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骄傲冷漠如燕忱舟,他也不曾想到,薛芜竟然,当真是钟都督训练出来的杀手。
属下呈上来的口供,白纸黑字,燕忱舟生平第一次,有了质疑的心思,甚至觉得这份口供是伪造的。
后来,燕忱舟遇到刺杀,薛芜替他挡了这一剑,她自作聪明,燕忱舟也是看在眼中的。
可那一剑让薛芜肩膀感染了,高烧迟迟退不下去,燕忱舟便彻夜守在薛芜身边,仔细照顾她,生怕她有个什么不好。
伤好之后,燕忱舟也依然独宠着薛芜,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都难以说得清楚。
燕忱舟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啊,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不管不顾,在薛芜这里,却只有温言软语。
薛芜仰仗着这份温柔和独特,第一次,窃取了燕忱舟的情报,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屑一顾。
大抵是,燕忱舟早就爱上了薛芜。
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叫做薛芜。
这大昭八千里山河,这般锦绣无双,就算是踏遍山河万里,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薛芜了。
后来有一天,薛芜无意间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一封密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薛芜,中州都督养女,杀手,擅妩媚。
她的心忽然窒息了一下。
原来……燕忱舟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迟迟没有揭露她,到底是为什么?
薛芜无法沉住气,便拿着这封密信,去质问燕忱舟为什么不杀她,那时,他也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不想杀。
不想杀,也舍不得杀了她。
薛芜永远也不知道,他是爱上了她。
就算他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燕忱舟也还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依旧疼爱着薛芜,什么好东西都给她。
可薛芜却没办法如以前一样,对他笑颜如花,有时候会故意激怒他,好些次燕忱舟都拔出了剑,却只是砍下她的几缕发丝。
从此,他们之间便是虚情假意,朝夕相对,乐此不疲。
这一次都督给薛芜的任务,是药品路线。
部下截取给燕忱舟的情报是,这批药物会从惠州中转抵达楚州,钟都督的人会在渡口接应,而薛芜,会随着钟向阳一同离开。
那一刻,燕忱舟如同疯了一般。
原本在楚州渡口布防只需要三百人,可他竟然把身边最贴心的两位副将都派去了,而薛芜也不曾想到,楚州竟然会发生地震。
钟向阳,也根本就没有来,薛芜自然是走不了。
可后来薛芜才知道,那批所谓的药品里,其实是早就埋伏好的杀手,真正的药物,早在中转时就被调走了。
燕忱舟,也设计了薛芜!
燕明殊已经离开不知道有多久了,薛芜才从那些往事里回过神来,脸色莫名发白,苦笑道:“或许是这样……”
江北水患虽然稳定了下来,但谢君楼暂时是离不开那里的,只是闲下来,才会来惠州探望燕明殊。
燕明殊还要继续照顾萧悦溪,已经飞鸽传书给皇帝和国公府,表示她和十一公主都安好,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回长安。
薛芜的胎象尚且还不稳,燕忱舟自然是寸步不离。
而自打薛芜怀孕后,燕忱舟那更是把薛芜捧在手心里,即便楚州和中州那边,偶尔传来不好的消息,他也从未在薛芜面前表露出什么。
只是薛芜被关在暗牢里几日,感染了风寒,再加上她体质弱,在杀手训练的时候,也是伤了身子,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燕明殊让燕忱舟更加小心。
燕忱舟为此自责得不行,薛芜却是风轻云淡的,按照燕明殊的叮嘱,按时吃药保胎。
彼时,薛芜正坐在梳妆台前,拿了把木梳,语气柔软的和燕忱舟说:“阿忱,替我梳一下头吧。”
“好。”
燕忱舟轻声应了下来,抓着她的头发,便轻轻地梳了下来,她的头发还是很柔软,却已经没了昔日的光泽。
薛芜把玩着梳妆盒里的首饰,那些精致物件无不流光溢彩,只是遇到她这样的人,就算是稀世珍宝,她用在身上也没有半点华美。
美则美矣。
薛芜唇边掠过一丝苦笑,幽幽地抬起头来,看向铜镜里倒映出来的轮廓。
男人的眉眼不像钟向阳那般温和,而是十分深邃凌冽,有着当世枭雄该有的杀伐果断,和那位七姑娘一般,眼角眉梢上,流转着丝丝戾气。
燕忱舟很快就给薛芜挽好了发髻,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薛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容颜虽然憔悴,但发髻却为她,增添了几分精气神,她弯唇笑了笑:“想不到,你梳头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他是在军中出身的人,一个粗糙大男人,整日和一群男人为伍,也是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气过。
见她笑得有几分真心,燕忱舟心中也开怀得很,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那以后,我天天替你梳头可好?”
薛芜不知道的是,他少年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苛刻母亲的衣食住行,他便时常替母亲挽发,日子久了,便也就熟练了。
男人眸光柔软的凝视着薛芜的眼眸,两个人之间靠得这么近,他喷洒出来的呼吸,都能均匀在匀到薛芜脸上。
如果薛芜愿意的话,曾经夹杂在他们之间的不堪往事,他都可以全部忘却,只要她能够留在他身边。
薛芜沉寂了许久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般,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她嫣然点头:“好。”
燕忱舟勾唇笑了,那眼神都温柔得能掐得出水来,正要说什么,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下人惊悚的声音:“都督,十五姑娘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燕忱舟的好心情被打扰了,不耐烦的挑起了眉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下人下意识地看了薛芜一眼,低下头去语气隐晦:“这一两句也说不清楚,都督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
燕忱舟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件事多半是和薛芜有关系的,可这阵子他和薛芜都形影不离,不可能跟她有关系。
怕薛芜胡思乱想,燕忱舟眯了眯眼眸道:“她自幼骄纵,曾言语羞辱七姑娘,这便是对她的惩戒了,若是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当心你们的脑袋!”xǐυmь.℃òm
他本就不喜欢这些弟弟妹妹,且燕含雪还曾经辱骂过燕明殊,如今没了这条命,他耳根子也落得个清净。
只是,人总不能死得不清不白。
燕忱舟抬手揉了揉薛芜的肩膀,柔声道:“我先过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薛芜点头。
只是方才丫鬟看过来的那一眼,她不是没有看到,聪慧如薛芜,她怎么会不明白那一眼的意思?
难免有些心凉,她已经这般与世无争了,还有什么人要针对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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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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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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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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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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