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还朝卿宁手上看了一眼。
信封信纸都已经不见,只剩下她脚边的零星几点火星。
卿宁尽量保持平衡的站了起来,走到浴桶旁。
知暖试着水温,有些为难的问:“这天气,用冷水的话会着凉的吧!”
“没事的!”
她面色淡淡的,除了有几许疲倦之外,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知影看了她许久,终究没有看出任何的变化。
忍不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那叠东西。
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声问一问。
忽然正开始解衣衫的卿宁,淡淡道:“你们出去吧!”
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习惯在别人面前沐浴。
即便眼前的,是她相处甚好的小丫头。
知影和知暖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寻常的神色。
虽是如此,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卿宁吹灭了灯盏,踏进清水里。
青丝些许凌乱凌乱的披在身后,如夜之精灵,精美的五官,此刻有微微的沉寂。
好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她的身子没入冷水里。
冰凉的井水,蔓延到四肢百骸,暂时冷却了她的焦灼。
微微开了一点的窗口,有风声穿入。
她坐在浴桶里,用冷水洗去手上的血渍,却怎么也洗不去,因为烈焰之气侵蚀,而火红的掌心。
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试图以此同以前一样将那股力道压制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浴桶的冷水都已经被她体温热温。
她的身子却彻底失去了力气,那软榻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却连这点气力都成了奢求,身子起不来,她索性就这样倚在边缘处,晕晕睡去。
神识正昏昏然间,有人趁夜色而入。
“陆二,不要在水里睡。”
他在耳边轻轻唤她。
温柔的有些不太真切。
卿宁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那人似乎无奈的低低笑了笑,伸手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落叶风声,疏影花和。
那人坐在她榻便,墨眸深如幽潭,温凉的手掌细细抚过她的眉眼。
末了,轻轻浅浅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陷入睡梦的卿宁眉目舒展,忽然伸手揽住了他的手臂。
紧紧拉着,微微温凉的温度握在手中,好像这样就十分安心一般。
安眠枕上的玉容淡淡,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索性侧身子,在榻上半倚着,也不想扰了她的好梦些许。
遇上这个一个人,似乎总能无尽的刷新容忍度。
他那一句思之如狂,何止是谈笑那样简单。
只可惜这夜半三更时分,她早入周公梦。
他却流连深闺中,淡淡的笑叹了一口气……
外间的小丫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终于还是忍不住推门进来。
“小姐,你都泡这么……”
些许月光下,知影愣在了房门口。
目光穿过珠帘,看着榻上半拥着的一双璧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秦或微微了回眸,面上并无多少变化。
只朝着门外轻轻挥了挥手,眸色难掩温柔。
即便是梦游,见过容王爷在这出现过好几次的知影,一时也反应也不过来。
身后不知道什么出现的知影,忽然拉了她一把,然后默默把房门给带上了。
屋里没有点灯,一切都平静的没有丝毫的违和感。Χiυmъ.cοΜ
知暖快被拉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才忽然想起来一般道:“不对啊,刚才小姐在沐浴呢,容……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房门口站了那么久,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妥。
知影一脸迷茫的道:“你都没看见,我怎么知道?”
开玩笑,这丫头要是能看破主子的身手。
那他们这帮影卫还要不要活路了?
知暖默默了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心下一阵纠结。
“可是小姐刚才在沐浴啊,他就这么进去,岂不是……”
全部被看光了?
……
卿宁又修养了两日,在陆府里足不出门。
一场大雨过后,院里的紫藤花架迅速生长着,碧绿越发的显得无比鲜活。
什么百合绿豆汤、冰镇酸梅轮番上阵,卿宁的饮食就全部进入了降火去温的状态。
陆梁桦忽然进入了一种异常忙碌的状态,府里头每日上门的人都络绎不绝。
有时候直到深夜里,书房里总也还有人在谈着话。
似乎是因为,北和帝的身体越发的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怡公主的婚宴上,亲眼看到谢依云惨死,受了上门惊吓。
如今朝中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北和帝一个不小心就驾鹤西归。
膝下无子,原本中意的继承人又被远逐。
这年轻一辈里,还真挑不出一个能够和容王爷相抗衡的皇室子弟。
陆梁桦之前明显是偏向秦逸轩多一些的,虽然平阳王府倒台的时候。
他并作出太过明显的帮衬,但是对于容王来说。
一个有过异心的吏部尚书,还真是有些留不得。
难怪他这样着急结党营私,估计还抱着什么背水一战的心思吧。
卿宁淡淡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不远处的陆府书房。
陆梁桦对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更何况,以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
这位陆尚书,恐怕和她这副的血缘关系都不存在了。
这样一来,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卿宁正站在窗口发着呆,一旁的知暖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姐,你看那不是徐侍郎吗?”
小丫头的声音明显带了难以置信,前两日刚拖延了和安怡公主的婚礼。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陆府,怎么招人八卦的事情。
可不是徐然能够做出来的。
卿宁稍稍回想了一番昨晚的那几张薄纸,凤眸微微一暗。
便看见府里的小厮领着徐然进了主院。
陆梁桦一袭长袍从书房迎了出来,“徐侍郎可是来了,快请进!”
姿势语态,同前几日那些来往了多年官员,并无什么差别。
“尚书大人!”
徐然同他见过礼,两人便一同进了书房。
小厮随后带上了门,轻手轻脚的从两侧退下。
“徐侍郎和老爷有什么好说的!”
知暖看得很是困惑。
加上之前陆陆续续进府的大臣,小小一个陆府书房,几乎已经聚集了朝堂的半壁抵住。
卿宁面色微寒,一把拉住了知影的手臂。
“走!”
事出有常必有妖!
不管是什么情况,她总要亲身听听才放心。
知影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带着她避过了几处下人行走之处。
成功潜进陆梁桦的书房附近。
白日里不比晚上好掩藏,好在这一处的下人都被支开了。
卿宁趴在门缝里粗粗看了一眼,里头足有十几人,皆是掌政大臣。
“容王生性不仁,若他登基,我等必为其所不容!”
长期被剥夺实权的兵部尚书开口道。
“平阳王世子圣心已失,现在恐怕早已不是其对手!”
一众大臣十分的忧虑的点头符合着。
“长风侯好酒贪色,更是难当大任!”
“一旦吾皇……”
十分担忧的大臣一想到北和帝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换了一个词汇“病危,北溱江山何人为继?”
这些话,在议政殿自然是不好说,也不敢说的。
如今一在北和帝面上提立储的事情,立马就会遭到无边的怒火。
这一点其实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容忍在自己病重的时候。
一众臣子们,最先考虑的是,怎么抱紧新皇帝的大腿。
“旭王长子生性仁厚!若他登位,必定能够造福社稷,宽待百姓!”
一众苦着脸的大臣之中,陆梁桦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他这话一出,一众人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有人接口道:“陆尚书高见,旭王长子性情敦厚,继承帝位是再合适不过!”
卿宁好好回想了一番,那个旭王长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这样得大臣的心。
“若是旭王长子能够登临大宝,也是我等的幸事了!”
随即有大臣叹息道。
她这会儿也终于想起了那一位旭王长子是什么鬼。
虽说同样是皇室血脉,却因为偏好诗词歌赋,异常的崇尚文学。
时不时的做几首酸腐陈词,不求上进,据说父子两都是一个德行。
北和帝也看他们十分碍眼,索性把人放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
这样一个人,当个闲散王爷还好。
登临皇位,只怕是连他自己想都不敢想吧。
帝王处世无能,必然就要多一张这些肱骨大臣。
这些权臣的地位,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涨。
知影在身侧冷笑了一笑,“也亏这些老头说的出来。”
显然也是对那位旭王长子有所了解的。
卿宁淡淡了扫了里头,一直没有开口的徐然一眼。
这帮大臣们,明摆着要搅弄风云。
他一直做事清正的,又在这里干什么?
在场的大多都是陆梁桦的亲信门生,还有些从前不见来往的,显然也关系非同寻常。
心下正疑惑着,正看见陆梁桦的目光一转。
落在低头品茶的徐然身上,带着些许试探问道:
“徐侍郎以为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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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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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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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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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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