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倒是香甜,自己却被搅得一夜未眠。
好像每一次身边有她在,就总不会睡好觉似的。
想要伸手探探额上温度,念头一动,却瞧见她翻了个身,用背对住自己。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用着这样的方法躲避他。
赫连羽皱了皱眉头,还是伸出手去,拿手背轻贴了一下她脸颊。
温度似乎是降下来了。
虽然半夜里从她的反应就估摸出来了,但还是要亲自试了才知道。
收回手,赫连羽走到窗边。
不知什么时候,船已经停靠到了码头。
远处一抹朝阳正在缓缓升起,私人码头上静寂无声,没有半个人影。琇書蛧
一船的人经了昨天那样闹腾,现在都睡得熟了。
简单洗漱后,赫连羽回到床边推了任妃妃一把。
“起了。”
任妃妃迷迷糊糊哼一声,将身子往被子里缩去。
“起来,别睡了。”赫连羽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被子。
揉了揉眼,任妃妃看了看不远处的挂钟,半撑着身子坐起,“还早。”
“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这里离最近的医院,至少一个小时路程。”
听到医院两个字,任妃妃彻底清醒过来。
晃了晃脑袋,虽然还有些闷闷的疼,却不像高烧时那样晕。
背心里还有一层细细的汗,这是烧退的迹象。
“我好了,不用去医院。”
“还是要去瞧瞧才放心。”
任妃妃古怪地看了赫连羽一眼。
“怎么?送病人去医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管你是谁,既然我带你出来遇上了这种事,当然要负责到底。”
“可是我好了。”
“你是医生?”
任妃妃闭了嘴,掀开被子走进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上昨天那一身衣服。
白天里瞧,这件暗红色连衣短裙格外鲜亮,那短得不像话的裙摆,也更为扎眼。
“可以走了吗?”
赫连羽“嗯”了一声,推门带着任妃妃走出房间。
走廊里没一个人,静得不像话,赫连羽的皮鞋敲在地板上,格外地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甲板,海风一吹,任妃妃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赫连羽瞧她一眼,一声不吭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肩头。
“不用了。”任妃妃赶紧去推,却拗不过他。
坐到车上,赫连羽开了暖气,任妃妃这才觉得好了些,就想将衣服还他。
赫连羽拿手挡了回去,“如果你是故意想病得更严重些,好借此从我这里多要些条件,我看就不必了。病了有医院,再不济请好些的医生来,其它的就别想了。”
任妃妃被他噎得半句话都说出来,只能咬牙把衣服重新披了回去。
等车开出老远,她才想到该怎么回他,“身体是我自己的事,好与坏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借这个向你多提条件,我从没想过,而且也不觉得有用。”
“这样最好,免得说是我硬要拖你来这儿,在船上吹着了凉的。”赫连羽冷冷说。
接着两人都沉默下来,一路无话。
等快到医院的时候,任妃妃才警醒过来。
她只是想赶紧回家,并没想跟赫连羽来医院的。
“我觉得我好了。”
“你是医生?”赫连羽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又拿这句顶回来。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不如让刘医生给我瞧瞧。去医院,不方便。”任妃妃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
“那也行。”赫连羽答得轻松。
任妃妃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赫连羽答应下来,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
如果回老宅,请家庭医生刘医生过来瞧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暖暖了?
车继续开,上了市区主干道,错过了去往老宅的那条路,周边景色也越来越熟悉,任妃妃知道自己是猜错了。
与其说是猜错,倒不是说她是在痴心妄想。
如今这局面,赫连羽怎么可能再把她带回老宅呢?
在他眼里,自己已经跟文泽熙生下了孩子,她回去,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车子一拐,任妃妃坐直了身子。
“你这是……”
“去你公寓。”
“可刘医生……”
“让他过来给你瞧瞧。怎么?不方便?”
赫连羽眼角一抬,扫了眼后视镜。
“没有。”任妃妃摇头。
将车停到地下车位,任妃妃走在前头,赫连羽紧随其后。
两人之间没半句交流,上了电梯,都直直盯着数字跳动,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到达楼层,站到任妃妃家门前,她在摸钥匙的时候,又回头确认了一次。
“你也要进来吗?其实把地址告诉刘医生,他过来瞧了以后,把结果告诉你也是一样。”
“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赫连羽盯着地面,搓了搓脚尖。
“我只是想确定你身体无恙,等刘医生来了,做了检查,立刻就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做什么,你放心。”
赫连羽最后找的这一句,令任妃妃慌乱地别过头,拿着钥匙捅了几下才找准地方。
昨天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一路上都没人主动提起。
任妃妃料不到他居然说这个,脸像又发了烧一样,烫得惊人。
她不想赫连羽跟来,倒不是因为担心这个。
只是这家里,还有刘姐在。
门一推开,刘姐声音远远从厨房传出,“回了?这一晚上又去哪儿了呀?文先生打来电话说有事找,我都不敢跟他说你不在,就拿你病了的事糊弄过去了。”
刘姐一边说着一边趿着拖鞋往门口走,头一抬,脸色立刻就僵了半截。
“这……这位。”
“上回你见过的,泡些茶出来吧。”任妃妃不知该如何解释,含糊地冲着刘姐点了点头,换了鞋走进卧室。
刘姐当然见过赫连羽,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这么早啊……您……吃早餐了没?”刘姐试探地问。
“没有。”赫连羽看了眼厨房,“随便弄一点就可以,我食量不大。”
刘姐挤出个笑,点点头回了厨房。
把熬着的粥端出来,又拿了点咸菜出来炒,刘姐手里做着事,心里飞出无数副画面。
一夜未归,带了个男人回来。
看刚刚说话的样子,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
这个人,又是任妃妃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那……文先生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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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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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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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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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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