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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绝命

  两天之后,长安宫城内,宇文泰带领文武百官全都跪在了太极殿外。

  “陛下,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就请您忍痛割爱吧,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国家大事!”

  虽然不惧和柔然一战,但是宇文泰还是狠下心来,决定以乙弗氏的性命平息此事。

  毕竟若能舍弃一人换来千万人的安宁,自己愿意背上这个骂名。

  元宝炬欲哭无泪,良久无言。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乙弗氏这么多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自己怎能狠心赐死贤良淑德集一身的爱妻!

  可如果不这样做,正如宇文泰之言,难免兵戈相向,又该有多少人为此丧生?

  他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

  他也恨自己这个皇帝的身份,若是个普通人,就可以不遗余力地保护她,可惜他身后是整个天下。

  最可悲的是,虽然殿外的群臣全都跪拜在那里,请求自己下达这道旨意。

  其实结果早就已经无法改变。琇書蛧

  自己同不同意又能如何?就像当初和亲一样,自己的意见又有谁会在意!

  颓废地瘫坐在书案后,这几天的精神煎熬,元宝炬的头上竟生出了不少白发。

  “陈寿,取来笔墨!”

  跪在一旁的陈公公泣声应道。

  “皇上……”

  元宝炬无力地摆摆手。

  “去吧!”

  秦州刺史府内,乙弗氏正在亲手为身边几个贴身的宫女剪去青丝。

  “你们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我走之后,也没人能再护着你们了,今后就青衣古佛度余生吧!”

  “娘娘!”

  虽然已经没有了皇后的名号,但是几名侍女依然称呼乙弗氏为娘娘。她们几个人也都听说了这次柔然人来势汹汹的消息,也都明白的乙弗氏的无奈。

  此时一个个都泪如雨下,悲痛不已。

  自从两天前得到柔然人大举来犯的消息后,乙弗氏就已经预感到,这次自己难逃这一劫了。

  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就在这时,禁军统领蔡佑带着内侍官陈寿,来到了刺史府,宣读了魏文帝元宝炬的圣旨。

  乙弗氏平静地听完了这道圣旨,俯首谢恩。

  蔡佑和陈公公也一起向乙弗氏跪了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们假传圣旨,父皇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母后,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孩儿这就带你进京找父皇!”

  乙弗氏转过身抱住身后的两个儿子元钦和元戊,三人哭成一团。

  “钦儿、戊儿,听娘的话,娘走之后,要好好孝敬你们的父皇,听他的话,不要给他添乱。从今以后你们便是大人了,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没有为娘在你们身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再次给前来宣旨的蔡佑和陈寿深深磕了个头。

  “蔡统领、陈公公,我在深宫内院十几年,与外界没有什么交集,算是和你们二位最为熟识,知道两位襟怀坦白,为人正直。今日弥留之际,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二位成全!”

  陈公公诚惶诚恐,用跪着的膝盖往前挪动了两步,想搀扶起乙弗氏。

  “娘娘赶快起来,老奴怎么能受得起娘娘如此大礼!娘娘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只管说出,老奴定当照办!”

  “我和圣上的情缘已尽,死不足惜,可怜身后的两个孩子从此没有娘亲。两个孩子虽然身为龙脉,但是当今这个世道却处处危机四伏,这也是我唯一的牵挂,希望两位念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能保他们周全,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平安安!”

  说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蔡佑和陈寿两人。

  一番肺腑之言,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蔡佑也重重地磕了下头,起身向乙弗氏抱拳。

  “娘娘放心,有我蔡佑在!定当护得两位皇子平安!”

  “老奴也答应娘娘,定当好生照顾好两位皇子!”

  乙弗氏将元钦和元戊拉到身前,让他们跪下,给蔡佑和陈寿行跪拜大礼。

  在大家一片悲伤之时,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看的柔然使节便有些不耐烦。

  “咳咳!我看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陈公公,还是尽快完成你们皇帝的命令吧,我们大家也好回去复命!”

  陈寿冷冷地看了一眼柔然使节,用阴柔的声音说道。

  “咱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番使来指手画脚!”

  柔然使者被陈寿这么一冲,顿时也火大起来。

  “就连你们皇上也对我客客气气,你这个奴才,竟敢对我无礼?”

  “圣上肩挑天下大任,当然考虑的全面。杂家只不过是贱命一条,为何要怕你?”

  蔡佑见柔然使者的态度嚣张,也怒目相视。

  “秦州之地民风彪悍,盗匪横行,如今当地的驻军已经全部北上,这两日杀人越货之事频发,在这里就算再多死上几个人,也是正常的事!”

  柔然使者被蔡佑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汗毛倒立,浑身一阵冰凉,满腔怒火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为了不让蔡佑和陈公公两人为难,乙弗氏缓缓站了起来。

  “不必为了我的事动怒,我的心愿已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陈寿声音有些哽咽,颤抖着双手,亲自端上了一壶酒。

  “娘娘,就让老奴再最后服侍您一次吧!这是圣上赏赐的御酒,我给娘娘斟上……”

  含着泪饮下这杯酒后,乙弗氏对着长安方向再次跪下伏拜。

  “愿陛下长命百岁!愿大魏长治久安!”

  陈寿将乙弗氏搀扶起来,老泪纵横。

  “娘娘,我扶您去休息吧!安心地睡吧!今后一定会如您所愿……”

  乙弗氏静静的躺在床上,此时禁不住回忆起往事。

  想起了在兖州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想起了自己的舅舅宣武帝元恪领着自己初次游玩御花园时的好奇!

  想起了与元宝炬初次见面时的矜持害羞!

  想起了一家人团座在一起的温馨时刻!

  这一刻他心中也有很多的恨!

  恨自己身为帝王家却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恨自己的丈夫元宝炬,身为九五之尊,却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

  恨权臣宇文泰,表面上叱咤风云,面对强敌却毫无办法!只会劝皇上妥协,用一个女人来换取和平!

  恨阿那瑰父女,自己已经让出后位削发为尼,却还要以死相逼!

  ……

  冷!彻骨的寒冷!

  脑中越来越乱,终究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随之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听见房间中一旁侍奉的婢女哭做一团,蔡佑和陈寿铁青着脸,对着柔然使者说道。

  “娘娘已经殡天了!你是否要去验证一下!”

  柔然使者此时反倒没有了刚才的急迫,悠闲地喝着茶水。

  “不急,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就让亲属再多看一眼吧。”

  两人当然知道他这不是出于什么慈悲,而是担心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愿再去和他纠缠这些东西。

  一个多时辰后,柔然使者终于起身,带着身后一位柔然女官,进入了内室。

  此时的乙弗氏安静的躺在床上,如同沉睡了一般,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平静安详地走了!

  在使者的示意下,女官探视了乙弗氏的鼻息、脉搏,又查看了一下瞳孔,最后感受了一下有些冰凉的体温。

  确实已经走了。

  女官对柔然使者点了点头,确认了乙弗氏确实已经死亡。

  两人得偿所愿地走出房间。

  “蔡统领、陈公公,既然事情已经办妥,我们不如这就回京复命吧!”

  陈公公不愿理会柔然人,便对蔡佑说道。

  “蔡将军,圣上临行时,让我留在秦州处理娘娘的后事,你就先陪着他回京复命吧!等将娘娘安葬后,我便回京。”

  满怀内疚的元宝炬在赐死乙弗氏的同时,下令在麦积山为崇佛的她开凿石龛下葬,交由陈寿专门负责。

  “那就有劳陈公公了!”

  说完,蔡佑又从门外领进一人。

  “陈公公,这位是京城著名的佛法大师智仙师太,就由她为娘娘超度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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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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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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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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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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