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挑眉看向烛台上的火光,眸底倒映出了火焰,似乎燃烧起来了一般。
当初,上渊是以这般简单粗暴的道理,警醒她,那时师傅对她多有残酷,她确实是迅速成长了。
如今谢君楼对她的宠爱,却是希望她一辈子,长在他的羽翼下,舍不得她颠沛流离,也舍不得她有半点劳累。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就算是学会了青阳杀,也未必能打败梵音啊,又何苦去学呢?”谢君楼不愿意让燕明殊,受到任何损失。
哪怕是在人间损了阳寿,他也舍不得,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逆天改命已经损伤了寿数,受了天谴,这一世,多半是不得善终。
如今他也在尽力弥补,希望她能够长命百岁,在人间能够享受天伦之色,没有愁肠,没有苦痛。
一点点损伤,都不愿意让她背负。
或许,这是当初他跳下摘星楼,扭转命数的初衷。
可现在,一个梵音,险些要击碎这一切美好。
燕明殊抚摸着他的眉目,轻声呢喃:“可是你也修炼了青阳杀,损阳寿,我们成婚那日的誓言,夫妻一体,同去同归。”
纵然生不能同衾,死,也定当同穴。
若是他比她先走一步,那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她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身边没有谢君楼,这岁月如此漫长,她没了任何期许,也是一种煎熬。
谢君楼扬唇雅致的微笑,语调轻轻地说:“我即便要折损阳寿,也能够陪你偕老。”
“我不信你的话。”
燕明殊飞快地说着,拉着他的手,显得十分怅然:“我不想一个人孤单的活着,没有你,人间再好也没有意义。”
她忽然能够体会当初师傅的执着,一个人活在孤独的云天之巅,没有生老病死,到底要怎样,才能跟撑过去啊?
正在因为撑不过去,同样孤独的梵音,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师傅,不惜被魔障控制。
“你当真想明白了?”
谢君楼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她,他懂她的心思。
就算她当真能够打败梵音,可少女心中有这份良善,那也是她的师姐,她舍不得杀死梵音。
既然如此,学会青阳杀,便是多余的了。
但谢君楼也明白,燕明殊学会了青阳杀,她在梵音那里,便能够掌握一定的主动权,不至于斗不过梵音。
可他也害怕有个什么意外,所以,谢君楼心中还是十分挣扎的。
“我早就想清楚了。”
燕明殊想也不想的说,语气怅然:“从扶摇和十里锦生死去的那个晚上,我便决定,一定要修炼青阳杀。”
不是为了杀梵音,而是为了摆渡她。
她是摘星楼的大祭司,超度万千众生,为何,就是摆渡不了一个梵音?
谢君楼就着昏黄的灯火,仔细地瞧着燕明殊的眉目,眼眸复杂,忍不住轻叹道:“你就是仗着我宠你,才敢这般无法无天。”
这几年,他对她的宠爱是越来越放纵,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对他的依靠,是越来越少了。Χiυmъ.cοΜ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惆怅,还是该骄傲。
明明她变得成熟稳重,他应该是高兴才对,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燕明殊一听到他这话,便知道他是答应教她了。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眉眼上难得有了丝魅色,软软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让我的希望落空。”
谢君楼的眸光闪了闪,都是无奈的宠溺,他扶着她的腰,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忽然揶揄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燕明殊的脸色一变,顿时就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耍赖呢?”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自从新君即位之后,谢君楼是变得越发阴冷凉薄,若是让朝臣们看到,素来杀伐果断的谢世子,出现这般神色,不知道会不会想撞死在南墙之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燕明殊算是看出来了,他临时反悔,敢情是想从她身上,讨到一些好处呀。
她警惕地看着谢君楼,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戒备一头狼。
让谢君楼忍不住莞尔,他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但既然她都这么想了,那也不能半途而废呀!
“我可以传授你青阳杀,但是……”
谢君楼倾身过去,那温热的气息喷洒下去,让燕明殊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她抖了抖肩膀,更加不敢吭声了。
谢君楼轻轻地按着她的肩膀,眯着细长的眼眸,笑得十分暧昧:“但是,要看七七今晚的表现。”
表现?
是什么表现?
燕明殊顿时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床底之事,是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的,所以,干脆就假装不懂。
“怎么着,七七这是不乐意了?”男人那嫣红的唇畔上,噙着一抹淡笑,早就看穿了燕明殊的心思,但可不打算放过她。
燕明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底荡漾着薄光。
这样的神色,总能够让谢君楼心神荡漾,他抱着她坐在了床榻前,拉着她的手脚,轻轻地给她按摩。
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手脚都开始浮肿了,需要时常按摩活络,不至于变得太过臃肿。
“我困了。”
燕明殊躺了下来,躺下来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下意识地扶住肚子,抓紧了谢君楼的手:“你要等我睡着了,才能睡。”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变得十分敏感了。
要是以前的燕明殊,是断然不会这么脆弱的跟她说话,如今如同小鸟依人一般,让谢君楼心中,顿时温暖起来了。
谢君楼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地点头:“好,我等你睡了再睡。”
得到了他的承诺,燕明殊这才敢闭上眼眸。
这些日子,她一闭上眼睛就做梦,梦到谢君楼被梵音抢走,离开了她,她想睡,但睡得不安稳,猛然睁开眼眸来。
她盯着谢君楼看了看,眼眶红红,可怜兮兮地呢喃:“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说得谢君楼心头一阵酸楚,他知道她近日做了不少噩梦,总有这样的不安。
如今的她,就像是惊弓之鸟。
谢君楼宠溺地揉着她的脸,安抚道:“不会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会不要你,唯独我不会,乖宝宝,我如何舍得?”
“好。”
燕明殊赶紧闭上眼眸,便沉沉地睡下了,呼吸逐渐稳定下来。
谢君楼看着她苍白的眉目,心中百转千回。
他害怕,害怕得之不易的她,会再度离开他。
这种害怕的情绪,逐渐发酵,让他在夜里,失去了魂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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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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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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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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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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