠后悔了,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自己是在责怪段明不信任她吗?是让段明认为,他是在要挟她吗?
唐晓棠呀唐晓棠,你是在羞辱他,他是那么龌龊的人吗?
唐晓棠慌了,她胡乱的穿起衣服,从枕头下面拿出她抽空去给段明买的一条黑红格子的棉围脖,拉开门追了出去,可哪里还能看到段明的影子啊。
唐晓棠的手有些发麻,身上打起了冷战子,心里慌乱的厉害,她转身跑向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崔海和巴鲁阁正在说话,唐晓棠喘着粗气,“咣当”一下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里冒着红血丝,看了崔海和巴鲁阁一下,声音嘶哑的说:“我想打个电话。”
崔海惊讶的问:“糖糖,谁欺负你了,告给我。”
巴鲁阁看出点猫腻来,一拉崔海:“马队等着咱俩呢,糖糖,你慢慢说,啊。”
崔海边跟着巴鲁阁往外走边嘟囔:“马队找咱们干什么?”被巴鲁阁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瞎呀,闭嘴。”
唐晓棠关住办公室的门,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话筒里传出甜美的女音:“您好,32号为您服务,请讲。”
唐晓棠说道:“请给我呼一下2xx16,回电话6xxxx10,多呼几遍。”
压了电话,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猛然,她又一把抄起电话拨了出去,等里面又响起了甜美的女音,她说道:“请给2xx16留言,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你的棠,海棠花的棠。”
她还没压下电话,兜里的传呼机“哔哔哔”地响了起来。
唐晓棠急忙掏出传呼机,嗯下了显示屏的按键,上面滚动着一行字“丫头,我让你吓坏了,哈哈。明”。
她笑了,传呼机又响了,唐晓棠赶紧接着看,又是一行字“我胆子小,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电联,明。”
唐晓棠的脸红了,咬着嘴甜甜地笑了。
崔海推门进来,看见她的表情扭头就往外走,嘴里喊着:“巴哥,巴哥,快快,你看看糖糖是不是病了。”
给唐晓棠一脚踹在了屁股上:“你才有病呢,你们吃了吗?走走,我请你们吃‘老铜锅’。”
唐晓棠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崔海在外面喊她:“糖糖,你在里面吧,有大活儿了,就等你了。”
唐晓棠答应着:“哎哎,我就来,”掀开被子下了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回身说:“你进来吧。”
听见崔海说:“好嘞------妈呀!”屋门“咣”一下被关上,兜进来一股冷气,唐晓棠身上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唐晓棠下意识的往身上看,这下,一声凄厉的尖叫穿出了她的宿舍。
崔海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停车场,车下的站着的王宇看着他脸红气喘的模样,打趣他:“怎么,见着鬼啦?”
崔海倒了一口气:“比鬼好看,可是吓人啊,你兄弟我没准备。”
接着,唐晓棠刺耳的尖叫钻入了耳膜,王宇沉下脸问崔海:“你对晓棠做什么了,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崔海叫起了委屈:“王队,是她把我吓着了好不好,她色诱青少年。”
巴鲁阁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段明走了这几天,晓棠有点魂不守舍,你小子少和她开玩笑。”
崔海往地上一蹲,双手捂头:“巴哥呀,她穿的比游泳的人还少就让我进屋,把我这单纯的美男子吓得差点昏倒,你们怎么冤枉我呀。”
王宇和巴鲁阁一听,不说话了,别过脸想笑。
唐晓棠捂着件军大衣跑了过来,脸还红着,剜了蹲在地上的崔海一眼,拉开后门上车,挨着巴鲁阁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王宇冲崔海使了个眼色,自己上了副驾驶,崔海连忙上了驾驶座,开车出了刑警队大院。
王宇在车里说了一下情况,南城分局报过来,在“星湖小区三栋二单元202室,发生了一起二人被杀的案子,其中被杀的男子,是外国人,市局赵国峰副局长命令,这起凶杀案,由我们重案组负责。”
唐晓棠来了精神:“王队,死者是哪国人?”
王宇说:“就南面那个什么西亚的,我没记住,还有个年轻女孩儿一块儿被杀了。”
唐晓棠问:“是他女儿吗?”
王宇说:“不是,我问唐有志了,说是男死者包养的情人。”
唐晓棠说道:“看来仇杀或是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大,情杀基本可以排除。”
巴鲁阁问:“糖糖,你是怎么有这个推断的,咱们还没到现场呢。”
唐晓棠沉吟着说:“巴哥,被包养的女人和包养她的男人死在一块儿,女死者的身份不太会有对她专情的男人,即便有也不大可能连她一块杀,更有可能是合伙杀了包养她的男人,卷了财物逃走。”
“男人是外国人,她老婆不会是从国外雇了杀手,一路追杀到我们平城吧?”Χiυmъ.cοΜ
巴鲁阁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赶紧把脑子清空了,什么都别想。”
王宇说:“晓棠,除非一些特殊情况,在进入现场之前,最忌讳先入为主,带着主观想象去勘察现场,很容易误导自己。”
唐晓棠点点头,把巴鲁阁和王宇的话记下了,这些都是经验之谈,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有些时候,经验比理论更实用。
案发的小区是平城的一处高档住宅区,环境不错,现在是冬天,小区里的树干光秃秃的,能够想见,夏季这里一定是绿树掩映。
他们的车一进小区大门,就看了路边站着的唐有志和韩峰,他俩挥手示意跟着他们走。
跟着他俩转过一栋楼,唐有志示意靠边停,崔海把车停在了路边。
重案组的几个人下了车,王宇对唐有志说:“哎,你是不是和我八字不合,怎么今年都是你这儿‘闹妖’呀。”
唐有志乐了:“哎,跟着你你混几年,咱家的墙上也能多挂几个奖章了。”
他往楼上指了指:“现场就在上面,进去看看吧。”
王宇几个人在唐有志的带领下,进了二单元的楼道,去看凶杀现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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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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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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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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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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