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重重关上,好心好意前来赠礼的李观海被赶了出去。
他摇头苦笑,转身便走,刚走出两步便听见房门内传出东方傲雪的声音,“观海,真的谢谢你。”
李观海双手抱着后脑,悠哉游哉地走出金松院,向提着水桶浇花的侍女问了路,径朝外院下人居住的所在走去。
很快,李观海来到一座青瓦房舍前,见房门虚掩,也不通知屋主人一声,跨过门坎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只香木衣橱还算得上精美之外,其余摆设皆普通寻常。
四角木桌上几只酒坛东倒西歪,碗碟上还剩余一些花生米和猪头肉,好在此时正值冬季,否则定会招来蚊虫。
床榻上躺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酒气熏人,脸颊酡红,鼾声如雷的青年。
这人就是昨日在龙象院用扁担毒打李观海的下人耿浩,因为被管事训斥,心中不快,所以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回去之后又出门买了些酒菜,一醉方休,昏睡至今未醒。
看着榻上酣睡如猪的青年,李观海面无表情,左手轻轻握住剑柄。
呛!ωωω.χΙυΜЬ.Cǒm
白光一闪,收剑入鞘的同时,一抹似天边红霞般的血线飙射而出,洒在天花板上。
李观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路走出东方世家,跟随人流行在街道上。
邵关府是江洲十二府之一,乃富饶繁华之地,客商往来频繁。
因为江洲临近东海,所以多有修士驾船出海寻宝,搜罗来不少海外奇珍,引来许多采宝之人云集于此。
江洲共三郡,十二府,八十一县,其余村镇数百。
可惜邵关府不设有百家玄门,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正走着,忽然前方骚动起来,马蹄声隆隆作响,街道行人忙朝两旁躲避。
李观海刚要让路,却见一个妇人焦急喊道:“啊,我的孩子!”
李观海侧头看去,只见前方街道中央坐着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正扁着嘴哇哇大哭。
数个身穿锦缎华服,骑着骏马奔驰而来青年男女已近在咫尺,铁蹄眼看就要踏在女童单薄如纸的身躯上。
间不容发之际,李观海冲掠上前,一把抱住女童闪至于旁侧。
奔驰而至的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抬起,发出急促的嘶鸣。
跨坐在马背上的一干青年男女险些抓不住缰绳,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心中本已绝望的妇人跑上去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对李观海千恩万谢,双膝一弯就要下跪,却被他扶起。
“喂,小子,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敢惊了我的马儿!”
冷喝声响起,李观海回头一看,见说话之人是唯一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
此时他怒容满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闹市之中马儿最容易受惊,你们非但不牵马步行,反而这般横冲直撞。方才若不是我,只怕这小女孩早就魂归九泉了,现在还来怪我?”
青年讥笑道:“哪个要你多管闲事?公子我自有分寸,伤不到那女娃。”
他自诩马技精湛,方才瞧见小女孩时便想勒紧缰绳从其头顶腾跃过去,赢得满场喝彩。
谁料却被李观海捷足先登,坏了好事,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你们走吧。”
李观海对妇人说了一声,自己也转身离去。
“站下,好狂的小子,本公子话还没说完就想走?”
白马上的锦袍青年开口喝斥。
李观海却充耳不闻,自顾往街道另一侧走去。
青年见他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登时勃然大怒,自马背跃下,落到他身前。
李观海皱眉问:“你想怎么样?”
青年不答,上下打量他一圈,反问:“看着有些面熟,你是谁?”
“李观海。”
“李观海?!”
一干青年男女尽皆愕然,用好奇的目光扫视起李观海,表情古怪。
他们都是邵关府名门子弟,如何没听说过东方世家招了个白痴做女婿的事情?
可传言中他不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灵智连三岁孩童还不如吗?如今怎么出来了,而且与人交谈还对答如流。
锦袍青年错愕之后恍然,“哦,原来你就是东方家呆傻的姑爷啊,难不成是府中下人打盹,让你给逃出来了?”
李观海不想和他纠缠,抬步要与之擦身而过。
锦袍青年后退一步,再次拦住他的去路,笑道:“唉,相遇就是有缘,李姑爷别着急走嘛。我们正要去醉仙楼饮酒,你屈居府中,只怕难有机会享用山珍海味,今天我请客,让你饱餐一顿如何?”
他这话夹枪带棒,明嘲暗讽,只要不是呆傻之人,定能听出他是在成心挖苦。
不想李观海却信以为真般眼睛一亮,忙问:“当真?”
“呃...哈哈,当然是真的,我孟泰向来言出必践。”
孟泰口中这般说,心中却疑惑不定,这李观海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己讥讽的这么明显,难道他听不出来吗?
“盛情邀请,观海却之不恭,咱们这便走吧。”
“好,走。”
孟泰有种自己提出的想法却被别人给主导的感觉,让他心中很是郁闷。
醉仙楼就在前方不远,一众青年男女下马步行,将自己珍爱的坐骑交给门口迎客的小二,千叮咛万嘱咐要喂饱草料,然后才走入酒楼。
醉仙楼共有三层高,修饰的自然没得说,关键是这里的酒菜极有特色。
囊括南北各种特色菜系,而且绝对正宗,虽然价格悄悄昂贵一些,但还是备受欢迎。
孟泰带着一众青年男女径朝楼上走去,侧头笑问:“李姑爷,没来过醉仙楼吧?你觉得此处如何啊?”
李观海想都不想便回答:“老板娘挺漂亮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跟随其后的青年男女险些一个趔趄滚下楼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回答,不过醉仙楼老板娘的确有几分姿色。
孟泰笑道:“那当然,醉仙楼老板娘当年可是清乐坊头牌,卖身不卖艺。不知多少富商巨贾,豪掷千金万银也无缘一亲芳泽。”
李观海又低头瞧了一眼一楼桌案后手撑玉颊,百无聊赖的成熟美人。
似心有所感,这位当年的清乐坊头牌恰在此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勾起红唇,甜蜜妩媚一笑。
李观海面不变色,微微顿首算是还礼。
走至二楼,孟泰却并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顺着木阶往三楼走去。
突然他没头没尾地说一句,“李姑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李观海不解道:“我怎么了?”
“你已和东方傲雪大小姐定下终生,不知多少青年俊杰眼红耳热,怎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孟公子所言极是,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才我不过是称赞老板娘两句而已,并无他念。”
“哈哈,李姑爷真是用情专一的好男人啊。咱先不说这些,李姑爷,你瞧瞧这醉仙楼三楼的景色如何?”
李观海抬眼望出窗外,市井的大街小巷尽数收入眼帘,一览无遗。
他点头称赞道:“果然是个宴请宾客的好地方。”
几人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将两张梨木方桌拼成一张大桌,又招来店小二吩咐去准备酒菜。
孟泰笑问:“李姑爷,外界传闻你进了东方家后就一直痴傻呆楞,整日呆坐在石像前,也不与人言语,怎么今日一见,好像传言有虚啊?”
一旁的青年男女们纷纷点头赞同,皆一脸好奇之色。
其中一个头戴玉冠,腰悬碧玉,油头粉面的青年“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很快啊!
青年轻轻摇曳渲墨青花扇,冷嘲热讽道:“可惜东方大小姐仙姿玉貌,天赋过人,却摊上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唉,真不明白当年东方老家主是怎么想的。”
李观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可他的沉默在青年看来却是一种默认,认为他无言申辩,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孟泰装模做样地皱眉道:“夏阳,今日大家欢聚一楼,只喝酒享乐便罢,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谢夏阳与孟泰自幼相交,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猜透对方心思。
他当即会意,于是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愤愤不平道:“并非我揭人短处,我只是替东方大小姐不值,以她的姿容天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如今却毁在了一桩荒谬的婚约上。”
“谢夏阳,别说了,李姑爷人还在这,你让他情何以堪?”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极为默契,若换了旁人被这般旁敲侧击的挖苦,只怕早就不堪其辱,要么暴怒大吼,要么愤然离去。
可李观海却从始至终面不变色,好似他们俩谈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般表现不禁又让几个青年男女心中起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夏阳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气恼,正欲再开口挖苦两句,孟泰却先他一步站起,对着楼梯口方向道:“姐,秦大师,你们到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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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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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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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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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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