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井言拿出旁边静置的手机，往外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有些吵杂，紧接便传来了潘丁丁公事公办的腔调：“纪总。”
男人背靠真皮坐椅，气定神闲的开口：“去查查，当年南苑孤儿院中，所有被收留孤儿的详细资料和名单。另外，将严复现居的住址和电话发给温阳。”
“好的，纪总。”
入深夜。
宁致用过晚餐后，便带着HiFi耳机逐页的研究剧本，一看便看到了将近凌晨12点。
等她洗完澡，预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心下一滞，脚步不受控的走出了阳台。
然后，她就看到了昏黄路灯下，那辆熟悉的车影。
不同于古特斯的招摇，玛莎拉蒂·总裁在这片富豪区，显得低调许多。
宁致看向纪井言的时候，男人也如事先知晓一般，忽然昂首就和二楼阳台上的女人四目相对上了。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彼此静默的看着对方，却像是一眼经年。
三年前，纪井言入狱后，林雅妍，杜澜还有厉北楚都相继来找过她。
一众讨伐她的人，唯独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说得话最戳她心窝。
宁致的脑子里，忽然窜出哲学家尼采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呵。
从阳台走回到房间，掀开被角躺下，伸手关掉了卧室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宁致闭上眼睛，却很久都没睡着。
脑海中，不断地反复浮现着刚刚男人望向她时的眼神。
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与她经历了那么多的恩怨纠葛，宁致依旧记得，她四岁那年，第一眼见到纪井言时的感觉。
青年英俊的脸庞，眼神带着坚韧隐忍，内心深处藏着恨，和以往见到比她年长，或是同岁的男孩儿都不一样。
正是因为那不同于别人的坚韧和隐忍，吸引了她的注意，以至于后来，让自己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彼时，玛莎拉蒂内。
纪井言倚靠在真皮座驾上，垂首盯着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的划过屏幕，面容清秀五官立体的，笑容可掬满脸青涩的，十分搞怪可爱的。
那时的宁致稚嫩的五官还没怎么长开，没有任何的妆容修饰，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那会儿还谈不上惊艳，但俏皮灵动双眸很漂亮，像个精致的人间芭比。
直到最后，男人的目光锁定在屏幕，女孩儿肆意张扬的图片上，薄唇撩开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笼统刻板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接起电话置于耳边。
“纪总，除却政府部门曾登记过南苑孤儿院外，查询不到孤儿院里任何孤儿的相关信息。”
闻言，纪井言嘴角微勾，语气透着一股讥讽：“花这么多钱养你们，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
“抱歉，纪总，所有的相关机构和部门，都没有有关南苑里头孤儿的信息备案，”电话那端的女声顿了顿，踌蹉着有件事，要不要跟纪井言说：“纪总，我刚刚还收到消息……是有关宁小姐的事情。”
纪井言音腔透着低沉和不耐：“有话就一次性说完，要我教？”
“宁小姐……得了卵巢癌，并且……曾经因为流产，做过清宫手术。”
除却卵巢癌这件事情以外，因为三年前那次意外的车祸，导致宁致意外流产，然后做了清宫手术，这件事情潘丁丁都知道。
只是那会儿纪井言重伤昏迷，医生还告知纪井言手部和腿部受伤严重，左手永久性的后遗症，其中一条腿更是极有可能废掉。
然后在宁致的再三的叮嘱下，潘丁丁并没有向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的纪井言，提及这件事。
然后就是一拖再拖，拖到纪井言出院，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再然后就是前总裁夫人，以唯一证人的身份，指证她家总裁是援交女案的犯案者。
反正她是从一开始，就相信她家总裁的人品，纪总是不会犯那样的事儿。
三年后，她家纪总被提前释放，恰恰也应证了她的信任。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会儿纪总的腿伤那么严重，多多少少会对房事有一定的影响。m.xiumb.com
还有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杜澜动用军事关系，捉到了逃窜去马来西亚的那个援交女。
玛莎拉蒂的车内，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
紧接着，电话被男人掐断。
苑内偏楼的阳台，徐慕斯幽暗的目光，目送着玛莎拉蒂离开，直到车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当中，男人才慢悠悠的将目光，转向旁侧正楼的二层。
男人的目光如同白雪皑皑，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天，阴雨连绵。
徐慕斯在孤儿院的栅栏内，初次见到宁致时，她只有四岁。
女孩儿身穿白色的公主裙，一头齐眉刘海的蘑菇头，被步态优雅的女人担着雨伞，牵着走过孤儿院的栅栏，女孩儿漆面的红色小皮鞋，一步一个鞋印的踩在沥青路上。
女孩儿白皙稚嫩的手掌时不时张开，承接滴落的雨水，精致小巧的五官，挂着明媚娇艳的笑。
好似在玩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直到女孩儿无意间的一个回眸，对着他展露笑容的那个瞬间，他便如同触电被灼伤了一般，立即重重的低下了头颅。
等徐慕斯再次鼓足勇气，抬头看向宁致时，她已经跟随着女人柔软掌心的牵引，慢慢的走远了。
虽然孤儿院里有许多的小孩儿，但是男孩儿的心里却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时的男孩儿对感情，还有些懵懂，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种感觉是触电般的心动，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快入隆冬了，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
宁致接到来电的时候，还以为是凌晨四五点。
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来电显示，划过触屏将手机至于耳边：“真儿姐。”
“还没醒呢？”
宁致的声音有些迷糊：“嗯……昨天看剧本睡得晚了些。”
王真儿的话腔有些许凝重：“暗杀的开机仪式提前了，定在两天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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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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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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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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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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