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枯枝积着前一日的残雪,天气冷沉着,就连太阳也比从前晚升了几分,直到卯时末才看到一点薄红的光从天边烊烊的探出,日光也是惫懒无力的,挥发的热力西北风一吹,热气就散了。
城门口的侍卫持着枪戟站的笔直,身上的锁子铁甲日头爬高了一照,冰晶似的一片澄澄的白。
宫婢的软鞋踩过晶石地面,胰子香薰金盆一俱捧在手中,跨过门槛安静无声依次进了甘露殿,司衣的女官已候在暖阁外面,此外,司饰的女官就在司衣女官对面站着,耐性的等暖殿里的女官传唤。
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这里暖似四月,掀开了夹棉锦帘,温暖舒适的宁神香迎面而来,司衣女官无声吐了口气,抖起精神去掀银红稍金帐子,描金漆攒海棠花的拔步床,金丝楠木的质料泛出类似瓷器的润沁光泽,都在显示这张富丽奢华的床上躺着的女人有多受宠,有多尊贵。
这里面躺着的贵人,是上个月刚册封的贵妃的李美人。
博山香炉奇禽异兽叠重叠,烟雾蒸腾似云,香气袅袅弥散于室内,贵妃朝里躺着,青丝如云铺满秋香色的绣并蒂莲锦枕,樱桃红缎面百子图的被子几乎拉到头顶,只看到一点幽白纤薄的耳廓。
司衣女官朝后看了眼,甘露殿的掌事宫女立即上前,轻声唤道:“娘娘,该起床了,巳时了。”
贵妃侧躺着并没动弹,掌事宫女伏下声又喊了一声:“娘娘,该起床了。”昨晚皇帝并没有留宿甘露殿,贵妃早早的就歇下了,怎么睡到现在还不醒?
难道是身子不适?司衣女官也轻声说:“还请娘娘起身,婢子们该服侍娘娘洗漱了。”
贵妃不知是睡的太沉还是如何,两位女官唤她都没醒,她脸对着内墙只露满头乌发,掌事宫女略一犹豫,探手去摸贵妃的额头,近来天气酷寒,可别是受凉生病了。
贵妃养尊处优兼天生丽质,皮肤白嫩的犹如稚童,掌事宫女的手朝贵妃平整匀洁的前额探去,指尖下的皮肤……细腻冰凉?
掌事宫女缩回手,脸色乍变,惊疑看了眼司衣女官,吞了口唾沫,大声喊道:“娘娘,您该起床了。”等了片刻后再次将手伸出,她的指尖在颤抖摸在贵妃的脖子侧。
触手冰凉,动脉静熄,掌事宫女往后一跌,倒在地上。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一天,踏进腊月的第九天,阖宫上下都在打扫布置,为各处宫殿妆点灯具彩绸,新做的万寿灯已做好,各处宫殿的用具,吃食都已经准备妥当,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春。
李贵妃死在腊月初九的早上,也或许半夜就断气了。
仁帝伤心难以抑制,连着两天没有上朝,苦寒的天气跟飘荡在皇城上空的诵经声混在一起。
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里,皇帝的悲伤需要所有人去感同身受,往日里嫉妒厌恶李贵妃的妃嫔们,心底再怎么幸灾乐祸,在仁帝面前,也得掖着帕子擦泪角,期期艾艾的露出悲伤的神色来,以示对李贵妃的同情及可惜,顺便再安慰陛下不要再为此悲伤下去伤了龙体,后宫的妃嫔们又该如何伤心。
李贵妃死的突然,况且还有身孕,一尸两命,虽说皇帝不缺孩子,他有八位皇子,五位公主,可李美人正是受宠的时候,浓情蜜意难相分之际,人突然死了,换谁也受不了。
皇帝纵然是正当盛年,可这样一味的悲伤,身子也是吃不消的,言官们谏言劝慰皇帝,又过了些日子,皇帝从悲伤中脱离些许,打起精神上朝议事,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身上有无可推卸的职责使命。
更何况仁帝并不是一个过多沉溺女色的君王,他颇有贤名,是个勤勉上进的皇帝,更何况初一这天,皇帝要接见百官朝贺,还有外国使臣进宫朝贺,总之身为帝王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萎靡下去,心里再悲伤,也要打起精神处理国事。
女人有很多,国家只有一个,祖宗的基业万不能松懈了。
宫中人暗地里议论,说李美人是个没福气的,去年三月进宫,自此一发不可开交,足足受宠了近两年时间,这在后宫还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过,即便是当年的刘皇后也不曾这样过,十几岁就嫁给当年还是亲王的仁帝。
但后来刘氏封为皇后,还是仁宗御极后的第三年才册封了刘皇后,刘氏是正妃,仁帝应当登基后即可册封刘氏,可为何拖延了三年,这说起来又是一桩积年的旧案。
都说是因为刘皇后犯了错,当年的侧妃,如今的张皇后,跟刘皇后同年有了身孕,听说是因为刘皇后善妒,使了手脚落掉了当年还是侧妃的张氏的孩子,那时候仁帝奉命在外打仗,等他回来,孩子早没了。
张氏的孩子要活着,比当年太子年长几个月呢,是仁帝的头一个孩子,仁帝因此很生气,御极后足足拖了三年才给刘氏册封了后面。
不过刘皇后也没做几天皇后,过了两年就去了,那时候太子才八岁。
吴笼玉啧着牙压了声说:“我说,莫不是咱们的官家克妻,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死了?”
陈棠梨啐了她声:“浑说什么,这是你能说的?”
吴笼玉点头:“唉,也是,咱们是什么身份,不过咱们这身份在这宫里,怕是没人比咱们更低贱的了。”
她倒是想的开,晃了晃脑袋揉搓盆中的厚棉衣,一双布满冻疮的手用力揉搓着,怕是城中的乞丐婆子的手都比她体面些。
陈棠梨微直了点腰,拎着盆中死沉的棉衣拧了把水,十根红肿似胡萝卜的手指头紧紧抓着往下淌水的棉衣,力气太小,始终是挤不干净水,吴笼玉擦了手站起说:“我俩一起。”
两人分开站了,一个抓着这头,一个抓着那头,反方向的一拧,水便被挤干净了,两个脸色蜡黄的丫头相视一笑,坐下继续洗这些永远没完的脏衣服。
冻疮烂了流血流脓,手暖和了又痒又疼,陈棠梨都习惯了,擦掉烂冻疮的污血,甩了甩手将衣裳抖好挂起。
浣衣局四面是高墙,里面圈起一大片,只长一棵歪脖子的皂角树,靠西面是大通铺,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人人都有命能睡觉,前几日一个小宫女受罚到了浣衣局,管事太监没日没夜的让那宫女洗衣裳。
天气又冷,那丫头本就受了答杖,没熬三天就死了,就死在洗衣服的池子边,没等天亮过来两个小太监,将死人一拖,不知道埋到哪里去做了花肥。
吴笼玉说皂角树是吊死鬼树,不吉利,陈棠梨苦笑,进了这个地方,皇城中最次等的地方,谁是吉利的?犯了事的宫女才会被放到这里来,都是晦气东西。
陈棠梨原是官家小姐,家中嫡女,有姐姐,有哥哥,父亲是正三品的尚书,就因为站错了队伍,被抄了家,诛了九族。
她本来应该是流放到宁古塔,父亲的一位旧友看她那时候可怜,托了关系她便进了浣衣局,留了条命,姐姐被送到了教坊勾栏院,哥哥跟她爹一道进了御史台狱。
棠梨还有个弟弟,比她小三岁,跟着流放的时候才五岁,不是她母亲生的,是她爹的妾室生的,家中最小的孩子。
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家中姐妹们都很疼他,陈棠梨最后一次见到弟弟的时候是在陈府的二门内,弟弟哭的厉害,小皮靴都掉了,跟着母亲姨娘们一起,被府兵用铁链锁成了一串,拉出了陈家的红漆大门,牲口一样拉出了陈家的大门。
宁古塔远在北面,冬天的时候十分的寒冷,雪下起来比人都高,一连下上四五天,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只剩茫茫的雪海,被流放的人脸上刻字,没有地方可逃,一路长途跋涉,没日没夜,吃不叫睡不好,还要受到番役的打骂。
到了那苦寒之地,只有一小部分的人能活着到那里,到了那里也受罪,带着手链脚链做苦活,做的不好,就要挨打,到了晚上没有好地方休息,衣衫褴褛的挤在一块取暖,等天亮了,四面看看,大家都还活着,就是阿弥陀佛了。
要是有人夜里断气了,也无人稀奇的,丢在路边野狗啃野猫咬。
陈棠梨的弟弟那么小,她总还是抱着期望,弟弟还活着,后来吴笼玉来了,跟她睡一头,两人熟了后,各说起家里的事。
吴笼玉呜呼一声,十有八九没命了,没熬到宁古塔怕就没气了,流放的路上挨饿受冻不要紧,忍忍就过去了,就怕生病,没有大夫,没有药物,就等死了,流放路上什么病最多,疟寒疾最多,番役们也防着,他们也怕,这病染上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得了病就等死吧,一旦有点苗头,半道就将人给叉死了,就地埋掉,就怕传染开,况且一路往北,得了病就是死路一条,反正是个死。
陈棠梨问吴笼玉为什么会来,吴笼玉长叹了口气,说是吴家倒霉,吴家给朝廷挖煤,旷塌了,压死了好多人,吴家还贪了给朝廷的矿银,皇帝震怒抓了吴氏一家,吴笼玉是二房跟着大房做事,受到了牵连,父兄都被砍了脑袋,她被放进了浣衣局,吴笼玉说完,啐一口唾沫:“丢死人了,我最怕说这些。”
陈棠梨细看她眼睛,见她眼神平静,说的好像别人家的事情,神色也很坦然,全不似自己整日里的悲伤,暗暗佩服吴笼玉的性子。
吴笼玉问她,你呢?你怎么在这的?生的这样好看,丢在浣衣局真是埋没了。
陈棠梨做不到像吴笼玉那样心平气和,说了没几句泪珠就滚下来了,父兄的事她不清楚,就记得可怜小弟弟被母亲搂在怀里上了脚链手链拖了出去,姐姐被强拉进了教坊,她的父兄没等大理寺过审,就自尽在御史台狱里。
吴笼玉哦了声,来了句,那比我家好,你哥哥爹爹是全尸,不像我家,被砍了脑袋,我爹,我哥哥,我的几个堂哥,我大伯他们都成了无头鬼,还不知道能投胎成什么呢。
陈棠梨不知是哭还是笑。
吴笼玉讲的那些流放路上的事,说的陈棠梨的心也冷了,渐渐的就不想了,偶尔干活的时候歇息片刻,抬头呆望着歪脖子槐树,心里想着小弟弟,或许弟弟还活着,又或许她可以出宫,先去找姐姐,再找到弟弟,想想又觉得希望渺茫,这死水一样的浣衣局,唯有抱着一线希望才能活下去。
通铺上睡的不止他们俩,还有一个叫流月的,他们两人嘀嘀咕咕的讲话,流月嫌烦:“还让不让人睡了,小蹄子白天没洗够衣裳?大半夜的鸡猫子鬼叫。”
陈棠梨不说话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鼻子,吴笼玉呦的一声,一翻眼珠子:“怎地?还做娘娘梦呢?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襄王殿下怎地没将你接走?我看你洗臭衣裳也很起劲么?天生的下贱坯子!”
流月一掀被子蒙的坐起,胸口起伏气的粉脸发红,吴笼玉见她气成那样,更是开心,一拍手道:“欧呦,我弄叉了,您可是二等宫女呢,多尊贵啊,啊呀,你怎么也在这了?跟咱们十品的宫女一起睡臭被窝?”
流月原是襄王身边的二等宫女,想爬襄王的拔步大床,被皇后知道了贬到了浣衣局,到了这腌臜地方还用鼻孔看人,吴笼玉早看她不顺眼了,嘴里无德的挤兑流月起来,什么下贱,骚货,该去勾栏院做妓,女全都招呼上了。
流月说不过吴笼玉,哭着下了床道:“我去找管事嬷嬷来说理。”说着开门出去了,吴笼玉才不怕,在后怪叫:“不得了了,主子要教训人了。”
陈棠梨捂住她的嘴,皱着清丽的小脸:“少说两句。”
吴笼玉一抖被子,从鼻子里嗤了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狐媚样子,还整天瞧不起人呢,呵呵,这里都是宫女,要么就太监,谁会来这?发骚给谁看?难不成襄王殿下会到浣衣局?做她是大头梦!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说着打量棠梨,“还没你好看呢,襄王殿下是没长眼睛吗?会瞧上她?”
她嘴里没完没了,棠梨是怕了她这张炮仗似的嘴,伸手就捂住了,正闹腾着,管事的马宫女叉腰进来,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流月。
吴笼玉心说,这蹄子还真将管事宫女喊来了。
马宫女细长的脸,高吊着眼问:“谁吵闹的?”
管事宫女心狠手辣,罚起人来丝毫不手软,陈棠梨有些怕,下了床细声细气道:“回姑姑的话,婢子们没有吵闹……”
流月哭指着他们叫道:“吴笼月骂我下贱坯子,还说洗的衣裳都是臭衣裳。”xǐυmь.℃òm
管事宫女本都睡下了,被吵闹起,心烦的很,流月声音又尖,吵的她更烦,没得脸色斥道:“行了!各掌十耳光!”
流月一惊,这事都是吴笼月挑起的,要打也是打吴笼月,怎么连她也要罚,她不服气。
“姑姑,可婢子什么也没做啊?为何要罚婢子?”
管事宫女狠着脸:“再废话,掌嘴二十!”
陈棠梨才是倒霉,她什么都没说,也要挨罚,低着脸无声叹了口气,真是无妄之灾,抬起手自攉了十个耳光,打完了还要磕头给掌事宫女谢恩,她还算平静,认命的接受了这个处罚。
吴笼玉心底虽然不服气,但是流月也被罚了,她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干脆利落的自掌了耳光,流月僵到最后流着泪打了耳光,咬着下唇,人也呆呆的不知道在看哪里,笼玉凑在棠梨耳边小声道:“你看她那痴样,还在想襄王呢。”
棠梨揪笼玉的大腿,让她别说话了。
管事宫女让她们抬起头,见他们面颊都是红红的这才满意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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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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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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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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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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