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都在御花园赏花吟诗,谢瑶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跟燕明殊坐在凉亭内下棋。
谢瑶华执了一枚黑子落下,幽幽地说:“看来,舅舅对这位蜀王,倒是颇为看重,连带着萧鸢鸢和淑妃也沾了光。”
“你准备送什么?”说着,她便挑眉看了燕明殊一眼。
燕明殊落了枚白子,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送件披风吧,至于萧旭尧……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送什么。”
“你这也太敷衍了。”
谢瑶华被她逗笑了,忽然想起什么来,又缓声道:“披风是不怎么稀奇,不过,近日倒是流行起一种天鹅绒,拿来做披风正合适,你可是用天鹅绒做的?”
燕明殊摇头:“不是,是棉絮做的。”
谢瑶华满不在乎地说:“拿什么做都一样,都是心意,咱们这位八公主娇贵得很,也不一定就用得上你的披风。”
“……”
路过凉亭的江容秋听到这番对话,心里忽然就想起一件事,听姑母偶然间提起过,这位八公主有哮喘。
所以,燕明殊才用棉絮给她做了件披风,如果将这棉絮披风换成天鹅绒披风的话……想着,江容秋便立刻转身去找江德妃了。
就在这个时候,园子里响起了太监的唱喏声:“淑妃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只见管淑妃幽幽而来,一身淡紫色的翠烟衫,腰若约素,肌若凝脂,也是个十足的婉约美人儿。
八公主萧鸢鸢被管淑妃牵在手中,少女肤色白皙,烟波微微流转,发髻上垂下来两根红色緌带,模样十分娇俏。
文和帝膝下子嗣不多,除夕夜的时候,德妃之女被高氏毒死了,就只剩下这几位公主了,所以,皇帝格外疼爱。
尤其是八公主萧鸢鸢,性情娇俏飞扬,除了十一公主萧悦溪之外,是最得皇帝宠爱的。
十公主虽然也是管淑妃的女儿,但淑妃生这个女儿的时候,体虚难产,十公主刚生下来,就被抱去给其他妃嫔抚养,所以,淑妃对于这个女儿,也远没有萧鸢鸢这个女儿亲厚。
毕竟是亲自养在身边的。
“姑母快快请起。”
管淑妃先是将燕家老祖宗扶了起来,然后才抬眸看向众人,轻声道:“你们都起来吧,今日是尧儿和鸢鸢的生辰,诸位无需拘束,当成一场简单的宴会便可。”
众人起身落座之后,便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八公主先前已经许了人家,奈何小郑将军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小郑将军跟着郑将军沙场征战,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凶险呀,怎么刚和八公主订婚,就战死沙场了?莫不是这八公主……克夫……”
听到这话,立刻有人呵斥道:“可不能胡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难免是会发生的,八公主天之娇女,命格极尊极贵,怎会像你说的那般?!”
这些议论声虽然极为细小,但听觉素来灵敏的萧鸢鸢,却还是听了个大概。
听到她们说她克夫的时候,萧鸢鸢脸上甜糯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被管淑妃拉了一把,才重新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
“母妃。”萧鸢鸢轻声开了口。
管淑妃看向了燕家女眷,轻声和萧鸢鸢说:“鸢鸢,你身子骨不好,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些都是母妃的亲人,也就是你的亲人。”
“姑母也不用太拘束了,此处也没有什么外人,皇上替两个孩子举办生辰宴的时候,也让我同亲人叙叙旧。”管淑妃让燕家老祖宗坐到了身边来,此处席位都是燕家女眷,是皇帝特意交代的,说话也方便些。
看到燕家这些小辈,各个出落得沉鱼落雁,管淑妃心里十分欣慰,招手让萧鸢鸢过来:“鸢鸢,来见见你的表姐妹们。”
她口中这些表姐妹们,也包含了燕家的庶出子女,今日燕家女眷全都到场了,是皇帝特恩,不似往日那些宴会,庶出子女是没办法参加的。
管淑妃又看向老祖宗:“怎么不见渊儿呢?”
“十一性子野,跟着戚云江家出门游学去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便让他去娘娘宫中请安。”老祖宗说起燕明渊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管淑妃浅笑嫣然地说:“听说这孩子,跟四表哥家的衍之一样,在军中颇有建树,模样也十分俊朗,我倒是不怎么见到他,只怕见到了,也认不出来了。”
说着,管淑妃便幽幽地看向了燕明殊,见她姿态端雅,心中越发喜爱:“娇娇,快到表姑母这里来。”
管淑妃曾经卧病在床,如江德妃一般,也不怎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跟燕明殊也没有见过几面。
燕明殊将手中的琉璃盏放了下来,慢慢地起身,走到了管淑妃面前,朝着她俯身行礼:“淑妃娘娘。”
管淑妃将燕明殊的手拉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瞧着她,十分欢喜地说:“娇娇的事情,姑母都听说了,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真是咱们家的福分,嫂嫂她在天之灵,想来是十分欣慰的。”
她是知道以前的燕明殊,糊里糊涂,又横冲直撞的,看着是没什么规矩可言,如今倒是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这才像一个国公府的嫡女,今上亲封的朝华公主!
“娘娘过誉了。”燕明殊不卑不亢地开口。
管淑妃见这个侄女这般知书达理,更是欢喜得不行,她又问了其他小辈一些问题,众人也都端出了知书达理的姿态来,一一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嬷嬷俯身在管淑妃耳边说了一句:“娘娘,七殿下来了。”
“尧儿来了,快让他过来,见见这些姐姐妹妹!”管淑妃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宠爱的神色,眸光也往御花园入口处瞧了过去。
众人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想要一睹这位蜀王殿下的风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能够让皇帝这么喜爱的!
宫人朝着两边分开来,少年便撑着一把泼墨成画的油纸伞,一身矜贵的紫色锦袍,慢慢地走了过来。
手中那把折扇,被他摇得十分优雅。
燕明殊便在天光之中,看清楚了那少年的脸,面容十分清雅秀气,皮肤也是十分白皙细腻,如同当年一般。wWW.ΧìǔΜЬ.CǒΜ
容颜和气质都是极为出尘雅致的,在这人间喧闹之中,也能这般风轻云淡。
看到他的脸,燕明殊并没有什么惊讶。
这人是在意料之中的俊美,能在西华宫那样败落的情况下,长成这番模样,她这表姑母还真是用心良苦呀!
卧薪尝胆,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萧珩也是如同这般,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又多了个竞争对手。
萧旭尧抿着薄唇轻轻地笑,唇边是陷下去的两枚梨涡,一副清雅纯良的模样,可是这少年心中,是有千千沟壑的。
他的内心深处,藏着比任何人都要深邃的阴谋诡计,以及狼子野心!
少年轻轻地摇动折扇,折扇上是意气飞扬的狂草,那是文和帝的亲笔,跟他这恬淡美好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温柔的瞧着燕明殊,浅笑:“七姐,多年不见,可还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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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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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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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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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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