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王阳明详传>第六篇 第一次靖乱时期
  本篇讲述的是王阳明从四十五岁那年的十月至四十七岁那年的三月,约一年半时间里的事迹。其功绩最显著的要算平定华南地区的乱民,即剿灭横水、桶冈和三浰三地的反贼。

  王阳明自小就喜爱兵法,虽然从未付诸实践,但是一旦遇到机会,其用兵如神则是无人能敌。先生在征剿灭乱民过程中,尽可能避免干戈,从他招抚卢珂、招降池仲容的过程中也可以窥见他的这一用兵思想。

  这一时期虽然名曰靖乱时期,但王阳明却一直未曾忽视文教,屡屡和门人论学。所谓的“左手拿剑,右手持卷”,是王阳明在这一时期的真实写照。

  奉命平定漳南贼匪

  正德十一年(1516年),王阳明四十五岁,人在南京。是时,汀、漳各郡盗匪横行。兵部尚书王琼素知王阳明有将才,于是就举荐他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等处。

  是年十月,王阳明顺道回余姚老家省亲,见到了岑太夫人和龙山公。当时,王思舆曾对季本说:

  “阳明此行,必立事功。”

  季本问他:“何以知之?”

  王思舆回答说:“吾触之不动矣。”

  前文已述,《六韬》、《三略》等兵书,王阳明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没有付诸实践的机会而已。眼下,大明王朝的国运式微,各地流寇蜂起。正德六年(1511年),江西省的诸郡大乱,南昌、赣州等地均有盗贼割据,横行暴虐,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当时,朝廷命左都御史陈金统领江西军务,剿灭匪患。陈金调来了广西的狼达土兵,虽然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但是这些狼达土兵恃功自傲,横征暴敛,对百姓的残害比贼匪还要厉害。陈金无力辖制狼达土兵,只能苟且偷安。百姓怨声载道,一日不得安宁。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才决定让王阳明巡抚南赣、汀、漳等处,一为消除匪患,二为安抚百姓。

  晓谕流寇

  正德十二年(1517年),王阳明四十六岁。正月,抵达江西境内。

  当他途经吉安府万安县时,突遇数百流寇抢劫商船。王阳明所乘船的船长非常恐惧,赶紧调转船头,希望能够避开流寇。王阳明制止了他,然后集结数十艘商船,摆好阵势,挥旗擂鼓,朝着贼寇浩浩荡荡开去。流寇见到军门旗号,知道是赈济者来了,于是跪在岸边,大声呼喊:

  “饥荒流民,乞求赈济!”

  闻此,王阳明命船停在岸边,然后派下属安抚众人道:

  “巡抚老爷深知尔等饥寒,至赣后,即差官抚恤。各安生理,毋作非为,自取戮灭。”

  众人闻听王阳明之言后,均感服不已,随即各自散去。

  是年正月十六日,王阳明抵达赣州,立即召集下属官员开会,要求各地赈济流民,安抚百姓,并在大堂前立了两块匾额,上书:

  求通民情愿闻己过

  侦知奸民

  当时,漳州匪首詹师富、温火烧等人率众作恶,危害一方,气焰极为嚣张。王阳明下令,要求湖广、福建和广东三省限期剿灭。

  但是,当时的很多赣州地区的百姓收受贼匪的贿赂,成为他们的耳目,导致官府的一举一动对方都可以提前获知。

  王阳明侦知兵营中有一老吏暗通贼匪,此人行事也十分阴险狡诈。于是,王阳明将其招至帐中,厉声问他:

  “有人告汝通贼,汝罪已至死。若能改过,将通贼之奸民悉数告予本官,本官饶你不死!”

  老吏听闻此言,立即叩头谢罪,将通匪之人悉数告诉了王阳明。之后,王阳明调查发现,此老吏所言不虚。于是,王阳明最终赦免了他的死罪。

  当时的政局不稳,不但是贼匪横行,很多受灾的良民也夹杂其中,于是贼匪和良民相互混杂,很难分辨。那些熟知兵法的武将对此是也束手无策。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况对将帅的随机应变能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王阳明本是文官,现在虽然带兵打仗,但是文官身上的那种温和的法治理念他还是有的,这也可以说是他的长处所在。

  十家牌法

  王阳明在日夜苦心经营剿匪之余,还发明了十家牌法,并在当地严格推行。

  此法编十家为一牌,开列各户籍贯、姓名、年貌、行业,日轮一家,沿门按牌审察,如果发现陌生的或者可疑的人员,要立即报告官府,然后由官府去审查。如果有隐匿不报的情况,那么十家就要一起连坐受罚。此外,王阳明还告谕父老子弟:

  务要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妇随,长惠幼顺。小心以奉官法,勤谨以办国课,恭俭以守家业,廉和以处乡里。心要平恕,毋得轻易忿争。事要含忍,毋得辄兴词讼。见善互相劝勉,有恶互相惩戒。务兴礼让之风,以成敦厚之俗。

  十家牌法和日本的“五人组”之制如出一辙,都非常严密,实施也非常严格。除此之外,王阳明还制定了辅助性的“谕俗四条”。

  谕俗四条

  第一条:为善之人,非独其宗族亲戚爱之,朋友乡党敬之,虽鬼神亦阴相之。为恶之人,非独其宗族亲戚恶之,朋友乡党怨之,虽鬼神亦阴殛之。故“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第二条:见人之为善,我必爱之。我能为善,人岂有不爱我者乎?见人之为不善,我必恶之。我苟为不善,人岂有不恶我者乎?故凶人之为不善,至于陨身亡家而不悟者,由其不能自反也。

  第三条:今人不忍一言之忿,或争铢两之利,遂相构讼。夫我欲求胜于彼,则彼亦欲求胜于我。仇仇相报,遂至破家荡产,祸贻子孙。岂若含忍退让,使乡里称为善人长者,子孙亦蒙其庇乎?

  第四条:今人为子孙计,或至谋人之业,夺人之产,日夜营营,无所不至。昔人谓为子孙作马牛,然身没未寒,而业已属之他人,仇家群起而报复,子孙反受其殃,是殆为子孙作蛇蝎也。吁,可戒哉!

  变更兵制

  在此之前,当地在镇压贼匪时,往往调用远处的狼达土军。从出兵到镇压完成往往一年有余。而且在狼达土军走了以后,贼匪很快又会出现。这样一来,剿匪耗资巨大,而且从远处调来的狼达土军骄横,难以管制,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得不偿失。

  因此,王阳明命令兵备官从各地挑选骁勇善战之士,冠之以“乡勇”之名,每县多者十人,少者七八人。这样一来,江西、福建两省就各组成了五六百人的乡勇队伍;广东、湖广两省各组成了四五百人的乡勇队伍,再从中选择杰出优秀通晓兵略之士提拔为将官。选拔来的乡勇平时跟随兵备官驻屯训练,没事的时候坚守城寨,有事的时候机动出击。

  讨贼

  先生到任才十余天的时间就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开始出兵剿匪。当官军行进到长富村的时候,碰到了贼匪,双方激战,官军斩获颇多,而贼匪溃败而逃,不过很快又在象湖山集合。官军攻下象湖山后,乘胜追击,在莲花石再度与贼匪交锋。不料,恰在此时,广东境内的大伞山贼突然杀出,与之前的残匪合力攻击官军,最终导致指挥覃桓、县丞纪镛战死。

  官兵士气沮丧,觉得仅凭现有的军力不能战胜贼匪,于是强烈要求调狼达土军前来剿匪,等秋后再战。在此形势下,王阳明率军驻扎在江州府上杭县,对外宣称将在此犒劳三军,养精蓄锐,待援军赶到后再发动进攻。其实暗地里他派出密探去探明敌人的虚实。密探回报说:

  “贼又踞象湖山,官军一退,贼又出劫掠。”

  于是,王阳明以失律之罪责罚各军,让他们立功赎罪。

  二月二十九日夜,王阳明让士兵在战马嘴里塞上东西,防止马嘶鸣,然后兵分二路,静悄悄地向象湖山的贼寨进军。众贼拼死抵抗。王阳明亲自督战,鼓舞士气。三省的官兵杀声震天,从小道攀岩而上,四面八方都有,就跟蚂蚁一样,这可把贼匪给镇住了,他们惊溃奔走,官军乘胜追剿,最终贼匪大败。王阳明命诸将继续征剿贼匪残部,破贼巢四十余所,斩詹师富、温火烧等匪首七十名,俘获贼匪和辎重不可胜数。自此,祸害漳南数十年的贼匪被彻底剿灭。二月出兵,四月班师,自古至今成功如此迅速者未曾有之。

  先生驻军上杭县时,此地已三月未曾下过一滴雨。自军队驻扎的那日起,连降三天大雨,可以说是久旱逢甘霖。百姓大喜。先生也因此将行台之堂命名为“时雨堂”,取“王师若时雨”之意。

  附:

  《时雨堂记》

  正德丁丑,奉命平漳寇,驻军上杭。旱甚,祷于行台;雨日夜,民以为未足。乃四月戊午班师,雨;明日又雨;又明日大雨。乃出田登城南之楼以观,民大悦。有司请名行台之堂为“时雨”,且曰:“民苦于盗久,又重以旱,将谓靡遗。今始去兵革之役,而大雨适降,所谓‘王师若时雨’,今皆有焉。请以志其实。”呜呼!民惟稼穑,德惟雨,惟天阴陟,惟皇克宪,惟将士用命,去其媵蜮,惟乃有司实耨获之,庶克有秋。乃予何德之有,而敢叨其功!然而乐民之乐,亦不容于无纪也,巡抚都御史王守仁书。是日,参政陈策、佥事胡琏至,自班师。

  立兵符

  王阳明在平定漳南匪患以后,开始着力于军队组织架构的改革。他曾说:

  “习战之方,莫要于行伍。治众之法,莫先于分数。”

  正德十二年(1517年)五月,王阳明发布军队组织改革法案,内容大致如下:

  每二十五人编为一伍,伍有小甲。五十人为一队,队有总甲。二百人

  为一哨,哨有长,有协哨二人。四百人为一营,营有官,有参谋二人。一千二百人为一阵,阵有偏将。二千四百人为一军,军有副将、偏将无定员,临事而设。小甲于各伍之中选才力优者为之,总甲于小甲之中选才力优者为之,哨长于千百户义官之中选材识优者为之。副将得以罚偏将,偏将得以罚营官,营官得以罚哨长,哨长得以罚总甲,总甲得以罚小甲,小甲得以罚伍众。务使上下相维,大小相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自然举动齐一,治众如寡,庶几有制之兵矣。编选既定,仍每五人给一牌,备列同伍二十五人姓名,使之连络习熟,谓之伍符。每队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总甲,一藏本院,谓之队符。每哨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哨长,一藏本院,谓之哨符,每营各置两牌,编立字号,一付营官,一藏本院,谓之营符。凡遇征调发符,比号而行,以防奸伪。其诸缉养训练之方,旗鼓进退之节,务济实用行之。

  赏罚严明

  此外,王阳明还上疏,要求严明赏罚以激励人心。他在上疏中写道:

  所领兵众,有退缩不用命者,许领兵官军前以军法从事。领兵官不用命者,许总统官军前以军法从事。所领兵众,有对敌擒斩功次,或赴敌阵亡,从实具报,覆实奏闻,升赏如制。若生擒贼徒,问明即押赴市曹,斩之以徇,庶使人知警畏,亦可比于令典决不待时者。如此,则赏罚既明,人心激励。盗起即得扑灭,粮饷可省,事功可建。

  卷查三省贼盗,二三年前,总计不过三千有余。今据各府州县兵备守备等官所报,已将数万,盖已不啻十倍于前。臣尝深求其故,寻诸官僚,访诸父老,采诸道路,验诸田野,皆以为盗贼之日滋,由于招抚之太滥。招抚之太滥,由于兵力之不足。兵力之不足,由于赏罚之不行。

  另外,王阳明还请求朝廷授予他令旗令牌。他在上疏中说:

  假臣等令旗令牌,便宜行事。如是而兵有不精,贼有不灭,臣等亦无以逃其死矣!

  在上疏中,王阳明还建议划南靖县和漳浦县的部分地区组成一个新的县,将县城设在大洋坡,并在县内设立巡检司,以便加强对这一地区的管理,永绝匪患。王阳明的知己兵部尚书王琼同意了先生的所有建议,并上奏请明武宗为新县命名。明武宗赐名为清平县。

  此外,朝廷还将王阳明的职务从巡抚改为提督,统领各省军务,并授给他令旗和令牌,允许他便宜行事。朝廷念及他平定漳南之贼有功,将其俸禄加升一级。从此,王阳明更加注重镇抚的策略,施展起谋略来更是得心应手。

  王阳明在平定诸贼之后,觉得“河头者,诸巢之咽喉。枋头者,河头之唇齿”,于是建议增设平和县,将县衙设在河头,把原先设在河头的巡检司移到枋头。

  此外,王阳明还上疏请求疏通盐法,调整南赣的商税,加强教化。这样一来,趋善的百姓越来越多。王阳明在剿匪的过程中,文德为先,武威为后的思想始终未曾改变过。

  平定横水之贼

  横水地区的贼首谢志珊趁王阳明率军攻打漳州之机,大修战具,打算先破南康府,然后乘虚进入湖广省。但是,当时的湖广巡抚都御使陈金则提请以湖广、福建和广东三省之兵夹击桶冈之贼匪。

  王阳明认为桶冈、横水和左溪诸贼荼毒三省、虽然其患相同,但是其势各异。他说:

  “以湖广言之,则桶冈为贼之咽喉,而横水,左溪为之腹心。以江西言之,则横水、左溪为之腹心,而桶冈为之羽翼。今议者不去腹心,而欲与湖广夹攻桶冈,进兵两寇之间,腹背受敌,势必不利。今议进兵横水、左溪,克期在十一月朔。贼见我兵未集,师期尚远,必以为先事桶冈,观望未备。乘此急击之,可以得志。由是移兵临桶冈,破竹之势成矣。”

  王阳明担心在征讨横水之贼时,浰头的贼匪会趁机作乱。于是就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告谕,其中晓以利害得失,派部下黄表去招抚浰头贼首池仲容等,劝他们立功赎罪。为了安抚他们,王阳明还特意送了一些银子和布匹。

  一些贼匪看到王阳明所写告谕的言辞恳切,无不感激涕零,黄金荣等贼首率部投降,跟随黄表就回来了。王阳明好言劝慰他们,鼓励他们杀敌立功,并且从中挑选出精壮者五百人编入官军,一起征讨横水之贼。

  王阳明亲自确定出师日期,并将官兵分成十路,分别密授方略。正德十二年(1517年)十月七日,十路军马整齐出发。

  神秘莫测

  看守提督府的士兵也要随大军一起出发。军队出征,通常情况下都会声响震天,但是在王阳明的授意下,大家的行动都极为小心,整个提督府中寂然无声。

  在赣州期间,王阳明一直住在都察院员内。闲暇之时,他会给诸生讲学,或者练习射箭。在出师的前夜,王阳明还和诸生谈论学问。天亮之后,当诸生想进都察院再见他的时候,看门人却告诉他们:

  “公进院未几。即领兵出城去。不知何往。度此际可行二十余里矣。”

  王阳明的神秘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用人之妙

  正德十二年(1517年)十月九日,王阳明率军抵达南康府。当时,有人告发义官李正岩和医官刘福泰通敌。于是,王阳明将此二人招来问话,但他们皆矢口否认。王阳明对他们说:

  “即有之姑释汝罪。乃皆留于幕下,戴罪立功。”

  当天晚上,李、刘二人特来求见王阳明,说有要事相告。先生将他们招至帐内,屏退左右。两人齐声禀报说:

  “欲攻桶冈必经由十八面地方,此乃第一险要去处,乱山环拱,岭峻道狭,从来官军不能入。今有木工张保久在蛮中凡建立栅寨皆出其手。要知地利,非得此人不可。”

  王阳明问他们:

  “张保何在?”

  二人回答说:

  “某等蒙老爷不杀之恩,誓欲报效。天幸遇着张保已拘留在辕门之外。未奉呼唤,不敢擅自引入。”

  于是,王阳明命李、刘二人将张保带入后堂,并嘱咐他们一定要隐秘行事,不得声张。很快,李、刘二人就将张保带至后堂,三人一起向王阳明叩头。王阳明对张保说:

  “闻蛮贼建立栅寨,皆出汝手,汝罪当死。”

  张保连连叩头说:

  “小人手艺为活,误入贼穴,一时贪生怕死,受其驱使,实非得已。”

  先生又说:

  “我且不计较汝。但彼立寨之处,必然选择险要。汝在彼中,亦必备知。可细细开明左右前后大小出入之道。贼破之日,一例叙功。”

  张保非常高兴,赶紧拿起笔将贼寨的详细情况画在了纸上。事后,王阳明不仅赦免了这三人的罪过,而且还授给他们官职,这也足以看出先生的用人之妙。

  乘胜追击

  十日,王阳明率兵进入南坪地区。官兵奋勇杀敌,屡破贼巢。贼匪溃不成军。王阳明派出数十名乡导,分头去探明溃贼何在。很快,乡导回报说:

  “诸贼预于各山绝险崖壁立寨为退保计,亦有并聚于未破各巢者。”

  诸将听闻这一消息后,纷纷说:

  “会剿桶冈期在十一月朔,日已迫矣,奈何?”

  王阳明回答说:

  “此去桶冈,尚百余里,山路绝险,三日方达。若此处之贼未能扫尽而移兵桶冈,瞻前顾后,备多力分,非计之得也。”

  恰在此时,搜山者逮住了一个贼匪,审问之后获知,原来是桶冈贼匪派来横水打探消息的,名字叫作钟景。王阳明对他说:

  “吾兵所向皆克,灭桶冈只待旦夕。汝若肯留吾麾下效用,当赦汝罪。”

  钟景叩头,表示愿意归顺王阳明。先生问他桶冈的地理情况,钟景言之甚详,而且钟景还熟知通往横水各贼巢的道路。王阳明觉得此人大有用处,于是亲自帮他解开枷锁,并赐以酒食,留于帐下。然后传令各营,将士兵分为奇队与正队,一攻其前一袭其后,冒着大雾向贼巢奔袭而去。

  至十三日,诸贼巢皆已被官军占领,俘获贼匪无数。贼首谢志珊在逃亡桶冈途中被邢珣生擒。先生立即下令将其斩杀于辕门外,枭首示众。

  贼首的苦心

  行刑之前,王阳明问谢志珊:

  “汝一介小民。何得聚众如此之多?”

  谢志珊回答说:

  “此事亦非容易。某平日见世上有好汉,决不肯轻易放过,必多方钩致,与为相识,或纵其饮,或周其乏。待其感德,然后吐实告之,无不乐从矣。负千斤气力者五十余人,今俱被杀,束手就缚,乃明天子之洪福也。又何尤哉。”

  说完之后,谢志珊闭上眼睛,安详地等待被砍头。

  先生他日向门人谈及此事时说:

  “吾儒一生求朋友之益,亦当如此。”

  平定桶冈之贼

  杀了谢志珊以后,诸将希望乘胜进攻桶冈。但是,王阳明却对他们说:

  “桶冈天险四寨,其出入之路,惟锁匙龙,葫芦洞,茶坑,十八磊,新池五处。然皆架栈梯壑,一人守之,千人难过。止有上章一路稍平,非半月不可达,奔驰之际彼已知备矣。莫若移屯近地,休兵养威,谕以祸福。彼见吾兵累胜必惧而请服。如其迟疑当进而袭之。”

  二十八日夜,王阳明派带戴罪义官李正岩、医官刘福泰和降贼钟景前往桶冈,招安蓝天凤等人。王阳明捎话给蓝天凤,如果他愿意投降的话,可以保他不死,并约定十一月一日上午为限,如果成的话,双方就在锁匙龙会面。从此事也可以看出,王阳明还是希望用怀柔之术招降敌人,而不喜欢大动干戈。

  另一方面,浰头贼首池仲容伙同其弟池仲宁和池仲安纠结一伙亡命无赖之徒,占据三浰落草为寇。他们屡破官军,势力越来越大,用武力胁迫远近的良民,择其壮者收为部下,向富户勒索金银米谷,如果稍有违抗,一律焚杀无遗。

  龙川的大姓卢珂、郑志高、陈英三人颇有本事,各聚众千余,守护村庄。池仲容想招他们入伙,但是卢珂等人不同意。这可把池仲容惹恼了,他一直想灭了这三人。

  王阳明传檄文给岭东的兵备官,让他带卢珂等三人来见。卢珂等三人均愿意和官军合作,共同剿贼。王阳明建议他们继续留在本村,和龙川县的官兵共同防御贼匪。这样一来,池仲容就更恨他们了。

  自从黄金巢投降以后,众贼也都有了投降之意,唯独池仲容还铁了心跟官军作对。他还对众贼说:

  “我等作贼,已非一年。官府来招,亦非一次。其言未足凭信。且待黄金巢等到官后果无他说,我等遣人出投,亦未为晚。”

  当他听到十月十二日官军已破横水的消息后,开始面有惧色。王阳明又让黄金巢等人给他写信,劝他投降。池仲容问其谋士高飞甲说:

  “官军既破横水,必乘胜直捣桶冈,次即及浰头矣,奈何?”

  高飞甲回答说:

  “前督抚曾遣人来招安,且闻黄金巢等已蒙署官录用,不若亦遣一人出投。一则缓其来攻,二则窥觑虚实。若官军势果强盛,招安果系实情,又作计较。不然,留仲安在彼处亦好潜为内应,一面拨人守险,多备木石,以防掩袭。”

  池仲容同意了这一建议,于是派池仲安率老幼二百余人前往官府投降,并表示愿意跟随王阳明立功赎罪。王阳明对他说:

  “汝既是真心纳降,本院即日加兵桶冈。汝可引本部兵往上新地屯札。如桶冈贼奔逸,到彼用心截杀,将首级来献,便算你功。”

  上新地位于桶冈西部,距离浰头甚远。先生故意将其派往此地,其实是为了让他难以回到浰头,而对外则显得对其重用,以安抚其心。这也正是先生的妙计。

  李正岩等人到达桶冈后,先是述说王阳明的兵威,后告诉他招抚之期。蓝天凤大喜,同意向王阳明投降。当他召集党羽商议此事时,横水贼匪萧贵模恰好也逃入桶冈,他对蓝天凤说:

  “征南王(谢志珊)不知守险。使官军潜入内地。是以溃败。若加意堤防,虽有百万之众,岂能飞入。今锁匙龙各隘,地皆绝险,其所收横水余兵,尚有千余。足可助桶冈为守。奈何自就死地如猪羊入屠人之手乎。”

  受萧贵模的蛊惑,蓝天凤变得犹豫不决。他令手下各寨的头目都到锁匙龙开会,大家一起商议要不要被官府招安。

  王阳明派县丞舒富率数百人逼近锁匙龙的下寨,接连派出使者催促蓝天凤接受官府的招安。另一方面,王阳明暗中派邢珣带兵进入茶坑,伍文定带兵进入西山界,唐淳带兵进入十八磊,张戬带兵进入葫芦洞。命令他们在三十日晚上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到达指定的地点。

  十月三十日那天夜里,天降大雨。至初一早上,雨犹未停。蓝天凤料定这样的天气官兵必不会来,于是就放松了警惕,和下属继续商量要不要被招安。突然,有人来报,说官军已经把他们包围了。蓝天凤大为惊讶,感叹说:

  “王公用兵真如神矣。”

  蓝天凤赶紧集结千余人贼匪,在悬崖峭壁和险隘之地布阵。但是,官军作战勇敢,斩擒无数。而且,萧贵模也在战斗中被杀死了。蓝天凤的贼巢接连被破,他看到大势已去,只好跳崖自杀。作战的士兵找到他的尸首后,割下他的头颅,献给了王阳明。

  经此一役,桶冈诸贼全部被灭,破贼巢数十处,斩擒大贼首数十名,次级贼首数千名,俘获的贼匪和物资数不胜数。

  天纵之才

  当时,湖广军门已经派遣参将史春率兵前来协助王阳明剿匪。当史春行至郴州时,接到了先生的通知,说桶冈的贼巢俱已荡平,不用再长途跋涉前来助剿了。史春大惊说:

  “向议三省合剿打帐一年,尚恐未能尽殄。今王督院之兵,朝去夕平,如扫秋叶,真天人也。”

  十二月,先生率师凯旋,当进入南康府时,百姓扶老携幼,夹道欢迎,都言:

  “今日方得安枕而卧。”

  王阳明所途径的州县,百姓都为他立了生祠。偏远地区的民众将他的肖像挂在正堂,逢年过节都会予以祭奠。

  设崇义县

  王阳明上疏建议:

  横水桶冈各贼寨,散在大犹廋岭之间,地方窎远,号令不及。议割三县之地,建立县治,及增添三处巡司,设关保障。

  朝廷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并请皇帝赐新县名为崇义县,隶属于江西省南安府。此外,皇帝还特意下诏书嘉奖了王阳明。

  征讨三浰,一兵未动诛灭池仲容

  正德十三年(1518年),王阳明四十七岁,人在赣州。是年三月,王阳明率军征讨三浰。

  三浰匪首池仲容获悉桶冈的蓝天凤已被诛灭后,愈加恐惧。池仲容分兵把守各个贼寨,严阵以待官军的到来。

  王阳明晓谕黄金巢等降贼,让他们暗中派部下潜入池仲容贼巢的左侧,待官兵一到,立即据险遏敌。王阳明又晓谕卢珂,郑志高等人,嘱咐他们用心防备。然后派遣生员黄表,义民周祥等带着牛与酒前往浰头,犒劳各酋长。黄、周二人责问池仲容分兵把守各贼寨的原因。池仲容无言以对,只好诈称:

  “与卢珂,郑志高素有仇怨。今不时引兵相攻。若一撤备,必被掩袭。某等所以密为之防,非敢抗官兵也。”

  为打消王阳明的猜忌,池仲容派其党羽鬼头王随黄表等来见王阳明,请求宽限几日,并信誓旦旦地说:

  “当悉众出投,尽革伪号止称新民。”

  先生假装信了他说的话,于是派人去查卢珂等擅兵仇杀之实情。先生还对鬼头王说:

  “卢珂等本院已行察去讫,如情罪果真,本院当遣大军往讨。但须假道浰头,汝等既降,先为我伐木开道,以候官军,不日征进。”

  鬼头王赶紧回去报告池仲容。池仲容是又喜又怕,喜的是王阳明中了计,开始怪罪卢珂等人;怕的是王阳明要借道浰头,这可能是不怀好意。

  池仲容再次派鬼头王前来感谢王阳明,并捎话说:

  “卢珂等某自当悉力捍御,不敢动劳官军。”

  恰在此时,卢珂、郑志高和陈英也亲自来到提督府告状,阐明自己根本没有擅兵仇杀之举。三人在状纸中还写道:

  池仲容等平昔僭号设官,今又点集兵众号召远姓各巢贼酋,授以总兵都督等伪官,准备抗拒官军。

  先生假装大怒,怒斥他们说:

  “池仲容已自投招,便是一家。汝挟仇,擅自仇杀,罪已当死。又造此不根之言,乘机诬陷,欲掩前罪,本院如见肺肝。那池仲容方遣其弟池仲安领兵报效,诚心归附,岂有复行抗拒之事。”

  于是,先生扯碎了他们的状纸,将他们赶了出去,大怒道:

  “再来渎扰必斩。”

  但是暗地里,王阳明却让心腹参谋告诉他们:

  “督府知汝忠义,适来佯怒,欲哄诱浰头自来。你等须是再告。告时受杖三十,暂系数旬,方遂其计。”

  卢珂等人依照王阳明的吩咐,第二天又来到提督府辩解。先生这次佯装更为发怒,喝令将卢珂等人捆起来,推出去斩了。这时,诸将都跪下来叩头,请求饶卢珂等人不死。但是,王阳明的怒气未消,最后决定将卢珂等人杖责三十大板以解心头之气。

  当时,池仲安就在现场,当听到卢珂等人前来辩解时,他的内心惊惧不已。但是,看到王阳明两次大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开始惊喜不已。他率领着自己的党羽欢呼跪拜,争相向王阳明诉说卢珂等人的罪行。王阳明对他们说:

  “本院已体访明白。汝可开列恶款来,待我审实后,当尽收家属处斩,以安地方。”

  池仲安听闻此言,心中大喜,立即修书一封让鬼头王带给自己的哥哥池仲容。

  在卢珂等人被收监以后,王阳明派自己的心腹部下去看守他们,并暗中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还嘱咐他们说:

  “事成之日,当有重用。你可密地分付家属,整顿人马,伺候军令差遣。”

  卢珂等人感激涕零,对王阳明的心腹部下说:

  “督府老爷为地方除害。若用我之时,虽肝脑涂地,亦无所恨。”

  同时,王阳明又派生员黄表和听选官雷济前去安慰池仲容,对他们说:

  “督府已知卢珂等仇杀之情。汝等勿以此怀疑。”

  池仲容大摆筵席,高规格接待黄表和雷济两人,还夸赞王阳明:

  “督府用兵如神,更兼宽宏大量,来者不拒,黄金巢等俱授有官职。”

  黄表和雷济对他说:

  “你等若到麾,自当提请重用。”

  池仲容拱手说:

  “全仗先生们提挈。”

  黄表频频劝池仲容前去面见王阳明,接受官府的招安。但是,池仲容一直犹豫不决。

  十二月二十日,王阳明率大军返回南赣,各路兵马也都已解散。王阳明回到自己的官署后,大奏雅乐,设宴犒劳将士,并发布示谕:

  督抚军门示:向来贼寇抢攘,时出寇掠,官府兴兵转饷,骚扰地方,民不聊生。今南安贼巢,尽皆扫荡,而浰头新民皆又诚心归化,地方自此可以无虞。民久劳苦,亦宜暂休息为乐。乘此时和年丰,听民间张灯鼓乐,以彰一时大平之盛。xǐυmь.℃òm

  一日,王阳明将池仲安叫至自己的跟前,对他说:

  “汝兄弟诚心向化,本院深嘉。闻卢珂党羽最众,虽然本身被系,其党怀怨或掩尔。不虞事不可知。今放尔暂归浰头帮助尔兄防守。传语尔兄,小心严备不可懈弛失事。”

  池仲安叩头感谢。王阳明又命俞恩护送池仲安回浰头,并将新历赐给各贼寨的寨主。众寨主大喜,纷纷设酒宴款待俞恩等人。池仲安又向他们述说了王阳明散兵安民,以及派自己回来协助哥哥守护浰头之意,众寨主无不拍着额头欢呼雀跃,感谢苍天。

  当时,黄表和雷济还在池仲容的山寨内。池仲容请他们二人和俞恩一起饮酒,酒席中说道:

  “我等若早遇督府,归正久矣。”

  黄表和雷济劝他说:

  “尔辈新民,不知礼节。今官府所以安辑劳来尔等甚厚,况且遣官颁历,奈何安坐而受之,论礼亦当亲往一谢。”

  俞恩也在旁边帮腔说:

  “此言甚当。况卢珂等日夜哀诉,说你谋反有据。官府若去拘他,他断然拒命不来。何不试拘对理,看他来与不来即此可证反情之实。”

  池仲容回答说:

  “若督府来唤对理,岂有不去之理。”

  黄表和雷济又劝他说:

  “今若不待拘唤,竟往叩谢,须便就诉明卢珂等罪恶。官府必益信尔无他,珂等诈害是实,杀之必矣。”

  池仲容的亲信,以及所有的山寨寨主也都劝他,最后池仲容决定前去面见王阳明。他对众人说:

  “若要伸,先用屈;输得自己,赢得他人。赣州伎俩,亦须亲往勘破。”

  池仲容从自己的部下中选了九十三名好汉和亲信,带着他们,亲自前去面见王阳明。池仲宁和池仲安留在山寨,俞恩等人提前回去将此事禀报给王阳明。

  池仲容等人到达赣州以后,他将一行人扎营在教场,自己仅带着数名亲信前往提督府拜见王阳明。王阳明用好言安慰他们,并询问池仲容这次来一共带了多少人。池仲容如实回答说:

  “随从不过九十余人。”

  王阳明说:

  “既是九十余人,必须拣个极宽的去处安顿。”

  于是,王阳明问身旁的中军官,何处最为宽敞。中军官回答说:

  “惟有祥符寺,地最宽厂,房屋亦俱整齐。”

  王阳明又问:

  “众人今在何处。”

  中军官不等池仲容开口就抢先回答说:

  “众人见屯教场。”

  王阳明立即变了脸色,面带愠色说:

  “尔等皆我新民,不来见我,而营于教场,莫非疑心本院吗?”

  池仲容惶恐万分,立即叩头说:

  “就空地暂息,听老爷发放,岂有他意?”

  王阳明又对他说:

  “本院今日与你洗雪,复为良民也非容易。你若悔过自新,学好做人,本院还有扶持你处。”

  池仲容叩谢而出,等他来到祥符寺,见居室整洁,还有数名参随为其服务。王阳明还赐给钱米酒肉,各级官员也都前来相见,而且还送礼物,就跟同僚一般,这使得池仲容等人喜出望外。

  闰十二月二十三日,参随带着众贼到街上游玩。他们见各营的官军已经解散,而且市面上张灯结彩,宴饮游戏,好不热闹,所以就坚信王阳明不会再用兵了。

  此外,池仲容还暗中贿赂狱卒,偷偷潜入狱中窥探卢珂等人的情况,见卢珂等人带着刑具,境况凄惨,心中就放心多了。狱卒还对他说:

  “官府已行牌,拘其家属,一同究问不日取斩。”

  池仲容大喜,心中暗暗说:

  “吾事今日始得万全也。”

  就这样过了五天,池仲容向先生请辞,打算启程回浰头。王阳明对他说:

  “自此至浰有八九日程途,即今往不能到家过岁矣。新春少不得又来贺节,多了一番跋涉,赣州今岁灯事颇盛,在此亦不寂寞,何不以正月回去?”

  众贼中的年轻人喜欢观灯,而且每天都去逛妓院,再加上参随又愿意借钱给他们,他们自然乐不思蜀了。

  元旦那天,池仲容和其他官员一起进提督府向王阳明行礼。下午,他再次前来,请求回到浰头。王阳明对他说:

  “汝谒正,尚未犒赏,奈何就去?初二日本院尚未得暇,初三日当有薄犒。”

  翌日,王阳明派有司将酒送到祥符寺。参随官又带了一些妓女前去陪酒。众贼欢饮终日。王阳明命人将一个告示牌悬挂在了辕门上,上面写着:

  浰头新民池仲容等,次日齐赴军门领赏,照依花名次序不许搀前哗乱。领赏过,三叩头即出,齐赴兵备道叩谢,事毕迳回,不必又辞。

  参随官将内容抄下来,回来传给众贼看。众贼无不欢喜。是夜,王阳明暗中命令守备官郏文:

  “拨经战甲士六百人,分作二十队,伏于射圃,候本院犒赏贼酋,每五名一班,鼓吹送出院门过射圃,则以甲土一队,擒而杀之。大约六人制一人度无不胜。事了之后,只用一人在龙县丞处回话。”

  王阳明又将龙光招致跟前,对他说:

  “汝可引甲士一队,装作衙门公役。各藏暗器,立于大门昭墙之下,如贼党中有强力难制者,你令手下甲士上前相帮。若了事时,你便遥立屏墙,使我望见以慰我心。倘有他变,趋入报我。”

  王阳明又吩咐有司:

  “预备花红、羊豕、坛酒、历日、银两之类,院内军将随常排列,自有规矩。”

  此外,还暗中命令中军官:

  “只等本院号令,一齐下手。”

  初三日早上,各级官员齐集。池仲容率领着九十三名手下,穿着王阳明赐给他们的长衣油靴,整整齐齐地来到院前。看到将要赏给他们的礼物,所有的贼匪无不面露喜色。池仲容等人进院行礼,王阳明先是赏给他们厚礼,然后把他们全给杀掉了。

  王阳明用计不动声色,轻而易举就除掉了为患多年的反贼。满城官吏士民无不称快。犒赏贼匪的礼物没有一毫损失,立即赏给了有功的士兵。王阳明还将狱中的卢珂、郑志高和陈英放出,厚加赏赐。

  这时,已过中午,先生退堂以后,突然昏倒在地。左右侍从慌忙将其扶起,但是王阳明却呕吐不止。众官都来到他的住处,询问他的安危。王阳明安慰大家说:

  “连日积劳所致,非他病也。幸食薄粥,稍静坐片时,安然如故矣。”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王阳明率军抵达龙南时,曾给薛侃写过一封信,其中写道:

  即日已抵龙南,明日入巢,四路兵皆已如期并进,贼有必破之势。某向在横水,尝寄书仕德云:“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区区剪除鼠窃,何足为异?若诸贤扫荡心腹之寇,以收廓清平定之功,此诚大丈夫不世之伟绩。数日来谅已得必胜之策,捷奏有期矣。何喜如之!

  日孚美质,诚可与共学,此时计已发舟。倘未行,出此同致意。廨中事以累尚谦,想不厌烦琐。小儿正宪,犹望时赐督责。

  可以看出,王阳明当时已经委托薛侃当儿子正宪的老师,而且还将衙中政事托付给了薛侃。

  征讨残贼

  正德十三年(1518年),王阳明四十七岁,人在赣州。

  正月三日夜,王阳明发布檄文,要求各路兵马集合,限期于正月七日会合于三浰,一同捣毁贼巢。王阳明亲自率帐下官兵,从龙南冷水径直前往下浰,直指贼匪的总巢。

  在此之前,巢中诸贼得到了池仲容的书信。池仲容在信中说:

  赣州兵俱已散归,督府待之甚厚。不日诛卢珂等。

  各巢的贼匪都信以为真,所以没有做任何防御官军的准备。当最初听闻四路官军正在朝三浰进发的时候,因为没有收到池仲容的书信,他们都不以为然。但当打听清楚时,官军已经抵达龙子岭,距自己的巢穴已经非常近了。诸贼一时惊慌失措,立刻择其精锐据险设伏,并将各自的势力集合起来,打算共同防御官军。

  王阳明重新将官军划分为三路。三路军马同时进军,呼声震天。贼匪溃败而去,官军乘胜追击,轻易就占领了三浰总巢。各路官兵听说三浰总巢已被拿下,心胆益壮,各自奋勇立功,连战连胜,所向披靡。

  池仲宁、池仲安和高飞甲等贼首俱被官军所杀。唯独张仲全等二百余人,聚集于九连谷口,呼号痛哭,请求王阳明饶他们一命。王阳明派部下前去查验,果然都是老弱之人,而且都从贼不久,其情形非常可怜。于是,王阳明命令赣州知府刑珣前去招抚他们,并将他们全部改造为良民。

  此次用兵从正月初七日起至三月初八日止,共计两个月,捣毁贼巢三十八处,斩重要贼首二十九名,斩次级贼首三十八名,斩再次级贼首两千零六名,俘获贼匪八百九十名,缴获金银器物不可胜数。

  王阳明仔细视察了当地的地理状况和风土人情,在当地设立县衙,留部分官军防守,然后才率军返回。

  战后的经营

  正德十三年(1518年)二月,王阳明上疏请求将小溪驿移到峰山城内。正德十一年(1516年),大庾山下的乡民被贼匪杀害众多,他们为了自卫,自己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峰山城。小溪驿原本位于南康府和南安府的中间地带,比较偏僻,屡遭贼匪的破坏。所以,王阳明建议将小溪驿移到峰山城内,这样可以确保驿站的安全。

  正德十三年(1518年)三月,王阳明上疏,说自己身体有病,乞求致仕返乡,但是未获允许。

  王阳明剿灭诸贼,充分显示了他的将帅之才,但是真正让他在用兵方面大展身手的时机还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他。

  小结

  王阳明的学说渐渐被世人所熟知,其用兵也达到了如神的程度。虽然先生的用兵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学说,但是立下的赫赫战功提升了先生的威望,使得他的一言一行也更为世人所关注。所以说,王阳明在用兵方面的成就间接促进了他的学说的宣传。

  王阳明在战时所采取的一切措施其实都基于他平时的修行。例如他所发明的“十家牌法”、“队伍法”和“保甲法”等,都不是凭一时的小聪明能够想出来的。再比如“谕俗四条”、“招贼诸书”和“战后的经营”等,也都充分浸润着王阳明的学术思想,对此我们应该予以充分重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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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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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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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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