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冷的风扫过,带起一阵黑灰,又夹杂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有人来了,还是个活人。”
“一定是来找她的,那个女人没得手,还找来了帮手。”
“不能让她出去,我也想出去......”
“杀了他!”黑暗中有个粗粝的声音说道,像是找到了最佳的宣泄口,所有声音都附和了起来。
“冒昧问一句,你们是要杀谁,我能加入吗?”昼阳站在一团半人多高的黑灰前,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问道。
所有声音霎时安静下来,那团黑灰似乎是被无处不在的风吹得抖了一下,下一刻,黑灰中一只干枯得好似只剩下皮的人手猛地向他抓来。
昼阳摇摇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哗地一声展开,轻轻一挥,那团黑灰和人手便砰然炸开,“不自量力,何必呢。”
这些应该就是归墟之中的亡灵了,那黑灰应该就是他们的聚集之所,只是冥界中的恶鬼向来是互相排斥的,怎么归墟中的亡灵都是成群结队。
昼阳跟着链子向深处而去,黑灰也越来越多,那些亡灵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长着一口尖利的牙不要命似地扑上来撕咬。
双拳难敌四手,他纵使法力强大,也抵挡不住它们的人海战术,身上也受了点伤。手臂上和肩头上横着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亡灵身上有侵蚀之力,伤口上的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那些亡灵甚至伏在地上舔食他滴落的血迹,幸好他的灵力专克邪魔,吸食了他血液的亡灵往往都被灼烧殆尽。难怪朱雀无法自身前来,妖力无法抵挡这些黑气的侵蚀,只怕还没走到湖边,一身血气散尽,早被撕做碎片了。
远远看到一片湖泊,湖泊上方有一片淡红的结界光幕,想来应该是朱雀的手笔。
昼阳在湖边调息片刻,再将身上伤口止了血,才一头扎进湖中。湖水是刺骨的寒凉,昼阳手中的链子发起烫来,上面的南虚符文一个个亮起来。
不知为什么,水中也有许多铁链,每一条都有成人手臂般粗细,上面满是滑滑的淤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眼角瞥见一片熟悉的蓝色衣角随着水波漂浮,昼阳游过去,这才明白这些铁链的用处。数条铁链从深处延伸上来,全部绑在少女身上,这些铁链打造了一个巨大的囚笼,为了防止她逃走吗?
他变出一把长剑,往铁链上砍劈,可链子上只多了几条白痕,动作大了,他肩上的伤口崩开,渗出血来。
昼阳捂住肩头,有些无力。
他身上那条小链子忽然燃起幽蓝的火,束缚少女的铁链也有了响应,上面的字符也纷纷被点亮,都是南虚的字符。借着链子上的光,昼阳向下看去,底下是一个废弃的祭坛,这些铁链都是被嵌在祭坛上几根石柱上的。
昼阳皱眉看向少女苍白的面庞,心中不解,是南虚的人把她锁起来的,那朱雀又为什么要费尽力气救她?被束缚在这儿,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只能随着湖水漂泊,这得多大仇啊。
铁链互相交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绑在她身上的铁链应声而落。昼阳抓住她的手腕,奋力往水面上去。
一股水流冲撞过来,狠狠拍打在他背上。他一时不察,被这一撞,胸腔中血气翻涌直接吐了口血出来,血液随着湖水散开。
身后一只亡灵张大了嘴,嘴里的尖牙暴露出来,还未靠近,就被湖底苏醒的铁链拍飞。
水里的亡灵越来越多,乌泱泱一大片,祭坛上的铁链围护住他们,托着他们向湖面上去。好容易到了水面,昼阳喘着粗气,等力气恢复,便以灵气为绳把她背负在背上。
出去的路程与来时大抵一样,只是那些亡灵变得更多更疯狂。
昼阳一咬牙,以手作刃把手腕划破,顿时血流如柱,口中轻念道:“血煞”。黑沉的眸中闪烁着光,抬眼看那一道血光将方圆百里的怪物撕裂,比疯狂,他可是从不认输。
他面无表情撕下一条布条,在手掌上胡乱缠了缠,压下喉间的腥甜,抬脚向不远处的门户走去。
昼阳强撑着走到门户前,颤抖着把缠在手上的链子取下来,上面还混合着未干的鲜血,被他绕在少女的腕间。刚一踏出门,那些怪物死死抓住背后少女的衣角,昼阳手腕酸软,强提起剑。却见一道幽蓝色的火焰燃起,那些怪物发出一声声嘶哑的怪叫,巨门随之慢慢合上。
他再也支撑不住,灵力溃散,与少女一同跌倒在地。
恍惚间,好似瞧见了那姑娘睁了睁眼睛......
从归墟回来已过了大半月,昼阳提着流火正砍竹子,司刑又带了好些药材来见他。这半月来,他日日如此,都快成了南虚天与不见山联系的信鸽了。
昼阳喝下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问起:“你师傅那小徒弟怎么样了?”
朱雀了却了心中这桩大事,南虚也散去那连日的阴翳,提起她,司刑脸上也带上了轻松的笑:“好着呢,从归墟回来后第二日便醒了过来......”
他并未细说那日她醒后的事,只说这几日她的作为,“多少也是我太师傅的亲弟子,又不讲理又好打架。这才半月,南虚那几个山头的大妖都轮流让她收拾了个遍,见着她都绕着走。”
“这么厉害?”
司刑笑道:“哪里,那些大妖都看着太师傅的面子,没敢下重手,没打几招就认输了。”
要
昼阳手里握着条剑穗上面系着块莹润的白玉,随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蛮月。”
他嗯了声,拿起刻刀仔仔细细在玉上刻上了她的名字,将他亲手做的剑穗束在了流火的剑柄。昼阳将流火交给司命,“给她吧,南虚的东西还是还给你们吧。”
玉石上有他刻录的阵法,至少能在危难之际保她一命,他也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不想自己辛苦救来的一条命就这样白白折了,白费他一番气力。
司刑:“太师傅说了,要好好谢谢昼阳君才是,以后还请昼阳君多去南虚作客。”想到王殿那般凄惨的状况,忙解释道:“太师傅已经修缮了王殿,多少是像样点儿了。”
昼阳拿着竹条,细长的竹条在他修长的指间穿梭,“还是算了吧。”
那日司刑把他从南虚背回不见山,被守在不见山外的一些散仙看见了。谣言就传出来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南虚天的女魔头又出世了,因为对九重天的守卫不满,所以就把气撒在昼阳君身上,把昼阳君打成了这样。
也有人说,朱雀是觊觎他的色相,昼阳君不畏强权,宁死不从......
“现在不见天外面等着看戏的人可不少,我打算去重明台避几日。”他是喜欢看戏,可不喜欢唱戏,他将一只竹编的鸟儿放下,道:“一并带过去吧。”
南虚的雨季还未过去,雨声淅淅沥沥,檐上的水珠顺着不平的屋脊滚落下来,似断线的珠串般砸在青石板上。一把泛黄的油纸伞破开雨幕,伞下人湛蓝的裙角扫过石板,跳开的水珠在上头晕成了一片。
蛮月抬手扯着衣裙,快步踏上石阶。
扫地的小童瞧见了她,便几步并作一步地迎上去。到她跟前时,双手交叠着虚按在胸前,低着头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给殿下请安。”
蛮月随手把伞递给小童,小童将伞收起靠在一旁朱红的漆柱上,新鲜的雨水便顺着光滑的伞面往低洼处而去,汇成一个小水洼。她左右查看了一会儿,继而问道:“师傅呢?”
小童:“君上一大早就钓鱼去了。”
她噢了一声,伸手去拿伞,打算晚些时候再来。小童想起来些什么,忙说:“殿下,方才九重天的司刑星官前来拜见君上,此刻还在殿中,殿下可要去看看?”
说起来,她与司刑也有好些日子没碰面了。正巧师傅不在,闲着无事去找他说说话正好打发时间,于是对那小童道:“也好,前头带路。”
雨势渐停,雨后湿土的腥气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刚刚被灌溉过的花儿肆意伸展着,被风一吹,微微摇曳,簌簌落下不少水珠。
司刑背手低头对着花丛怔怔出神,蛮月远远看到了,便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猛拍了他肩膀一下,大喊道:“司刑——”m.xiumb.com
司刑神色镇定,转身行礼叫她一声“小师叔”。他师傅与蛮月师承一人,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幺,按辈分,司命是该喊她一声小师叔。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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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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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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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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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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