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瑶面无表情地哼笑:“我当年就告诉过你,要报仇就光明正大,这样阴谋算计,又算得了什么?我不屑,你也不屑,可你还是选择走这条路!”
若是光明正大的去报仇,谢君楼怎么会不接受?
谢君楼顶天立地,哪怕是当年奉旨将容氏抄家灭族,他都不曾后悔过,若是容轲要找他寻仇,他自会给容轲这个机会。
可容轲偏生不选这条路,非要阴谋算计,以天下人的性命做赌注,篡夺她大哥,萧清瑶本就不想跟他为伍。
但萧清瑶也过不了心里这关,她也是有魔障之人,如今选择为谢君楼做这些,也不过是想要在有生之年,全了自己的心愿罢了。
“那你为什么偏要跟我作对?”
容轲脸色发白,紧紧地咬着牙,厉声道:“你帮谢君楼,就是在跟我作对,你就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吗?”
“若说如此,那都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
他和萧清瑶真真是两个极端的人,却偏生又割舍不开,如此矛盾,让容轲都觉得可笑无比。
从前不管容轲做什么,萧清瑶即便是争吵,到最后也会选择妥协,所以,容轲才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终有一日,萧清瑶忍受不了他的独断专横,便会选择跟他划清界限,容轲便容忍不了。
萧清瑶沉浸在光影中的眉目,显得格外深邃立体,明明是一张艳丽好看的面容,可到了容轲面前,却从来都没有良善可言。
容轲气得心肝颤抖,却拿萧清瑶半点法子也没有,怨恨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舍不得更是真真切切。
他尚且都是凡人,不能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欲,便更不能要求萧清瑶跟他成为一样的人。
可从一开始,萧清瑶跟他,就不属于同路之人,她和谢君楼,应当是相似的,有同样的铮铮铁骨。
萧清瑶微微斜了他一眼,语气显得越发凉薄:“我也告诉过你,执意如此,只会自讨苦吃,会众叛亲离。”
早在容轲为复仇做出第一件事的时候,萧清瑶就是持不赞同意见的,也警告过容轲,不要太过火了,否则迟早要众叛亲离。
可惜那个时候的容轲,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如今萧清瑶不肯跟他一起走了,他却反过来责怪萧清瑶?
真是好笑!
“你扪心自问,我几时逼迫过你?”
萧清瑶朝着容轲步步紧逼,直到把容轲逼得退无可退,才肯停下来,女子疾言厉色地说:“从来都是你在逼我。”
“是,我是爱上谢君楼,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可我维护你的所作所为,就不是有违道义?”
“其实你心里从来都清楚,容家为什么会被灭,只是你过不了心底那道坎罢了。”
当年容家为什么会被灭,容轲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他是容家血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能够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所以,他想要复仇,责怪萧清瑶爱上仇人,让他的父母双亲下了黄泉,都要魂魄不宁。
萧清瑶处于师门和道义中间,左右为难,若是揭发容轲,是让师傅师娘含恨九泉,可不揭发容轲,她所读的圣贤书,便是枉费了!
她能怎么办?
只能选择再三隐忍不发,劝告容轲不要做伤天害理之事,可这么多年来,容轲都是再三挑战她的容忍度。
当真以为她不敢鱼死网破吗?
萧清瑶这样的女人,是从腥风血雨中走来的美人将军,身家性命都能够罔顾,鱼死网破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她能畏惧的事情。
“我偏要强求,你又能奈我何?”
容轲声声激动地说着,眼眸都已经发红,好似都能够滴出血来:“我不管容家犯了什么错,他谢君楼灭我容家满门,就是不该!我容不下我的仇人,活得这般逍遥自在!”
“我自问爹娘对你恩重如山,哪怕他们当真做了什么,你都不该忘记他们的恩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日你拜入父亲门下的时候,你父王便说,要尊我父亲为父,终生不可违逆。”
“可若是谢君楼杀了你的父王母妃,你可会如此对他?”
容轲是容家人,体内流着容家的血脉,生来就已经没有选择了,不管容家做了什么,他身为容家人,身为人子,就该为容家复仇。
体内的血咒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次,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容轲这一生,便注定为容家而活,为报仇而活。
父亲也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却对他步步紧逼,将血咒,还有家族的复仇荣辱,一切血泪,都放在他身上。
血咒那样残酷的咒法,却是他的母亲放在他身上的,日夜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心都要疼得麻木了。
没有人知道那几千个日夜,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少年喜欢一切热烈的事物,心却被硬生生的冰冻住了。
当年他差一点死去,在冰天雪地里醒来,第一次哭成了泪人,后来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也不敢去找人医治,因为他是容家余孽,若是被有心人认出身份,便是灭顶之灾!m.χIùmЬ.CǒM
他被冻得浑身僵硬,就只剩下一口气,肩膀上被谢君楼扎了一刀,心上被父亲捅了一刀,那是父亲亲手种下的血咒。
疼痛和仇恨支撑着他,奄奄一息的他,总算是活了下来,后来啊,心上的疼痛还是要时不时发作一下。
提醒着他,不要忘记了父母的血海深仇。
他容轲曾经也是名门骄子,可一夕之间,他所仰仗的一切都全部失去,父母双亲惨死,心爱的姑娘也死去了。
这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前行。
少年险些哭干了眼泪,心也死去。
容轲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也是意气飞扬的一个人,心有所爱,是他心尖上的珍宝,小心翼翼地珍重着。
可后来,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一颗空洞的心。
他不知道到底要怪天家,还是要怪谢君楼,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梦到父亲和母亲,那血淋淋的身子。
父亲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怎么还没有替容家报仇呢?
他该怎么说呢?
是说小师妹爱上仇人,不肯帮他,还是说自己还不够强大呢?
他告诉父亲,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扳倒他们的仇人。
容轲总是想起那姑娘,在寒日里拉着他的手,小心呵气的样子,便要眼眶发热,只有那个时候,心才会感觉到温暖。
萧清瑶是他最小的师妹,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他有多么疼爱她,便有多么希望她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可是他能怎么办?
容家所有人都死去了,就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样的血海深仇,他是必定要去报的,可谢君楼的势力,他要如何去撼动呢?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哪个杀人凶手,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皇权富贵,这般狠毒心肠的人,是不配活在世上的。
哪怕谢君楼是师妹的心上人,哪怕让师妹心痛了,容轲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谢君楼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
错就错在,师妹爱上了他。
孽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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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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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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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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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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