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铭州回永安的时候,知暖还在长风侯府,却显然比他们更快就到了谢府。
卿宁的凤眸忽然有了几分复杂之色,到底还是接了。
道了一声;“谢谢。”
知暖眼眶一红,便要朝着她跪下去。
她飞快的一拦,却在触到少女身体的一瞬间,立刻放了开来。
似乎方才的动作,同她完全无关一般。
谢博文却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逐渐失神。
不必打开看,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谢家大厅里的气氛十分之静谧,他们也并无多少拿到东西的欣喜之色。
卿宁看着座上的谢博文,淡淡开口道:“若是你非要坚持,我勉强也可以姓一姓谢。”
这副身体的原主,生父不详,生母却明明白白的是谢依然,假不了。
既然不姓陆,那么勉强冠以母性,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糊涂……糊涂啊……”
谢博文却颤着手指向知暖,除此之外,再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后者朝着主座的太师椅缓缓跪了下去,低下的眉目,却分明是解脱一般的神色。
“这么多年了,父亲,是我们欠她的。”
当年但凡陆家对原主,稍微有那么一点顾念亲情。
就不会对她那样艰难的处境,视而不见。
但凡有一点点,对她这个侄女有一点怜惜,就让她顶着一个纯阳之女的名头,陷入那些阴谋阳谋之中。
卿宁不是看不透那些,不是愿也不想懂罢了。
凤眸微微一抬,不自觉便落在了秦或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纯阳之女”,她大约一辈子也不会同这祸害有什么干系。
这大约便是天意,逃不脱躲不过。
不论世情如何,一切都是随心而已。
“那些东西,我原本都是不信的。”
秦或站在璀璨阳光之下,眉目被渲染的光华万千。
握着卿宁的手,却缓缓的摩挲了几分。
“只不过是因为,那人是你罢了。”
正望着他的卿宁,长睫轻轻一颤,凤眸里有流光浮动。
还清楚的记得,他下聘的那一日。
两人定下的交易,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因为她是传说中的纯阳之女。
是他的解法,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这对当时什么都没有的卿宁来说,大抵也是唯一一个可取之处了。
可他如今却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
卿宁虽然从来不说这些,心中存了这样的心思,总也有几分纠结。
只是她性子使然,绝不会当面问出这样的话。
“谢博文,你让本王太失望。”
秦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过平静。
以至于面上的表情半点变化也没有。
被点名的那一个,面色瞬间涨红,随即又苍白下去。
变化的过程十分的精彩。
“祖母很想你了。”
秦或转而对她说道。
卿宁对着他回之缓缓一笑,“嗯。”
两人执手往外走,在不看瘫倒在椅子上的谢博文一眼。
经过知暖的时候,卿宁微微停了停。
语调淡然道:“你本不欠我什么,以后也不必。”
说罢,翩然而去。
那一日碧水河,知暖抱着她的温暖,似乎还不曾冷却。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些朝夕相对,说要陪伴身边的话,好像也从未远离。
只是这些,再有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从此之后,对卿宁来说,只有谢家的小姐谢阑珊,偶有照面,不曾相识。
在没有那个,在她身边欢喜雀跃、抽泣忧愁都能无所顾忌的小丫头。
那躬身跪在地上的知暖猛地一怔,却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动作没动。
咬唇合上的眼眸,黑暗一片。
没有人看见,滴落在地上的泪珠,侵湿一片。
……
皇宫不比城门口,乍一看原本应该走在最前面的秦逸轩没了踪迹。
范兴看了一眼,便知情形不好。
“关门!快关宫门!”
眼下别无他法,只得拦住了人,再去请示。
宫门前的守卫似乎是早就停了吩咐,这会儿动作起来,十分之迅速。
可便是这样的机警,也挡不住影卫飞驰而来的身影。
眼看着宫门只剩下最后一丝细缝便要完全合上,只是里头的人,还不及松上一口气。
只听得一声巨响,偌大的宫门被四名影卫硬生生撞开。
深深宫禁展露人前,第一次失去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强闯宫门当诛九……满门!容王这是何意?”
范兴大惊,站在几步开外,保持仅剩的镇定大声问道。
卿宁倒是很想问一句,“你瞎吗?”
这不是都明摆着了吗?
“不是说本王已死,范统领这么紧张作甚!”
容王爷难得薄唇微勾,一步步朝里走。
宫门内那些近卫兵拿着武器,不见范兴下令如何做,一时也拿不准是什么情形。
“那是皇上的意思……末将也是……”
范兴刚要开口解释,却发现眼前的人眉目一冷。
额头顿时冒了几分虚汗,这话要是真的说出了口,那还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只好硬生生卡住,换了个话头。
“容王大胜返朝,本是我北溱之福……”
到底是个武人,说起场面话来,就是不如文臣嘴皮子溜。
“轩世子呢?”
范兴似乎是刚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忽然脸色又白了几分。
“绑了。”
卿宁语气淡淡。
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如果祸害对秦逸轩这个侄子,多少还留了点情面的话。
对着这个负责把他们活埋的近卫军统领,还真是半点也不需要客气的。
“你若敢拦本王,可得好死。”
秦或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一句。
往前的步子却走得越发从容,这道宫门里曾经死过许许多多的人。
尸体横陈白玉阶,血色灌溉娇艳的蔷薇。
从来是歌舞升平美人娇,掩饰的那些黑暗,却也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
范兴握着大刀的手掌一时间青筋爆出,皱到一处的浓眉,却也看得出来颇是难以抉择。
片刻之后,范兴上前了一步,大声道:“你们退后。”
如今这样的场景,便是强撑,又如何撑的过一时三刻。
秦或看了卿宁一眼,柔情几许,锋芒已现。
她会意的随着众人退后数步,却是不知道谢家拿出来的拿东西有什么用了。
但是秦或做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她便也没有多问。
只看见范兴手中大刀挥舞而来的一瞬间,已然是你死我活的煞然之色。
他已经别无选择,墨羽骑飞至,血染深宫是必然。
可若是这样,还不能拦住容王,一切都便都成了徒劳。
外患刚退,内乱又生。
这样的北溱又能安定多久,还不如让他试试,即便并无多少可能,总也不能做千古罪人。
卿宁站在几步开外,看着秦或手中剑光飞舞,到也不急。
更像是在化解范兴的煞气,一刀一剑打的火光四溅,逼的众人齐齐后退。
几招下来,一开始还气势如虹的范兴败势初显,很快便被剑招逼着往后退去。
范兴退一步,秦或手上的剑不急不缓的补上一剑。
如此反复着,鲜血的血液飞溅出来的时候,耳边还可以听见长剑划破皮肉的声音。
一众近卫军们见状,忍不住要围上去帮忙。
却被范兴厉喝一声,“退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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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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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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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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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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