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匈奴使臣不为所动,而是微笑着行礼道:“草原的使者拜见尊贵的齐王殿下,我们伟大的单于命臣带来了最深切的问候。”
田地冷笑道:“哼!还第一次听说有人用钢刀和弓箭对朋友发出问候!”
匈奴使臣似乎根本不理会田地的嘲讽,而是再次微笑着施礼道:“齐王说笑了,外臣此次带来黄金两千两,骏马五百匹,羊三千头。以此来表达我单于的诚意。”
苏秦出列道:“匈奴单于一边占我云中、雁门两郡、攻打居庸关,一边前来送礼。恕本相愚钝,单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匈奴使臣道:“回相国的话,去年刚刚入冬时,秦王派使臣前来与我单于商议,邀请我家单于与秦国一起南北并进并吞齐国。事成之后,我匈奴将能够得到黄河以北的广袤土地,其中包括云中、雁门、燕地、辽东以至于——齐国的河南地。我单于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上元节时我家单于曾亲自来到齐国都城济南查探,以求知己知彼。可是在灯会上的一次小小的邂逅,让我们单于改变了想法。”
田地察觉了异样,于是道:“你们单于的意思是?”
匈奴使者躬身恭恭敬敬施礼道:“单于在灯会上偶遇英公主,当即一见钟情、魂牵梦绕。所以我家单于决定——只要齐王答应将大公主田英许配给我们单于为大阏氏,并且以云中、雁门两郡为彩礼。我匈奴和齐国今后就是兄弟之邦,我单于则是齐王的女婿。我们两国以居庸关为界,自此互不侵犯、和平共处……至于之前的不愉快,其实只是我家单于想展现出足够当齐王女婿的资格与实力罢了。”
田地听他说到田英时就已经火冒三丈,当即厉喝打断他道:“够了!云中、雁门你们已经在手,给你们倒也没什么。但是英公主乃是寡人的女儿和掌上明珠,同时也是这大齐的公主。寡人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尤其是像你们这样无礼的以武力强求!”
匈奴使者欠身道:“齐王对爱女的关切我单于能够理解,可是如果齐王不答应,那我们就只好遵循抢婚的习俗,自己上门来带田英公主走了。”
匡章怒道:“贵使如此无礼,难道当我齐国男儿都死绝了吗!?你们要好好考虑清楚后果!我齐国带甲百万、名将如云!匈奴单于如果不怕重蹈东胡王的覆辙,就尽管一试!”
匈奴使者笑道:“若是平时,我匈奴自然不敢与强大的齐国为敌,我匈奴的军力在齐国面前也不过犹如羽毛一般轻盈。但是如今齐国和秦国正处于势均力敌的战争之中。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片羽毛都足以影响战争的结果。齐王,真的能担得起自己决定的后果么?”
田地甩袖道:“寡人的英公主年纪尚小,还没到时候婚配!匈奴想要多少金银粮食,大可以报个价格。”
匈奴使者笑道:“尊贵的齐王,在我单于眼中,多少金银粮食也比不上公主。更何况公主今年已经16岁了,按我们草原的风俗早已婚配,即使是中原习俗也不过只是差了一岁而已。应当没什么太大问题。”
眼见田地面色铁青当即就要发作,苏秦忙道:“贵使远道而来,且先休息一下。我齐国会尽快给贵使一个答复。”
匈奴使者微微欠身道:“那外臣就静候齐王佳音了……”而后退下。
田地也算是尝到了一次被人胁迫的滋味,他抄起桌案上的砚台猛地扔到大殿中央,怒吼道:“竟然敢TM的威胁我!”而后气得坐在王座上单手按着太阳穴道:“匡章王叔,可否从前线抽出一些兵力支援居庸关。”
匡章拱手道:“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我齐军却在以相等的军力围困秦军。虽然地利占优,但是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一旦秦军破围,我齐军兵力分散,很有可能会被秦军各个击破。莫说分兵,当下当务之急应是增兵才是。”
居庸关已经无兵可调,其一旦失守华北、华东的广袤平原就直接暴露在匈奴的铁骑面前。到时,必会是一场威胁到齐国存亡的滔天祸事。白起的谋划果然厉害。
不过白起唯一没有算到的恐怕就是田英和虚练题的邂逅了。
田地又问苏秦道:“现在与秦国求和可有成算?”
苏秦拱手道:“如今秦齐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现下秦国又占据优势,所以他们绝不会答应求和。即使求和事成,我齐国也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最起码太行山脉是保不住了,我齐军这半年多来前线十几万将士的牺牲更是毫无意义。更重要的是自此我齐国将完全落入秦国的下风,再想翻盘……恐怕会十分困难……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
田地闭着眼睛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无助的靠在王座的凭几上,打断苏秦道:“好了!寡人明白了,你们先下去吧……让寡人一个人好好想想……”
群臣知道田地极其重视家人,这个抉择对于他是何其艰难,于是轻声施礼后纷纷悄悄退下。而田地就这么静静的靠坐在王座之上,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中一直呆坐到日落西山。
夕阳的余晖中,大殿外面突然吵杂了起来,田地不耐烦的高声道:“是谁啊!”
内侍进来禀报道:“是剑心王妃和英公主求见。”
田地叹息一声道:“唉……让她们进来吧……”
两人进来到大殿当中停住,施礼道:“大王……父王……”
田地依旧靠在那里眼睛都不睁道:“都听说了?”
钟剑心施万福道:“见王上没来用晚饭,妾身就向田威将军打听了一下,已经知道大概的来龙去脉了。”
田地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道:“知道了也好,你们放心,我正在想办法。我是齐国的王!任何人胆敢亵渎我的女儿,我都绝对不会允许!”在两人面前,不知不觉中田地甚至已经不再称寡人了。
却见田英突然面色凝重跪下叩首道:“女儿,愿意嫁给匈奴单于,为我齐国换来喘息的时间!”
田地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他怔怔的道:“你说什么?”
几乎没有女人愿意让自己变成政治的牺牲品,更别说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又生性高傲倔强的田英公主。田地本能的认为即使他答应了,以田英的性格也绝不会答应拿自己当成筹码去交换什么。
田英再次行大礼叩首高声道:“女儿!愿意远嫁塞外,为我齐国换来喘息的时间!”田英的声音如此镇定、清晰,田地甚至从中听不出一点点的犹豫和恐惧。
田地皱眉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塞外苦寒而荒凉,可没有济南这般富庶繁华,衣食住行都必会极为艰苦。这也就罢了!那匈奴单于你见都没见过,如今又是如此野蛮的抢夺你,你就不怕他虐待你么?更何况匈奴还有兄长死后寡嫂嫁给弟弟的习俗。这些,你都知道么?”
田英镇定自若道:“知道!来之前特意找苏代大夫问过了。”
田地此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父亲那极其关切、慈祥的声音再次颤抖着问道:“知道你还愿意?”
田英抬起头,那一双犹如湖水般清澈美丽的眼睛当中却满是坚毅。她看着田地的眼睛道:“孩儿……愿意!”
田地咆哮道:“你愿意!你父亲我不愿意!你是我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就数你最乖巧可人。你可是父亲的心头肉啊!父亲我不舍得你去塞外吃苦!”说着说着,田地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说罢甚至坐在那掩面痛哭起来。
田英看着如此爱护着自己的父亲,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哽咽道:“父王……孩儿知道您疼爱孩儿……也知道您现在有多艰难。您拼尽全力的保护着这个家,而如今也是孩儿回报您、为这个家尽一份力的时候了……自幼……您就教导我们,我们这些公主王子享受着天生的富贵和齐国百姓的供养,也就自然也有着天生的责任和义务。www.xiumb.com
家即是国,国即是家,国破则家亡,尤其是我等齐国王族。如今父王为这个家殚精竭虑,西面不远处更是有百万齐军正在浴血奋战,孩儿不愿意因为自己让您和他们的牺牲白费。
孩儿嫁了,我齐国才能战胜秦国;孩儿嫁了,我们这个家才能平平安安。所以无论为国还是为家,孩儿都必须要嫁。因为孩儿是您的女儿,是大齐的公主!”
田地走下王座,来田英的面前跪坐下来抚摸着她的脸庞道:“好孩子,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我大齐的公主……你的决意……父亲知道了……”
田地眼中留着泪,心中滴着血。他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愿意让田英做出这样的牺牲,但是他如今不得不这样做。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而将整个家和整个国抛诸脑后。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又何尝不是谁的亲人。为了自己的女儿,而让他们白白的送死,也曾在前线厮杀的田地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一时的慷慨激昂看似畅快,但是现实并不都像热血漫画和偶像剧一样幸运。把转机寄托在“气势”和“奇迹”上,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汉有白登和亲之耻,唐有便桥城下之盟,而他们都笑到了最后。反倒是不和亲不纳供的明朝,贫于奔命最终亡于农民起义军和清朝的夹击之中。一时的气节是有了,换来的却是几百年的屈辱,还谈何气节?君子薄命,而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才是真正的英雄。
田地牵着田英的手走出大殿,只见不知何时听到消息聚集而来的文武群臣整齐的站在大殿之前。以孟子、田文为首的文武百官们缓缓跪下,向着这个娇柔的小姑娘行以最大的礼节。
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名传后世的大家、名将,而此时他们都以行动无声的表达着自己从心底涌出的那股最诚挚的敬意。
在这个柔弱的小姑娘面前,他们这些被天下人乃至于后世千秋万代的人们称之为“子”的男人们都感到自愧不如。
舍生取义已经是十分值得赞叹的行为,而田英舍弃的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自由和尊严!
田英微微俯身回万福礼道:“父王和齐国就拜托各位先生了。”
苏秦直起身子肃然道:”公主且放心出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男人了!如果哪怕浪费了您一丝一毫的决意,那我们就当真是枉生为人了!”
田地抽出佩剑,割开自己右手的手掌,鲜血瞬间簌簌流下。在群臣一阵惊慌道:“王上!”
之间田地紧握右拳指向天空咆哮道:“我齐王田地以此血发誓,今日之耻不血,妄为人父!妄为人君!”
群臣这才恍然,齐齐叩首道:“王上!”
次日,田地在大殿上召见匈奴使者,宣布同意田英下嫁给匈奴单于,一个月后择吉日送其出嫁。
然而,一个月后装饰华丽的城门之前,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
田英和母亲、兄弟姐妹们依依惜别后来到田地面前。田地一把抱住田英道:“好孩子,给父亲三年时间。三年之后,父亲一定接你回来!”
盛装打扮的田英流着眼泪点点头,而后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登上了北行的送亲车队。
车队消失在地平线之后,田地肃然负手道:“成儿……鼎儿……”
田法成和田鼎跪拜道:“父王!”
田地斩钉截铁道:“记住今天的耻辱!记住你们妹妹为了这个家做出的牺牲!从明天起,你们就化名为普通士子开始周游我齐国各郡县,加冠前你们再回来。寡人希望到给你们加冠的时候,你们都能成长为能够保护好这个家的铮铮汉子!”
田法成和田鼎也十分心疼这个乖巧的大妹妹,早已愤怒不已,齐齐流着热泪叩首道:“孩儿遵命!不迎回妹妹,此生妄为人兄!”
田地回头又对匡章道:“王叔,把公主出嫁的消息告诉前线的将士们!”
消息一到前线,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田单将士兵们集合起来道:“都听说了吧?”
士兵们纷纷垂头丧气的点头表示听说了。田单挥舞着手中的诏书,因愤怒而全身颤抖道:“我们尊贵、美丽、善良的公主。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天下,在匈奴使者的胁迫下,甘心下嫁给塞北苦寒之地的匈奴单于。她今年才十六岁啊!
这是齐国的耻辱!这是齐军的耻辱!这是齐国所有男人的耻辱!因为我们的无能,年仅十六岁的公主、一个小姑娘!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
当王上问她为什么主动答应这个残酷的要求时,你们知道公主说什么么?她说她不忍心看到我们白白的牺牲啊!
我们几十万大齐的军人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保护不了!还要反过来让她来保护我们……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奇耻大辱!你们就甘心默默的忍受这样的侮辱么!?”
齐军将士们怒发冲冠、目眦欲裂,高举着兵器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愤怒的咆哮:“绝不!绝不!绝不!”
田达带头高喊道:“先灭秦国!再灭匈奴!公主不还,绝不卸甲!”
齐军将士无不悲愤异常,也随之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先灭秦国!再灭匈奴!公主不还,绝不卸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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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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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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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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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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