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景剀正将昏迷的温如玉从地上扶起来,想抱他到床上去,却显然因为病体未愈,力气不足,试了两次没成功。
“王爷……”秦筝惊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快帮朕将他抬到床上去!”景剀怒声斥道。
将温如玉放到床上,景剀回头,盯着强忍眼泪呆立一边的秦筝,沉声道:“刚才你们在后院说了什么?你家王爷为何昏倒?”
“我们……什么也没说……”秦筝瑟缩了一下,脸色发白。
“撒谎!”景剀勃然大怒。
秦筝扑通跪下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求皇上先饶恕我家王爷……”
“他犯了无数条罪,你要朕饶恕他哪一条?”景剀拧眉,眼里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
秦筝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着道:“求皇上不要逼问小人了。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不能出卖王爷…….”
景剀冷然道:“你若不说,你家王爷便罪加一等!”
秦稳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崩溃般伏倒在地:“今日皇上说要将王爷满门抄斩,他……他便命小人回去给王妃通风报信,想让王妃带小公子逃跑。谁知……谁知王妃坚决不走,说要带着小公子陪王爷一起死。王爷听后,急得吐了血……”
头上没了声音,窒息般的沉默,本来宽敞的房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秦筝心惊胆颤,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等着景剀爆发雷霆之怒,却没有听到。隔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却看到景剀僵硬的脸,目光深沉得如同暗夜,看不清里面的表情。琇書網
秦筝壮着胆子叫了声:“皇上……?”
景剀如梦方醒,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这里有朕在。”
“可是王爷仍然昏迷着……”
“朕会想办法将他弄醒,不用你操心。”
秦筝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温如玉,无奈地退出。
景剀坐到温如玉床边,俯身看着他。
温如玉剑眉深锁,双目紧闭,唇抿紧,满脸纠结、痛苦之色。
“如玉,如玉。”景剀轻轻唤了两声,想伸手去掐他的人中。
忽见温如玉的身子挣扎了一下,苍白的双唇微微颤动。景剀凑到他唇边,听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句话:“浣儿……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和灏儿活下去……让我一个人去死……”
景剀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幽深的眸子中涌起狂澜。半晌,咬咬牙,平静一下心绪,再次伸出手。
谁知温如玉的手突然伸出来,无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正好握上景剀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杀了我……那样我…….便一了百了了……”
那只手很烫。景剀一惊,伸手去试他额头,发现也是滚烫。原来他已经在发烧了,白天支撑着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身体有何异样。
“如玉,如玉!”景剀用冷毛巾敷在温如玉额头,用力推他,好久,温如玉缓缓醒过来,看着他,目光焕散,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浣儿……”
“你看清楚,是朕!”景剀大声道。
温如玉清醒过来,眼里慢慢有了表情,看到景剀,他努力坐起来,叫了声:“皇上……”一口血喷出来,染上雪白的被面,绽开一朵凄艳的梅花。
“如玉!”景剀沉下脸,道,“快躺下去,不许动!”
温如玉微笑:“臣无事。”
“你便一直要这样死撑着!你真当自己是神么?”景剀脸上冒出黑线。
“皇上不必为臣担心。”温如玉吸口气,努力使声音平稳,“臣可能是……这些天有些累了吧。明天等皇上回宫,臣便可以了无牵挂了……”
“哦?只是累了么?”景剀盯着他,眼里有了质问之意。
“……是……”
“说实话!”
温如玉一怔,慢慢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弧形的阴影,脸上因发烧而泛起红晕,一头黑发披垂下来,衬着雪白的衣裳。微微低着头,神情近乎柔弱。
“怎么?说不出来了?”景剀冷哼一声,“朕替你说!你是叫你的书僮回去通风报信,让浣儿逃跑,对不对?”
温如玉浑身一震,抬起头,脸色瞬间苍白,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片片碎裂,低声道:“是。”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罪上加罪?”
“臣知道。”温如玉费力地说出三个字,那种锥心之痛又一次泛上心来。浣儿……灏儿……为什么?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搭上你们…….
“那你还敢这样做?!”景剀低声喝问,表情并不严厉,却有深深的责备。
温如玉抿紧唇,一言不发。
“回答朕!”景剀怒道。
温如玉无力地看着他,疲惫不堪地道:“皇上不要再逼臣了,好么?千刀万剐还不够赎罪么?臣都已经搭上了妻儿的性命了,皇上还要臣怎么样?皇上省点力气吧,万一晚上身体再有反复,臣这个样子……怕是照顾不了你了……臣好累,想休息一会儿,对不起……”
慢慢躺下去,闭上眼睛,竟是睡过去了。
景剀缓缓站起来,神情也是疲倦之极。走到门口叫了声:“筝儿!”
秦筝走过来:“皇上。”
“你有带退烧的药么?”
“没有。”
“集市离这里有多远?”
“大概十里。”
景剀皱眉,这么远,秦筝今天奔波来去,也是累极了。可是温如玉若是高烧不退……
忽然一股寒意迎面袭来,两人俱是心头一凛。
只见一个黑衣人象鬼魅般出现在庭院中,脸上蒙着面纱,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一步步走过来,目光掠过景剀,没有停留,一把推开他,径直向温如玉走去。
“站住!”景剀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回头,声音也象目光一般冰冷,“你不必知道!”
“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一指床上的温如玉:“带他走!”
“为什么?”
黑衣人停住,缓缓地、清清楚楚地道:“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我成为对手的人,我不能让他死。
“你怎么知道……他会死?”景剀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人是鬼?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黑衣人冷笑:“他如果回到京城,必定会被你处死。就算不回去,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必定活不下去了。我要带他马上去治病,等他病好,我要与他一决雌雄。”
“你……”景剀忽然想到什么,骇然问道,“难道你便是那个向他下了战书的什么堂主?”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我正是必杀堂主——苍夜。”
“苍夜!朕不准你带他走!”
苍夜冷笑:“你拦得住吗?”语声中已抱起昏睡的温如玉,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王爷!”秦筝痛呼一声向苍夜扑去,苍夜一伸手,点住秦筝的穴道。秦筝怒目瞪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苍夜!”景剀大吼,想冲出去,忽然身子一阵痉挛,人软软地瘫下去。
苍夜仰天大笑:“从此世上再也不会有温如玉,皇帝,你也莫再打主意找他。我会让他失去记忆,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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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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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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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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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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