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自己也醒过味儿来,回过身尴尬地笑了:“潘哥、王哥,你们给我留下后遗症了。”
这个胖子叫张超,五年多以前参与了一起盗窃案。
他祖传熏肉、酱肉的手艺,本来买卖做得不错,但是利欲熏心,有人上门售卖便宜的猪肉、活鸡,他不问来源统统收下。
这些东西都是对方偷来的,盗窃犯被抓了,他也因收赃被处理。
当年的案子,就是老李领着潘建军和王宇来抓的他,今天他刚起来准备熏制熟食,迷迷糊糊来给老李开门,骤然看见潘建军和王宇,有点懵了。
经过这件事,张超受到了深刻教育,本本分分做自己的生意。
今天老李是不想来他这儿的,可是这个点儿也没个地方可去了,只好带王宇他们来了。
张超对他们的到来分外的热情,让两个徒弟把什么熏鸡、熏兔、酱猪耳朵、酱肘子、口条、鸡胗各切了一大盘子,又弄了些黄瓜、西红柿、花生米,在院子支起一张大圆桌,请他们坐下尝尝自己的手艺。
王宇他们几人是真的饿了,客气了几句就开吃了。
唐晓棠作为女孩儿,大家认为她本来会有节食、瘦身之类的毛病,吃开了才发现,她的饭量和崔海都有一拼。
王宇是知道的,那次吃包子时,他就见过唐晓棠和崔海比谁吃的多了。
张超把媳妇叫起来,让她去给烙了十几张葱花饼,崔海吃了六张,唐晓棠吃了五张,都是卷着熟肉吃的。
张超媳妇就顾看唐晓棠的吃相,差点把饼铛给烧坏了。
老李累了一天,酒瘾上来了,拉着潘建军和王宇一块儿喝点,三个人慢条斯理的小酌,饶有兴致的看崔海和唐晓棠吃东西,权当他俩是给助兴了。
几杯酒下肚,老李开起了唐晓棠的玩笑:“小唐,饭量不错,你的酒量行不行呀?”
崔海又使上坏了:“李哥,人家一个女孩儿哪能喝了个酒呀。”
唐晓棠果然中计,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腾出来嘴,对老李说:“李哥,今天不行,一会儿我得开车,崔海累了一天了。”
老李斜眼看着崔海:“哎,回平城也就一个来小时,能坚持不?”
崔海口气软了:“李哥,我没问题,就是她一个小姑娘,哪能喝过你呀,你的酒量全市局也有一号。”
唐晓棠眼睛亮了:“李哥,你可以呀。”
老李有些得意:“呵呵,那都是他们瞎说的。”
王宇看着唐晓棠就要来劲儿,心想回了平城事情还多,不能几个人都喝了酒,会耽误事儿的。
他出来打了圆场:“李哥,今天晓棠就别喝了,回了平城还不少事儿呢,她得跑腿呀。”
老李很理解:“我是和小唐开个玩笑,女孩儿哪能喝了个酒呀,呵呵。”
王宇心说要坏,还要再说话,唐晓棠已经站起来了:“李哥,女人也有能喝的,是你没遇上。今天就算了,不过你结婚那天,准备好入不了洞房吧。”
王宇乐了:“好好,那天我可不管了。”
老李也站起来了:“好,今天有任务,我给你攒下了,咱这地方别的没有,喝多了不愁给你找个醒酒的地方。”
老李可没想到,到了他婚礼那天,不光是他,他们县局一桌子人,被唐晓棠一个人全给放倒了。
他就不用提了,第二天太阳要落山了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了柳玉秀幽怨恼怒的眼神,赶紧又把头扎进被子里去了。
吃完这顿熏酱大餐,潘建军抢着把账给结了。张超没有客气,用他的话说,和你们客气白搭,什么时候想吃就来,对你们二十四小时开放。
出来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回了县局大院,老李带王宇他们去了值班人员休息的宿舍。
本来王宇和潘建军的意思是直接赶回去,老李提醒他们,来都来了,去趟城关派出所看看,如果有吕志远的近期照片,带回去会很有必要的。
这就是老警察的长处,是多年工作中积累下的经验和教训,让他们想的更加细致周全,使得在展开工作时,少做一些重复的事或是走回头路。
派出所上班要八点半,老李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到了点来叫他们。
王宇他们也真是累了,倒头就睡。王宇心里有事睡不踏实,觉得亮光晃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表八点五十了,穿起鞋下了地。
他看看睡梦中的另外三个人,踌躇了一下,大声吆喝起来:“老爷少爷小姐们,起床了。”
第一个坐起来的是潘建军,他揉揉眼睛,语气有些低落:“TND,喝了几口酒就起不来了,年龄不饶人啊,”下了地去桌子上找烟。
唐晓棠和崔海嘴里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
唐晓棠忽然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坏了坏了,王队,耽误事儿了吧?”
这下把崔海惊到了,“腾楞”一下坐了起来:“我去着车啊,”边往出掏车钥匙,边趿拉着鞋往屋外走。
屋里乱作一团,老李一推门进来了,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个人,他布满血丝眼里露出怜惜神色,疲惫的脸上浮出了苦笑的表情:“想让你们多睡一会儿,都自己起来了,唉------”
王宇说道:“李哥,不能耽误了,走吧。”
老李往床上一歪,把一个照相馆里装相片的袋子扔在了床上,对王宇说:“不用着急,我都给你们弄好了。”
王宇把袋子拿起来,潘建军、崔海和唐晓棠围了过来,打开袋子,里面是几张黑白照片。
照片是个男青年的一寸免冠照,照片上的男青年留着偏分头,头发向左梳得挺整齐,看耳朵的轮廓,有一点扇风耳形状。
脸有点瘦尖下巴,眉毛有点淡,眼睛挺大,双眼皮,眼神稍微有一些呆滞。鼻子头有点大,嘴的大小适中,紧紧抿着。
同样的的照片有八张,每张照片背面,用略显潦草的笔迹写着“吕志远·x年6.26城关所”的相同字迹。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老李去城关派出所找到吕志远的照片,又找了地方翻洗出来的。
王宇抬起头想对老李说几句感谢的话,发现他已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王宇有些愧疚,他们回来就睡了,可看老李的样子,他是一直没睡,等到派出所有人就过去了,找到吕志远的照片,又去找地方翻洗了给他们送回来,他是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啊。
王宇示意大家安静,几个人悄悄退出屋子,轻轻带上门,去停车场上了车,开车走了。
到了队里刚过十点,马志和范文山见他们回来了,赶紧问情况,王宇把查回的情况汇报一下,拿出吕志远的照片交给马志和范文山。
他们这边在忙,唐晓棠却站在墙上挂着的市区地图前盯着看,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王宇发现了唐晓棠的异常,开口问她:“晓棠,有什么建议说出来,别自己闷着。”
唐晓棠回过身来,犹豫着说:“我有点想法,不是太有把握。”
范文山用手指点了点她:“这可不像我们糖糖的做派啊,干脆点。”
唐晓棠有些狡黠地一笑:“我的办法如果可行,必须让我执行,你们同意吗?”
马志脸色严峻:“胡闹,有这样和领导提条件的吗?”
唐晓棠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先说说,各位领导看看行不行。”
屋里的人都看向她,唐晓棠说出了她的想法。
嫌疑人吕志远对女性、尤其是容貌漂亮、身材丰满的年轻女性,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征服欲望,从两起案件中受害人的遭遇,可以看出来一些这种倾向。
她之所以有这个看法,还因为是柳俊梅、就是信里署名“俊梅”的女孩儿对吕志远的评价,让她有了这个推断。
柳俊梅说,吕志远见了漂亮的女孩儿就兴奋,想方设法去和对方接近,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他都厚着脸皮去纠缠。
周边十里八村的年轻人都知道他这个毛病,年轻姑娘都躲着他。
柳俊梅在信里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仍然保存着回信不舍得丢弃,这种行为从心理学上来说,叫作“偏执型性幻想”。
这种行为的具体表现,有很多种形式,他这种的……
讲到这儿,唐晓棠忸怩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信的原件大家都见过,从折痕上看破损的很厉害,说明被人多次翻看,反复折叠打开才会形成那种样子。
这是一封绝情信,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吕志远有可能把这封信看作了柳俊梅的身体,他把信拿在手里,等于是在抚摸亲近柳俊梅,这会使他很愉悦,甚至会...达到兴奋点。
这样的人,心理已经变态,受外界因素刺激后欲望非常强烈,有时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做出过激行为。
而且我看过一些材料,这类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没有...结过婚。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吕志远对“吉祥桥”以南的一定区域比较熟悉。
我们在案发前都不知道,那处废弃的院舍曾经是养鸡场,可是他却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不得而知,但是他的行为表现,已经告诉了我们这点。
“6.17”、“6.25”两起案件间隔了八天,我有个大胆的推论,这一两天之内,他又要出来作案了。
唐晓棠信心满满的说:“今天是七月四日,处在他活动周期的热点,我建议,在“吉祥桥”南侧一带布控蹲守,来个守株待兔。”
马志王宇等人互相对了对眼神,马志说:“老范,队里能调动的人手有多少?”
范文山搬着指头算了算:“一队两个、二队一个、三队……”
“加上我们几个能有十一个,够使了,”范文山一拍桌子。
马志看了一下表,是十一点十分,站起来说道:“老范、老潘,打电话通知,人员十二点前必须到位,隐蔽好不准暴露,快去。”
众人立刻离开了马志的办公室,分头工作去了。
唐晓棠站着没动,王宇走到门口又回来了。
马志看看他俩,不太高兴:“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动弹吧。”
王宇说道:“马队,这丫头有鬼,我得看着她。”
马志看向唐晓棠:“你还打什么主意呢?”xǐυmь.℃òm
唐晓棠讨好的说道:“马队,我是两条妙计,刚才是守株待兔哦,还有一条……”
王宇急了,冲唐晓棠吼道:“引蛇出洞是吧?你看看你长得那个样子,还引蛇,给我回去,走!”
伸手就往屋外拉她,唐晓棠一挥胳膊甩开了王宇的手,跺着脚央求马志:“马队,你看他……”
王宇一喊“引蛇出洞”,马志立刻就知道唐晓棠要干什么了,怒气冲冲的对她说:“胡闹,你以为是拍电影呢?啊,王宇,给我把她带出去,取消她参加这次行动的资格。”
唐晓棠的劲儿上来了,一甩头,伸手就去桌子上拿电话:“你们这是畏头畏尾,工作方式方法陈旧保守,我给赵叔叔,不是,赵局长打电话,向他请示。”
就听赵国峰的声音响起:“呵,好大的帽子呀,我就在这儿,你请示吧。”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只见赵国峰站在那儿,脸色阴沉。
唐晓棠急忙对赵国峰说:“赵...局长,您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办理案件的过程当中,合理、正确、有效的方法和建议,作为指挥官是不是应当采纳?”
赵国峰看着唐晓棠,严肃的说:“别给我讲理论,两分钟时间,说服我,就按你的来。说服不了我,回去写检查,取消参加行动的资格。”
唐晓棠马上说道:“好,我的理由是,第一,避免无辜的群众再被伤害。”
“第二,我的擒拿格斗技术,能够对付得来这么个毛头小子。”
“第三,真要遇上了,我在车里,不会让车外的同志们动手时畏手畏脚。”
“第四,我熟悉嫌疑人的相貌,自认为长得不难看,”说到这儿,使劲儿剜了王宇一眼。
“只要他看见我,就会上我的车。”
说完,看着赵国峰,等他说话。
赵国峰沉默着,马志和王宇的手心里攥出了汗。
他俩知道唐晓棠这个办法可行,但是对唐晓棠来说,这样做太危险了。
王宇和马志看向赵国峰,赵局长会怎么决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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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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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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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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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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