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与子修对视一眼,难得的有默契,各自转头抓人去了。
毕竟是在猎场,万一往林子深处去了,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可就棘手了。
蛮月与昌离蹲在一个帐篷后面。蛮月打量了他几眼,狐疑道:“你怎么长这么快,上次见你还没我高呢。人界不是不让用法术吗?”
司刑说在人界擅用法术会遭雷劈,昌离这样也没见着被雷劈的痕迹啊。
昌离瞪她一眼,“无知。我这年纪刚好在长高,吃得多长得也多。”
“你什么年纪?几千年前就不长个儿了。”
怕她穷追猛打,昌离无奈解释道:“这身体长得太慢了,我怕赶不及办事,就回南虚弄了点药吃。”
蛮月凑近他,有些好奇:“你要办什么事儿啊?你是不知道,司刑都快忙疯了。他现在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他那根笔都快让他薅秃了。”
昌离作势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水,“司刑是个好师侄,我会记得他的好。回去就求师傅给他加官进爵!”琇書網
还加官,现在这个官就够他受的了。蛮月在心里默默为司刑点了根蜡。远在九重天的司刑打了个冷战,抱着一堆文书进来的小童见了,问道:“星官大人怎么了?”
司刑摆摆手,说道:“先别往里头搬了,前几日来的都还没批完呢。压在底下有些受潮了,先拿出去晒一晒。”
话说回来。昌离仍是没有告诉蛮月他要做什么,只是算了算日子,告诉她,“也差不多快到了。人界不能擅用法术,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记得带上你的剑。”
记得带上你的剑。一句话,听得蛮月血液沸腾,“是不是要去打架?!”
昌离有些嫌弃地拨开她越靠越近的脑袋,“差不离。”
“二位在聊些什么呢,可否带上陆某?”一回头,就是陆长风那张挂着浅淡笑意的脸。他也不知何时来的,悄无声息地,也不知站了多久。给他看着,昌离心里直发毛,更何况,手底下还按着蛮月的脑袋。
他将手收回,背到身后,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蛮月腾地一下站起来,与陆长并肩站着,指着昌离道:“陆长风,这是我师兄昌离。”瞧他二人站作一排,倒是他像个外人似的,昌离心里不是滋味,哼了一声。
陆长风人本就有礼,如今更是乖巧地叫了声师兄好。
昌离知道他是九重天的神君,本就没什么好感,他对九重天的神仙一向都没什么好脸色。不冷不热的应了声,也没再与他搭话,便走了。
蛮月自然知道昌离脸色不好的原因,也没多说,安慰陆长风道:“他一直都这样,在南虚的时候还老指着我鼻子骂。”她竖起小拇指,“要不是他入门就比我早那么一些些,我就是师姐了,敢骂我就给他吊起来打。”
陆长风也顺着她的话说:“是,断然没有师弟指着师姐鼻子骂的道理。”
“不过,你师兄怎么在军营里?”陆长风的指腹屈起,“是......来带你回去的吗?”
“就他!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蛮月拂了拂额前的头发,有些幸灾乐祸道:“他是来求我帮他打架的。”
陆长风这才松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叮嘱道:“先不论你是去做什么。刀剑无眼,最重要的是不要受伤。打不过就跑,这没什么丢人的。”
正说着话呢,面前匆匆跑来个侍卫,行过礼后,说是大皇子差他来请陆将军。
陆长风看了蛮月一眼,她眨眨眼,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来来回回。然后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去吧。”他们每个人都很忙,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
在这些时候,蛮月总是表现得格外懂事。只是因为她从来都不是别人的第一选择,或许她心里也清楚,她不是最重要的,总有事儿比她重要。
她不清楚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也明白偶尔耍耍小性子,还会有人让着她。只不过因为那些事儿都是无关紧要的。若是碍着他们的事儿,或许先被舍弃的就是她了。
左右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看开了,反正她一个人玩也有许多乐趣。
何必去计较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分量,自讨苦吃。
他放心不下,又交代了几句:“你哥哥也在找你,你倒不如同他一块儿。猎场不比城中,别太往深处去。”
蛮月点头胡乱应了几声。陆长风这才走了。
走到一半,他意有所感,回头看了蛮月一眼。蛮月远远地朝他招手,山风猎猎作响,蓝色的裙摆翻飞,是他眼中天地间最浓烈的一抹颜色。
瞧不见她面容,他也能猜到,她一定满面是笑。
蛮月打完招呼,双手背在身后,兀自去寻她哥哥了。
大皇子找陆长风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有要紧事也是在皇子府关起门来悄悄地讲,断不会在这人多眼杂的地儿商讨。只不过边疆战事吃紧,四皇子打了几场败仗,战况似乎没有那么乐观。
再这么下去,只怕老国君就要派陆长风出征了。
陆长风毕竟是他座下的拥戴者,即便行军打仗的经验丰富,但作为上位者,大皇子傅瑾严也知道该如何收卖人心。这个时候当然要来说些激励他的话,要让陆长风觉得,他效忠的主子是很重视他的。
掀开帐子的遮门帘出来,陆长风的嘴角放下来,温和的脸色慢慢变得冷漠。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深吸了口气,才又恢复了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模样。
一个侍女缩在营帐后头,探头探脑的。见陆长风出来,快步冲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陆将军,长公主有请。”
陆长风皱眉,面色不善,“有什么要紧事吗?”他并不是很想去见长公主,他赶着去找蛮月。
“这......奴婢也不知道,长公主并未细说。”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忽然有些烦闷,他有许多事要去做,但那些事中可不包括在这些皇子公主面前软着眉眼装孝子贤孙。他装了这许多年,只为了让别人降低戒心。
明明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明明已经做了那么久的一个尽忠职守的部下,此刻他却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恨不得立即就撕下自己的面具,痛痛快快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但,只是片刻。他的理智便回笼,沉声吩咐那侍女带路。
侍女走在前头,不知不觉越走越偏,已然将人带离营地了。
陆长风的手握紧剑柄。他自觉与长公主没什么交情,顶多就是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几面,匆匆一瞥罢了,他连她具体长什么样子都不甚清楚。
不知道被同一个夫子教导算不算情谊,应该勉强算有几分同门之情。他暗嗤一声,朝堂与后宫,哪来那么多劳什子的同门之情。
前头的侍女止步停下。陆长风手一动,剑刃出鞘,向前一划,登时就架在了她颈边。
目光如同那剑一样阴冷,“你要做什么?”
侍女吓得直抖,膝盖发软也没敢跪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血溅三尺。
“陆将军住手”一道女声突然喊道。抬眼看去,女子一身朱红华服十分夺目,发簪上的流苏垂到额角,微微颤动着。
陆长风觉得有几分眼熟,眯了眯眼,见她腰间玉质宫牌上刻了个“瑶”字。
不是长公主傅瑶,又能是谁。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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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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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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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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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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