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余知鱼:……

  这一刻的感觉,除了茫然就是震惊。

  但他向来是情绪起伏越大就越冷静的性格,所以此时,他还能以无比平静且充满求知欲的语气,询问:

  “在学校我记得我们只在图书馆休息见过一次?”

  孟云骁却觉得他在太要面子才不承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想拆穿带实在忍无可忍,犹豫了一下才全部撕开:“今天早上的校园大道,昨天上午的南门长廊,前天中午的红楼和南二食堂,还有你来学校报道那天,明明看到我了却不和我打招呼,我们一个在南校区一个北校区,只有一节课在同一栋楼,为什么会这么巧合总是遇到?”

  这么一连串地址报出来,余知鱼都懵了半秒,因为这些地方他确实都去过,但都没见过孟云骁。

  他想了想,问:“同一栋楼那节课你是星期几?”

  孟云骁:“星期三。”

  ——破案了。

  余知鱼:“前天星期三,我在红二楼上思修,上完课就直接去了食堂,我平时吃饭一直都是就近原则。”

  孟云骁面色微变,余知鱼记性不错,很快将这些地点全部回忆起来,一起解释:“至于校园大道,我的公寓和它只隔了一条马路,平时上下课都要经过,南门长廊我忘了,大概也是经过吧。”

  余知鱼解释得越清楚,孟云骁的表情就越难看,听他全部解释了一遍,他依旧不相信:“学校是巧合,医院总不是吧?那你为什么来医院?”

  孟云骁的质问还未落音,余知鱼的手机就叮了一声。

  他拿起一看,是条新闻推送:宁城男子为赶飞机,深夜驾车驶入修路路段,不幸撞上钢筋架,车内三人皆身受重伤。

  孟云骁见他这个时候竟然看手机,抿紧了嘴,表情更加不悦,眉眼被烦躁笼罩,又有一种被忽视的委屈。

  余知鱼也不是故意在孟云骁说话的时候看手机的,他本来打算看一眼就收了,以免是重要消息——原主父母这两天要回来——谁知道手机新闻来的这么巧,连解释都能帮他免了,就干脆点开了。

  “这就是我来医院的原因。”

  手机递到了孟云骁面前,他狐疑地看余知鱼一眼,视线下落,看清了点开的新闻。

  他最先看的也是标题,见到车祸两个字时,还在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再往下看见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时,才脑子里画面一闪,觉得这辆车很熟悉。

  余知鱼人工讲解配图:“这是我小叔的车,他出车祸了,我来看他。”

  孟云骁努力思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好几秒之后,他才像是刚听到似的,重新抬起眼睛,只不过不过也只在余知鱼真诚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瞬。

  “你来医院是因为……周少衡出了车祸?”

  他这句话问得艰难,语气断续,还夹杂几分羞愤,像是在等一个否定的答案。

  余知鱼疑惑,孟云骁表情不对啊,听完了他的解释,他不是应该高高高兴兴去追叶与白才对吗?

  于是,他用比之前孟云骁笃定他纠缠他的语气还要笃定几倍的语气和表情告诉他:“是的。”

  短短两字,孟云骁脸颊迅速通红,并且在这瞬间面上就划过了震惊、后悔、羞愤等等一系列情绪。

  余知鱼第一次能解读他的复杂,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孟云骁见余知鱼似乎还要开口,后退一步打断他:“别说了!”

  余知鱼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自己再说最后一句:

  “所以,我不喜欢你,你误会了。”

  孟云骁涨红的脸又变得煞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眼角发红,脸皮也有些发抖,脸色极其难看。

  “我……”他鼻翼翕动,眼底的情绪又让余知鱼看不懂了:“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余知鱼回答利落:“从来没有。”

  孟云骁看着余知鱼的眼睛,里面一片清澈坦荡,毫无其他情绪在其中。

  在这样平静又通透的目光下,他耳朵滚烫的感觉蔓延了全身,烈日又将这温度晒到了沸点,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再多一秒或许他全身血液就会炸开了。

  孟云骁再次后退半步,深深看了余知鱼一眼之后,偏过头移开了视线,语速快得听不清楚:“我知道了。”

  话还没落,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几步远,再后来几乎是跑了起来。

  余知鱼就看着孟云骁越走越快,然后迅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回到车里,李昔面上满是打趣:

  “我看那小孩拒绝你反而被你拒绝的时候,气得像是要哭了,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余知鱼想也没想:“不喜欢。”

  李昔摸摸下巴:“我倒是觉得应该喜欢,就是太自信了,还没接受社会的毒打。”他又忍不住大笑:“现在被你毒打一顿也是进入社会之前的预习了!”

  陈助理之前就反对他打开车窗光明正大地听余知鱼的**,现在听到他调侃余知鱼,更加不高兴:“孟少都快哭了,你少说点吧。”

  “又不是咱们家少爷哭,他哭关我什么事。”李昔看向余知鱼,笑嘻嘻问:“是吧?”

  余知鱼惊讶:“他哭了?”

  “哭了啊!”李昔手指在眼角比划了一下:“转过头那一瞬间,眼角一滴泪,啧,要是放电视剧里,这一幕肯定是高.潮。”

  陈助理说:“我看他眼神不太好,也有可能是迎风泪。”

  李昔反应了两秒,抱着车背疯狂捶打大笑。

  余知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俩别笋了,开车吧。”

  余知鱼的车子驶出医院时,孟云骁跑到了VIP区的花坛边上。

  他抓着一棵树,踢了几脚泄愤,可不管风怎么吹,耳朵上的热度都不能消退。

  刚刚跑过来那一段,他忽然也清醒了过来,余知鱼那些举动没有一个是暧昧的或者表现出喜欢他的,之前他也从没这样想过,要不是……

  他咬牙:“——回学校我要宰了眼镜和胖子!”

  “怎么这么生气?”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嗓音:“刚刚不是和朋友去玩了吗?”

  孟云骁一僵,背影透着仓皇和尴尬,对着树整理了许久表情,才转过头来,只是面上依旧残留了一点之前的情绪。

  他极力稳住:“余叔叔,您怎么在这,这时候您不是要和我把去仪器室参观吗?”

  余译:“突然有个专家会诊,你爸着急,我让他们先走了。”

  孟云骁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译下午还有行程,本来也要离开了,可刚刚看到孟云骁回来还是下车跟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在意之前匆匆一瞥就消失不见的那个少年。

  他视线在花园转了一圈:“你朋友呢?这么快就分开了吗?”

  孟云骁刚刚褪下点热度的脸皮再次迅速涨红,如果换一个人他就要以为这人故意挑事直接撒火了,但是他再放肆再任性也知道余译不是他能肆意撒火的人。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忍着羞愤道:“就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余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就只看你一个人在这过来问问。”余译压下心底浅浅的失落,对孟云骁笑了笑:“那叔叔也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好。”孟云骁巴不得他赶紧走,语气都多了两分催促:“余叔叔再见。”

  余译也看出了他的这点小心思,不过也不觉得生气,毕竟是他先过来打扰他的,好脾气地摆摆手:“再见。”

  等他回到车里,秘书问:“余总,您刚刚找孟少爷是有什么事吗?”

  余译摇摇头,“只是看到一个感觉很熟悉的影子,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

  另一边,余知鱼已经回到了学校。

  医院离宁大不远,碰巧这一路都没有堵车,三人在路上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回到学校时也才两点多。

  余知鱼下午只有一节小课,四点三十五才开始,现在回公寓虽然可以睡个午觉,但余知鱼没什么睡意,恰好之前在图书馆看的那本书没有看进去,这个时候去看正好。

  告别了陈助理和李昔,余知鱼带下下午要用的书,直接去了图书馆。

  现在才开学,图书馆里的人依然多,但宁大的图书馆很大,分区精准且位置也挺多,余知鱼每次在美术区域找书之后,都能在附近找到位置。

  这次也一样,他拿到之前那本书,就在面窗的长桌看到了一个座位。

  余知鱼将书放下,小声询问旁边的男生:“这里有人吗?”

  男生仰头,朝他一笑,也小声说:“你可以坐。”

  余知鱼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孩似乎年龄不大,而且五官偏深,眉骨高睫毛长,可能是个混血儿。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道了声谢就坐下了。

  余知鱼看书一直很专注,而且他习惯带上自己的速写本和铅笔,一边看的同时,手下的笔也不会停,大多数时候都会根据书里的内容添上自己的想象来描画。

  然后对比自己和范本的不同。

  余知鱼手里拿的这本是西方壁画史,展开来几乎每一张画都连了两面,甚至长的需要拉开来四五张书页。

  桌子很长,但每个人占据的宽度只有这么一点,他不能直接打开全部的画面,就一页一页翻,偶尔看到连接的地方,就两面来回看。

  旁边的男孩注意到他的不便,轻轻碰了下余知鱼的手臂。

  等余知鱼抬眸时,面上染上一层粉云,指着自己的桌面,小声说:“你可以打开一些,放在这里。”

  余知鱼愣了下,然后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谢谢。”

  男孩面上划过失落,他眼睛大,眨巴了一下,才轻轻哦一声,然后垂下眼睫,卷翘偏金的睫毛颤动着,微嘟的唇抿起,两颊也因为他的面部表情鼓了股,有几分婴儿肥。

  这时候,余知鱼才发现,男孩年龄应该不大,不超过十八岁的样子。

  然后,余知鱼就看到他拿出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过来。

  ——哥哥,你画画好好看。

  余知鱼刚看完,男孩又写了下一张纸条。

  ——是我见过活着的画画画得第二好的人。

  余知鱼失笑,转头看过去,就对上男孩的亮晶晶的眼睛。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放在余知鱼面前。

  “这是我之前在图书馆门口捡到的。”他看着余知鱼,小声说:“我觉得是哥哥画的。”

  余知鱼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愣了愣,这确实是他的画——回国第二天,他第一次来宁大,在图书馆画的。

  那天他是带着画走的,但回家却没看见,他想着或许是掉在了路上,也没在意,却没想到被眼前的男孩捡到了。

  “虽然风格完全不一样,但是哥哥画线条的习惯和这一张一模一样。”

  余知鱼倒没想到男孩竟然能看出这些,不由笑问:“你也学画画吗?”

  男孩不好意思地垂下睫毛:“但是我画得比哥哥差太多了。”

  余知鱼莞尔:“那是因为你还小。”

  “我不小了!”男孩倏地抬头,对上余知鱼的视线,脸又红了,“我都十七了!”

  余知鱼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

  眼前的男孩虽说五官偏深邃,但他眼睛大,瞳仁也比常人大些,加上脸颊在某些时候还能看出些婴儿肥,往大了猜也顶多十五岁的样子。

  似乎是怕余知鱼不相信,还一把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余知鱼看:“你看,我真的十七岁了。”

  语气急切,非常急于想要证明自己。

  余知鱼避开视线,告诉他:“不要随便把身份证给陌生人看。”

  男孩脸颊又鼓了些,“你又不是陌生人。”

  余知鱼:“我们才见一面。”

  “不只一面,是两面。”男生说:“还有一次。”

  余知鱼好奇,“什么时候?”

  按理说,如果他见过这个男孩,应该会对他留下印象。

  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体育馆门口,我撞到你了。”

  余知鱼想了起来,“你戴着鸭舌帽?”

  男孩人都坐直了,一脸期盼:“是我!哥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男孩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手机就轻轻地震了一下,他瞬间失落起来:“哥哥,我能不能问你要一个联系方式,我现在要去听课了。”

  余知鱼将微信号码写在刚才男孩递过来的一张便签上,递给他。

  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男孩连着之前捡到的那张画一起,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叠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什么,忐忑地问余知鱼:“哥哥,这张画我能留下吗?”

  余知鱼:“可以,一张画而已,捡到了就是你的。”

  男孩闻言却收了笑,唇也抿了起来:“这不只是一张画。”

  他看着余知鱼,固执又认真地告诉他:“这张画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画,是我的宝物之一。”

  余知鱼怔了怔,随即莞尔:“如果有机会,我再画一张更好的给你。”

  男孩眼睛又亮了:“真的吗?”

  余知鱼发现他眼睛真的很亮,不知是不是阳光没有遮掩的原因,落在他瞳仁的光芒清亮干净,坦坦荡荡的传递他的情绪。琇書蛧

  余知鱼一直很难拒绝两种人:真心为他好并释放善意的人和真诚坦荡的人。

  眼下的小孩似乎两种都是,余知鱼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弯眸道:“真的。”

  男孩离开图书馆后,余知鱼看了眼时间,也收拾东西离开了。

  这节课是选修课,当时余知鱼报道的时候选的,这堂课学分很高。

  余知鱼过去的时候,离上课只有几分钟了,但教室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等他坐下之后,才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也还是不多,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也只坐了半个教室。

  教室很空,所以余知鱼轻易就发现了,一个卷毛脑袋沿着前排课桌边缘,一下一上地,朝着他这边靠近。

  等到上课铃声彻底落下的那一刻,卷毛升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是刚刚那个小孩。

  余知鱼挑眉:“你怎么在这?”

  男孩立即手指抵唇,朝一个方向使眼色,余知鱼顺着看过去,神色严肃的教授在铃声结束的最后一秒进了教室,此时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且正好看着他这边。

  余知鱼立刻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打开草稿本,拿起一支笔,装作认真的模样。

  旁边的男孩也立刻拿起自己的小便签纸,低着头装作在写什么的样子。

  但是教授不知为何对他们很感兴趣,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背着手俯身,先看男孩的便签纸,一片空白,又再往前些,看到余知鱼的便签纸,上面写了四个字一标点。

  ——课堂笔记:

  余知鱼抬头,不闪不避,朝着教授乖巧腼腆一笑。

  教授点头:“这位同学学习态度值得表扬,还没开始就做好了记笔记的准备。”

  说着视线又落到男孩身上,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给我认真听课。”

  话落,前门被人敲了敲,教授回头,立刻笑了。

  教师也骚动起来。

  教授介绍:“这是叶与白,你们应该都认识,这几天过来给我当助教,也会和你们一起上课。”他温和道:“去找个地方坐吧。”

  然后,余知鱼就见叶与白的视线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耳边小声的碎碎念:“别过来别过来。”

  余知鱼侧眸,问:“你认识他?”

  男孩:“我爸的得意门生。”

  余知鱼惊讶:“上面是……”

  男孩面朝余知鱼趴在桌上,眼睛弯弯:“易教授是我爸爸,我叫易之,容易的易,之乎者也的之。”他往余知鱼这边挪了挪,小小的声音透着开心:“哥哥,没想到你也来上这节课。”

  余知鱼也没想十分钟不到就又碰到了他,而且这个他还是他选修课教授的儿子。

  他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其实我刚刚想……”

  叶与白从讲台走到中后排,花了二十七秒时间,这期间,余知鱼除了最开始看了他一眼外,其他时候都在和易之说话。

  厚重的法典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闷响。

  余知鱼听到声音转过头,眼底还漾着未消的笑意:“好巧,你也上这节课吗?”

  叶与白目光扫向易之,唇角牵起:“确实很巧。”

  “哥哥。”易之小声问:“你也认识叶与白吗?”

  余知鱼又将脑袋转了回去:“认识。”

  “什么时候……”易之想了想,眼睛睁大一些,面上浮起一丝懊恼:“是不是上次我撞到你的时候。”

  余知鱼被他的表情逗笑:“是啊。”

  “我……”他脸颊又鼓了起来,意识到余知鱼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时,立即又绷起脸,摆出成熟的表情:“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

  余知鱼:“你道歉了啊。”

  “不是这件事……”易之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余知鱼另一边的叶与白,他面色偏冷,也看着这边,与他对视时,还眯了下眼眸。

  易之立刻收回视线,嘟囔道:“我才不怕他。”

  余知鱼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易之摇摇头,看到余知鱼又笑了起来:“没有,哥哥我们……”

  叶与白淡声打断他们:“听课。”

  余知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易之竟然说了不少话,想到叶与白平时勤工俭学,还要靠奖学金生活,他就立刻闭上了嘴,不打扰他学习了。

  易之也没说话了,但是他重新拿起了便签纸:哥哥,我想考宁大的美术系,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看看我的画吗?

  余知鱼看着易之悄悄摸摸将便签纸移到他手边,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觉得好笑,正要看,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便签纸收走了。

  “上课时间,不要传纸条。”叶与白表情第一次不含笑意,冷冷淡淡地,提醒余知鱼:“我是易教授的助教。”

  余知鱼:……他都忘了这回事了。

  他小声道:“抱歉。”

  叶与白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易之也看到了这一幕,不高兴地轻轻哼了一声,但台上易教授视线也已经多次扫过这里了,他也只作罢。

  只是课上到一半,刚刚收了余知鱼纸条的叶与白,递了一张纸条过来:能听懂吗?如果不懂记得问我。

  余知鱼收起纸条,朝他点了点头。

  这堂选修是民法学,叶与白是法律系的,本身必修就有这门学科,而且他一直是法律系的第一,给余知鱼解惑绰绰有余。

  只是余知鱼就是为了混学分,没打算学得多么深入,倒是要浪费叶与白的一番好心了。

  叶与白或许看穿了余知鱼的心思,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这堂选修课的期考试卷难度和我们必修不相上下。”

  余知鱼本来已经拿出了纸笔打算画画,骤然间看到这张纸条,手都顿在了半空中。

  宁大的法学院是与国内三大政法学院并肩的顶尖学院,他们的法律课程以及期末考试有多难不必赘述,但是……选修课和法学院的学生必修试卷一样难?

  余知鱼惊讶了。

  叶与白早就猜到他的反应,唇角勾起,再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不然你以为这堂选修学分为什么这么高。

  余知鱼顿在半空的手落下,在纸条上写:现在换选修还来得及吗?

  叶与白一直余光一直在余知鱼身上,从他拿起笔就把注意力也都移到他的身上了,所以他写完时,就看清了全部内容。

  余知鱼听到一声干净微沉的低笑,下意识看了过去,叶与白眼底漾开笑意,纤长的睫羽随之颤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侧眸看来,笑意微消的双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然后叶与白倏然凑近,橘子和红茶的气息在耳边一晃而过:“来不及了。”

  余知鱼很喜欢这个味道,但在叶与白凑近时,又下意识后仰了些,只是还没等他动作到位,叶与白已经坐直了,面朝黑板,仿若整间教室最认真的学生。

  易之之前看到叶与白给余知鱼传纸条就和不高兴他双标了,等看到叶与白竟然直接凑到余知鱼脸颊边上,像是亲吻了他一下之后,更是瞪大了眼睛。

  台上易教授点名:“叶与白,你来解释一下这条的含义。”

  叶与白起身,言简意赅,对答如流,易之也在奋笔疾书,在便签纸上写了好多字,只是写了又划掉,划掉又换一张重写,等到叶与白坐下了,也没写好。

  在掌声和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对话里,余知鱼听到有人说:

  “辛好我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不然哪里能和叶学长上一堂课。”

  “我就说怎么这学期易教授的课超过了二十个人,原来是这个。”

  “但是我听说,易教授的选修课要搞实践的,之前好多学长学姐一个学期的周末和课间时间都用在这了,结果期末也没能过。”

  “不会吧!这也太惨了吧!”

  听到这里,余知鱼忍不住思索起来,之前连二十个人都报不满的选修课,期末考试到底是个什么魔鬼水平?

  他之所以会选修民法学,完全是仗着自己记忆力可以,又觉得这种专业性的选修课不会太难,期末认真背背法条说不能就能过,而且这一门选修抵两门选修的学分,到时候少上一节选修,就可以多点时间泡图书馆和画画。

  万万没想到……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上半节课结束,余知鱼就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给陈助理,让他帮忙找关于民法学的书。

  陈助理很快回了个收到,余知鱼才放下手机。

  然后余光就看到易之的便签纸忽然少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微讶道:“你刚刚记了很多笔记?”

  易之摇摇头,想说什么,看到叶与白扫过来的目光,又闭上了嘴。

  易教授出去喝了口水又回来,在台上朝叶与白招了招手,让他上去。

  叶与白起身,轻轻叫了余知鱼一声。

  余知鱼反头,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嘴里被塞了颗薄荷糖。

  叶与白弯眸,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放在余知鱼的桌上,“我让糖果厂的老板给我留了,今天只带了几颗,下次再给你带。”

  薄荷和奶味在舌尖溢开,叶与白身上的橘子和茶味飘在鼻尖,组合在一起的味道,好闻得他都忘了道谢。

  “哥哥。”

  余知鱼回神,转头朝易之看去。

  易之看了眼叶与白的背影,有几分纠结地问余知鱼:“你和叶与白很熟吗?”

  余知鱼想了想,回答:“不算很熟,但我们是朋友。”

  易之不知道听到哪句话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那明天我能请你帮我去挑颜料吗?我最近听说新湖路那边新开的一家画室也卖颜料,画室的老师就是老板,调色特别厉害,有时候还会有知名的画家去他那边画画。”

  余知鱼穿书之后,最感兴趣的莫过于不同的艺术作品和创作灵感,闻言立即来了兴趣,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叶与白从讲台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余知鱼再一次和一直相谈甚欢的画面,余知鱼笑得甚至比刚才上课时还要开心,连他坐下都没有注意。

  叶与白:“刚刚的糖好吃吗?”

  余知鱼正在和易之说调色的心得,但是听到叶与白说话,也侧头回了一句:“好吃。”

  但是也仅此一句,很快又重新和易之讨论起来。

  易之抱怨:“我上节课是不锈钢和水果的静物水彩,真的太难画啊,尤其是调色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把颜料都糊在一起了。”

  余知鱼发出过来人的笑声:“如果是苹果橘子不锈钢放在一起,还有红的紫的绿的蓝的朔料袋摆在不同的位置,倒映出七彩的颜色又透出水果水壶的模糊影像,你不仅会想把颜料糊在一起,你还想糊在老师脸上。”

  易之想象那个画面,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哥哥你画过吗?”

  “画过。”余知鱼想起那段悲痛的回忆,也忍不住摇头:“那是我课堂作业修改最多的一次。”

  易之好奇:“哥哥你也是宁大美术系吗?”

  余知鱼笑容渐渐凝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我是金融系。”

  “那哥哥你画画也太厉害了叭。”

  余知鱼没想到易之竟然只问一句就带过去了,忍不住对他更有好感,对他接下来的问题都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两人愉快的对话很快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上课了。”

  余知鱼意犹未尽,易之也觉得收获颇多。

  他指着手机道:“哥哥记得加我,回去我们再聊。”

  余知鱼:“好。”

  接下来的时间,余知鱼都在认真听课,毕竟是出了名的魔鬼选修,他不得不调整心态和计划来上这堂课,不然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这上面了。

  直到一堂课结束,这一排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只是放学的还是,两人时笑逐颜开地离开的,另一人则周身气压低得能够结冰。

  余知鱼注意到叶与白情绪不太好,走下教学楼最后一个阶梯,和易之道别之后,关心道:“与白,你怎么了?”

  叶与白停下脚步,看到他笑意和满足还没散去的双眼,偏开视线,微垂着眼睫道:“我发现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余知鱼愣了下,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是他发现他们也就认识半个月不到,确实没有找到什么共同话题。

  他不禁回忆书里主角受喜欢的东西,可想来想去他发现,书中好像也没有写过叶与白喜欢什么,似乎就连对追求他的人也没流露过喜欢的情绪。

  余知鱼面对自己人一向是有话就问:“你喜欢什么?”

  叶与白注视着余知鱼,没有出声。

  直到余知鱼再问了一遍,他才缓缓开口:“我喜欢看电影。”

  余知鱼说:“那下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叶与白笑了:“好呀。”

  两人说话时,教学楼门口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余知鱼想起什么,问:“你晚上还有工作吗?”

  叶与白眼睫抬起:“没有。”

  “那我请你吃饭吧。”余知鱼笑道:“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感谢你呢,还有秦总也是。”

  他想到这里,就掏出了手机,对叶与白道:“我给秦总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叶与白扬起的唇线慢慢绷紧了,手放进口袋,拨通了一个号码。

  余知鱼没有察觉,因为秦瑞很快就接通了。

  秦瑞:“知鱼少爷,有什么事吗?”

  余知鱼:“只是想问问您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顿饭,感谢您上次的帮助。”

  秦瑞一愣,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而且号码还是在家老板,他不敢耽误,立刻接了。

  同时询问余知鱼:“您邀请那个叫叶与白的学生了吗?”

  余知鱼:“邀请了,他和我一起呢。”

  秦瑞一默,目光看向自己另一台接通了却没有任何声音的手机,秒懂。

  他对余知鱼道:“抱歉,我晚上还有个会要开,抽不出时间,您和叶与白一起去吧。”

  余知鱼也早就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准备,毕竟之前秦瑞就说过自己很忙,但是既然要请吃饭,打个电话问一声也是礼貌。

  他笑着道:“那以后有机会再请秦总吃饭。”

  秦瑞看了眼另一个已经挂断的手机,松了口气:“好的”

  等余知鱼放下手机,叶与白问:“秦总会来吗?”

  余知鱼摇摇头:“他工作忙。”

  叶与白睫羽弯弯:“那真是太可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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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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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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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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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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