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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不辞而别

  陈槊这毫无征兆的一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陈翰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茅成修低叹一声,徐奇见此则双眼微微一眯。

  陈妻吓了一跳,赶忙道:“老公,你、你这是在干嘛?”

  陈槊问道:“这些年来,你总是过来看她吗?”

  “呃,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过来陪姐聊聊天,送点她爱吃的什么的……”陈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被丈夫抓到接近陈青青,她依旧有点心虚,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说完,还偷偷看了眼陈槊的脸色。

  “你也看不过我的做法吗?”

  陈妻支支吾吾道:“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姐姐又是亲人。可我知道我劝不了你,我只能做点我能做的,我……我不忍心。”

  茅成修对陈翰海低声道:“陈伯伯,您有个好儿媳妇。”

  陈翰海眼泛泪光,微笑着点点头。

  徐奇想到的则是这么多年来陈伯母一个凄苦伶仃,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如果没有她弟妹时不时来陪陪她,会憋疯的。

  陈槊沉默半晌,然后对陈妻道:“谢谢你。”

  陈妻呆了呆:“诶?”

  陈槊也不解释,转头面向木屋大门,用两个膝盖前行上前敲了敲门。

  好一阵,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皮肤白皙甚至有些异常的苍白,徐奇一眼就看出这是常年不见室外阳光所致。只观察外表是猜不透女子具体年龄的,她的体型没怎么走样,高挑笔直,一头长发披在两肩,眼中的目光宁淡清澈,从她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当年是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

  莘芷蕾与其有半分相似。

  但岁月是无情的,她的眼角刻上了鱼尾纹,皮肤与年轻人比起来也不那么紧绷了。陈青青将近二十年的光阴就在一间小木屋中白白浪费,与丈夫孩子分离时她正是年轻貌美的年纪,如今已过天命之年,再也回不去了。

  陈青青打开门的一刹那看到门前的陈翰海等人时眼里毫无波澜,微微点头有些木然道:“爸,阁主。”

  陈翰海总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只能面露愧色盯着自己的女儿。

  陈青青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氛,当她视线下移,看见跪下下面的陈槊时,瞳孔禁不住剧烈收缩。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姐,我来向你赔罪。”

  陈青青身体一晃,吓得徐奇赶忙要上千搀扶,陈青青自己扶着门框,不敢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姐,你是我姐啊……弟弟今天是来跟你忏悔的,我为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所作所为忏悔。我弥补不了你的痛苦与失去,我无能我就只有以跪来赎罪了!”

  心里的闸门打开,心胸也就豁然开朗,明明存在却一直死死压制的愧疚之情一股脑涌了上来,陈槊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四十多岁的人话中竟带上了哭音。

  陈青青似是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抬头看了看陈翰海,然后又盯住陈槊,摇头道:“不,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呵呵,总是做这样的梦……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

  陈槊只觉头上有一道炸雷劈下来,劈得他表情顿在脸上,心中极度的又苦又涩。

  陈翰海道:“青青,槊儿他没骗你,你也不是在做梦,他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茅成修暗叹一声,自顾惋惜地摇头,就连站在一边的茉莉此刻也感慨万千。

  “不,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不相信……”几秒之前的陈青青还看起来还很正常,可眼前的她却不住地摇头,开始往门后躲。

  陈翰海见这一幕心都在抽搐。

  陈槊一把铺上去,整个人扑在地上抓住陈青青的脚,大声道:“姐,你不要激动,这是千真万确的,阁主都来了还有假吗?你老弟我知道没脸不求你的原谅,但最起码我能把自由还给你。从现在开始你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会拦着你了!”

  “自由”二字让处于游离状态的陈青青声音骤停,低头呆呆地看着陈槊:“把自由还给我?”

  陈槊狠狠抹了一把泪水,重重点头,道:“是的,我再也限制你的自由了,你随时都可以去与家人团聚!”

  “没骗我?”

  陈青青依然有些怀疑,可见这么多年来对孩子以及丈夫的思念之苦将她折磨到了何种程度。

  陈槊:“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青青啊,别怀疑了,槊儿他放下了。你也可以放下了,我们都可以放下了……”陈翰海情绪同样外人无法理解的激动,茅成修不得不伸手去搀扶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陈青青呆立当场,双眼一时失去了焦距,脑中陷入了巨大混乱。

  大家明白她需要时间去接受、笑话这本该对她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所以将近五分钟内都没有人出声。

  良久,徐奇就发现两行清泪从陈青青的眼眶中无声滑下,而随着泪水,她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扶着门边缓缓坐下。

  “竟然是真的……”

  陈槊依然跪在地上,姐弟俩的目光相处,陈槊点头道:“是真的,你不仅可以随意离开云锦阁,离开这里,还能跟我姐、两个孩子在天京团聚,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你们。”

  “没错!”

  陈翰海道:“不管是谁,以后再找你们麻烦,我都不会放过他!”

  陈青青看着陈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这么恨我的你改变主意?”

  “姐,我从来就不应恨你,恨你只能说明我自己无能,懦弱!我对你的恨根本就不该有啊!”

  “你果真这么想?”

  陈槊的变化来得太突然,导致陈青青现在依然觉得恍如梦中,很不真实。那么多年的积怨,抱负与理想没能实现都被他算在了姐姐头上,醒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都怪我执迷不悟,醒得太晚,姐,我对不起你……”

  陈翰海走过来,顿在一儿一女身边,拍拍他们的肩膀,道:“我也对不起青青,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们姐弟闹成这个样子我要负全责啊……好了,挺大个人了这样坐在门口成何体统?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吧。唉……多少年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的确需要好好跟你们谈一谈心了。”wWW.ΧìǔΜЬ.CǒΜ

  陈青青点头,和他站起来,但陈槊依然跪在地上。

  陈翰海道:“槊儿,起来吧。”

  陈槊却只看陈青青:“如果姐觉得我该跪,那我就应该跪,我除了这么做我还能做什么?我又能弥补什么?逝去的二十年我能还给你吗?”

  陈青青撇过脸,脸上挣扎再挣扎,最后全部化作一声叹息。

  即便她心中纵有对陈槊的万般怨恨,但往事如风,早已化做烟云散去,说到底造成现在一切的都是因为当年她的选择,此时却也不愿提起,要怪就怪世事无常吧。

  她低声道:“你起来吧,我不需要你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爸就好了。”

  陈妻这才上前拉起了陈槊。

  四人一起走进了小木屋。

  茅成修侧头一瞧徐奇,道:“你不跟进去吗?”

  “不急,他们一家人需要时间,让他们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把心结都解开吧。”徐奇回道。

  茅成修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我三人就别跟个门神似的堵在这里了,有没有兴趣跟我来聊聊?”

  “正有此意。”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

  有的人就算在一起相处多年也互相看不顺眼,但也有人会一见如故。

  转身的徐奇却没发现茉莉的异常,她在茅成修和徐奇走出好几米时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陈家几口人也不知聊了多久,总之一夜过去还没有人来主动找徐奇。他和茉莉便又在云锦阁住了一晚。

  还是云锦阁给他俩安排的那栋小楼,徐奇早上醒来,走出二楼的房间习惯性地道:“茉莉,起床了吗?”

  两人的房间相邻,在云锦阁的这段日子里,茉莉若是留在房内会回应:“干嘛?”;若是在楼下,她也会应道:“下来吃饭。”

  但今天早上,徐奇并没有立刻得到任何回应,等了有一阵小楼里也安安静静。

  他不得不走到茉莉门前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回应。

  徐奇下楼找了一圈,又回到二楼把耳朵放在门板上听了一阵,确认无误后强行打开了房门。一走进去,他愣住了,因为里面空空如也,床被叠得整整齐齐,屋内纤尘不染,还留有茉莉身上淡淡的香味。

  徐奇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拿起手机拨通茉莉那他亲自选的电话号码……无人接听。

  忽地,他眼睛一动,窗前小桌台灯下似乎压着什么,走过去拿起那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四个秀气的汉字:有缘再见。

  徐奇盯着字条愣怔了半晌,然后把字条好好收起,怅然若失。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茉莉,你不是冷血的杀手吗?

  为什么因为烈阳之域找上门来时你会抱歉?你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冷血的你是怕以后要做的事连累到我才不辞而别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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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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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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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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