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随安记的一间雅间里。
桌角摇摇欲坠的茶壶忽然落了地,碎裂时发生一声巨响。
湘妃榻上的年轻男子猛然惊醒,唰的一声坐了起来。
伴卧在他身侧的女子身无一物。
满地的衣物……
“公主……公主……”
金銮殿上,舌辩群儒的侍郎大人,一时面色发白。
看着身侧娇柔的女子,便连说一个字,都变得异常困难。
安怡有些痴迷的看着他,半是欢喜半是娇怯的嗔怪道:“我们连这种事都做了,你还叫我公主!”琇書蛧
显然一个是魂飞九天,一个是如愿以偿。
同榻而眠,却显然不是一个心思。
这茶楼雅间的湘妃榻,原本是给客人小憩用的。
却没有想到今日,给了安怡公主行了这样的一个方便。
徐然顶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刷的起身,立刻就跪在了榻前,片刻之间,额头已经冷汗密布。
“玷污公主,微臣……罪臣万死难辞其咎!”
徐然低着头,此前发生的一幕幕都变成幻影一般闪现。
疼的他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一般。
“你这做什么?”
安怡猛地感觉到了不对劲,捂着薄头的纱衣,做了起来。
徐然整个人僵住。
不过是喝了一杯茶而已,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安怡脸红如红果,微低着头,指尖搅着纱衣。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既然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真的让父皇杀了你。”
这自然不会的。
她费劲心机,绝不是为了这样的结果。
“徐然,只要娶我……”一时就都可以解决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徐然斩钉截铁的回绝道:“公主,这绝无可能!”
他并不是全然没有戒心之人,只是当时收到了卿宁的帖子。
心下颇感意外,却总也忍不住要来看上一看。
谁曾想,推了雅间的门进来。
桌前坐着的,竟然会是安怡公主。
当时只当是一句玩笑,他请了个安,转身便要离去。
却便安然一把拉住,“你就真的只愿意见她吗?”
他心下一阵慌乱,竟然被她拉住了,往椅子上一按。
对于这个人,这件事,徐然一向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
于是,只好沉默。
“你总躲着我,我废了这么多的心思,也比不过她偶尔对你说的一两句话吗?”
安怡难得的安静模样。
说话苦涩的,好像下一刻就能落下来泪。
他当时是不愿意多留的,对于这个公主殿下,并没有什么别的情愫。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被误解了许多。
他能做得,也只是不在给她希望。
在徐然第二次起身走的时候,安怡忽然哭了,眼泪巴拉巴拉落入茶盏中。
荡起层层水纹,她却颤着手。
端起一杯香茶给他,“我不管你喜欢谁,今日……就今日,陪我喝一杯茶好吗?”
谢贵妃被封禁在飞华宫里,昔日受宠的小公主,如今地位尴尬。
又因为他,成了永安城里最新的笑话。
这些,徐然虽然一向都不太关注,但是身在此间,难免有所耳闻。
难免觉得有些亏欠。
堂堂公主之尊,做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话可以说,只是不喜欢,再如何也还是不喜欢。
“微臣遵旨!”
临了,他只道了这么一句。
恭谨非常的伸手接过了她递的茶盏,下一刻,便见她破涕而笑。
心下越发无奈,一口便将香茶饮尽了……
然后,雅间的房间被人带上……
一切都变得模糊重叠,眼前人也变成那个人模样……
茶香袅袅里,女儿香浓郁。
似真似幻中,有佳人如梦……
可惜,那却不是梦!
“徐然!”
安怡的一声娇喝打断他的痛苦的回想,红着眼眸问他,“你难道宁愿死,都不愿意娶我吗?”
堂堂公主,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何其可悲!
地上那人,回想起模糊之间的种种。
双膝跪地的往后一倒,痛苦的闭上了双眸。
“是,我绝不会娶公主。”
雅间里,一个在湘妃榻上,一个跪倒在地上。
一念之差,两厢绝望。
……
卿宁大步流星的往随安记这边来,路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连伞也没打,身后几人跟着颇是吃力。
下雨天,茶楼里喝茶的避雨的人并不少。
见她这样面色微霜的进了内,连上前打招呼的店小二都忍不住离她两三步远。
“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她径直走上前,一把将掌柜的拉了出来,“徐然在哪里?”
“徐……徐大人……不在我这里。”
掌柜的被拎了个触不及防,整个衣襟都被拽的变得了形,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二楼处,忽然又侍女模样的偷偷的往这边瞧了瞧。
卿宁一把将人推开了,朝着侍女忽然没入的地方,飞快上前。
“小姐,当心有诈!”
一同入内的知影连忙拦了她一把。
任何人的性命,还没有少夫人自己的安危重要。
卿宁凤眸微寒,面上却是无所谓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后面两人也一同到了,相识一眼,连忙跟着上了楼。
一众雅间都长的差不多,偏生中间的那一间,有两个侍女守着。
看衣着是安怡公主府里的侍女的无疑。
“你不能进!”
见她面色不佳的过来,两个侍女连忙伸手拦道。
这却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卿宁素手翻飞,左右一推。
两个装腔作势一般的侍女便倒在了地上,大声呼喝道:“来人啊,有人打劫啊!”
卿宁微微皱眉,这戏也是太过。
知影在身旁,深感有这么一个彪悍的少夫人,她这个做影卫的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连忙趁着她动脚之前,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这会儿不止是后面的张贺和徐管家跟了上来,茶楼里不少喝茶的茶客们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
纷纷都往这边跑了过来,雅间们被踢开的那一瞬间。
湘妃榻的安怡公主和地上跪倒的徐然,面色煞白的望了过来。
卿宁站在门口,见到这样的一个场景,一时有些顿住。
榻上的安怡抱着薄衣轻衫,泪珠儿掉个不停。
徐然跪倒在地。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彻底的变成了心如死灰。
茶楼里,本就是一个八卦聚集地。
这样香艳的场景发生在这里,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
因此,卿宁在看了一眼之后,硬是把雅间的门,给关上了。
两扇雕花木门合上的一瞬间,卿宁看见了他眼眸里面。
那样复杂的情绪将年轻的侍郎大人从羞愤、惊愕、灰败,演绎了一个彻底。
卿宁背靠着木门,转身面对众人。
袖下的手在悄然紧握,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而又淡然。
再看向那两个装模作样要拦她,实际上极有可能是为了引她来这里的侍女。
一瞬间怒上心头,尽管徐然不是她的心上人,尽管他们之间无关情爱。
可这样一个被人算计的场景,还是用她做了由头。
愤怒,不可压制的涌上心头。
摆明了就是一个局,可是徐然注定了要被安怡纠缠着。
而她,却是这场局的导火索。
满茶楼的人都聚到了这雅间房前,即便是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把门关上了,也是迟了……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她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过一般。
也没有办法,让他全身而退。
更何况,里面那两人显然是发生了无法遮掩的事情,其中一个还是北和帝的金枝玉叶。
徐然这次,要遭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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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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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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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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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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