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顿时冷抽一口气,满心满眼全然都是他的气息。
他竟然说,要娶她!
不是当初利益想换的交易,不是午夜半梦半醒间的一句戏言。
或许是这冰天雪地太令人心神寥落,或许是她这病体残躯,满目苍夷令他在一时之间心生怜惜。
只是这一刻,卿宁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也没有半点反感之色。
“只可惜!你们根本离不开这里!”
风无雪听罢,缓缓从冰地上站起,“这样的话不过是说来令人一时头昏脑涨,骗人用的!”
她一步步朝着卿宁二人走来,眉宇间满是杀意,“唯有死人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水明玉在身后,语气泛酸道:“师姐,你自己得不到挚爱,便觉得他人皆是虚情假意,真是可笑的很啊!”
前者一听到这话,眸色杀意更重,反手朝着水明玉便是一个暴击。
后者盘坐在冰地上,闪身一避,继续道:“你们看看别人,师兄当初但凡对你有一丝情意,便是一剑结果了你也好过冰封百年来的痛快!”
扶留在一旁,火上浇油道:“世间皆为虚妄,这两人也不过是一时的虚情假意罢了,这世上之人皆为富贵名利奔忙,要这所谓的情爱何用?”
冰寒加身的秦或经过如此大的消耗,已然不可能在挡住风无雪的暴击。
卿宁虽然一时间拥有了庞大的力量,却一时不能运用反受其害,只怕只需要弹指一击,也全然承受不住。
利用风无雪对所谓男女之情的痛恨而下杀手,果然是借刀杀人的妙法。
被层层封住的冰门近在卿宁身后咫尺,风无雪眼中血色满目,聚气于掌直击她天灵盖。
不管是她当时对秦或近乎愚昧的执着救护,还是身上的百年真气无端被她卷走了大半,风无雪都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不必管我。”
秦或在耳边如此道。
不管她如何应对,不免伤及身处的他,此刻听得这话,紧握成拳的手掌逐渐松开,全力一挡。
烈焰交融,击碎寒冰成片,随着身后玄冰一寸寸碎裂落下。琇書網
众人便看见两人高的冰门之前,有一白玉冰雕面临飞雪宫而坐……
周身在半点鲜活气息,只是依稀还可见其面容俊美如仙。
秦或一晃,云靴硬生生陷入冰面三寸以此稳住身形,将她牢牢抱住,墨发衣袍交相应。
火色流光于两人身侧刷刷落下,如璀璨烟花。
卿宁在此刻望进他眼眸里,时间都似乎都静止在这里。
唯有眼前之人,一刹那令人惊艳了眉眼,暗淡了漫天风雪。
他耳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道:“早知道你这样爱慕我的容颜,便是以色诱人总也要将你捆在我身边!”
她喉间顿时涌上一大片腥甜,又硬生生压下,唇瓣微微扬起。
凤眸却半刻没有离开他的眉眼,她两人皆不是轻易将心相交之人。
如今这话来的这样不和时宜,又叫人这样难以抗拒。
今后之事一片模糊不清,唯有此刻血脉相依,倾心自是倾耳听。
如果……
如果她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她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可以。
心下一阵翻涌,她回过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极具危险力的人物身上。
“师兄!”
风无雪忽然厉喝一声,这二字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从她口中发出。
那雪色冰雕落入她血色的眼眸,一瞬间无比刺痛,而后脚下蹒跚,冰峰之上众人便不能入她眼中。
众人随之望去,此玉雕眉目……
秦或在耳边道:“云知恒!”
她眼中诧异无比,眉目竟然和风无雪幻境之中的男主人公如出一辙,便是那传闻已然在三年前得道飞升的云知恒无疑。
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又叫人一点不绝违和的人。
那冰门便在他身后,雪色交融,端坐此间已与寒冰成一色,显然时日必然已到数年不止。
而后形色凄楚无比,跪倒在那玉雕面前,伸手握住那近乎透明色的双手,将脸颊贴近,已然是泪如雨下,声声如诉。
百年来,玄冰之中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痛绝深恨,此刻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可能的,师兄绝不可能在这里!”
水明玉面容扭曲,几乎是用双手爬行着,快速凑到那玉雕身前。
却在二步前瘫倒在地,在难挣动半分。
那人眉目依旧,面上无悲无喜,却双眸未闭,眸子穿过雪海冰崖,远眺此前冰封风无雪的方向。
水明玉在这一刻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痛哭流涕状似疯癫。
皱纹遍布的手指向风无雪,厉声道:“风无雪!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师兄,为什么师兄死了你还不死?”
百年一梦,一朝乍醒。
“若不是你痴心妄想,我和师兄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风无雪死死掐住她的颈部,“最该死的是你,但是……”
她凄厉而笑,紧紧抱住云知恒坐化而成的玉雕,周身气流一时乍涌,满天烈焰飞转,将众人齐齐弹飞。
冰峰之巅出现裂痕无数,紧闭百年的冰封之门在此刻悄然开出一条裂缝。
门外浅金色的阳光穿透进来,一时晃花了人眼。
眼前一切便只剩下这雪色苍茫一片,身下巨冰亦是在同时消融,众人所在之地寸寸裂开,逐渐形成孤立寒冰之上。
九华有至宝,封于飞雪宫!
世间百年传言不绝,寒冰城内阵法林立,飞雪宫如入冰雪仙境,无数人在探索此处之时命丧于此。
那扇冰门在数丈之外,越开越大,满天阳光几乎要将这飞雪如数消融。
层层幻影之中,九华门主登万步云梯,满面疑惑问这灵气已然超凡之人:
这世间可还有你所割舍不得?
那人已在于云海之间参悟数十年,沉吟半刻。
而后道:“此生执念,封于冰雪!”
如此便是飞仙也好得道也罢,众生所求在他唾手可得之际,携风归去。
先前所有一切关于飞雪宫的传言都在此刻被推翻,飞仙也好其他也罢。
原本以为秦或之前说亲眼看见云知恒进入飞雪宫,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的缓兵之计,但如今去真看到原本有无数种可能的天纵奇才,陨化于此,不免万千感概涌于心间。
而后层层飞影流转,穿过云知恒与风无雪二人十余年朝夕相守,白衣红裳于树下山间。
琴舞合鸣,一片岁月静好,当时眉眼风华万千。
彼时年少,她在月下含笑相问:“若师兄成仙最大的劫是我,你当如何?”
云知恒眉目温柔点点,白衣飘扬在微风之中,缄口不言。
而后多年,她费劲心力只为追逐他的步伐,只愿有朝一日与他翱翔云间,而非拖累他的污点。
无数流光飞驰而过,定格在那日万千繁星下的观星台。
他负手而立在风中,一向无悲无喜的面容亦闪过一丝难言的忧色。
便是他这样朗月清风之人,浮现空中的卦象结果被他拂袖挥去。
当时道:“万千皆缘,师妹亦当淡然以对!”
如今在这虚无缥缈的幻影之中,方才看清那随风散去的寥寥数语。
分明写的是:风云无故,一百年后,仙魔两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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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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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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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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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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