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当年拂灵入凡的时候,他急着想要去拉住拂灵,却被人间的戾气伤到了眼睛,是被上渊给救了回来。
在云巅之上,养了许久,才把眼睛给养好了。
但是等他眼睛好了的时候,师父也不在云巅之上了,后来他才晓得,原来,师父也跟着师姐拂灵走了。
这个消息,他还是从大师姐梵音那里知道的。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燕明渊便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更是疼得厉害,却不敢掉一滴眼泪,总怕把眼睛哭瞎了。
修行了这么多年,他唯一的夙愿,便是想守护着她。
他总想着,来日他们再见的时候,她能够想起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眯成月牙儿,唇角微翘,酒窝深陷。
可是,他却瞧见那般沧桑沉淡的她,还尚未及笄的姑娘,沉稳淡然得让人觉得可怕,身上的那股娇俏劲,也很难再看到了。
燕明渊这时才晓得,原来,她曾经受过这么多苦啊。
他是跟着拂灵一起长大的人,知晓上渊对拂灵最是宠爱,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上渊竟也舍得,让她吃尽人生百苦。
“上渊也是无可奈何。”
天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嗓音颇为嘶哑:“你不过知晓她的过去,便如此心如刀割,而上渊,却亲眼见她吃尽众生苦。”
上渊是真正陪在拂灵身边的,但是他不能插手这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去改燕明殊前世的命数。
因为拂灵作为摘星楼大祭司,却贪恋红尘,跳入凡间,这是天道规则,给她的惩罚,而上渊若是强行扰乱这些,只会适得其反。
上渊若插手,拂灵只会更苦。
为了拂灵,也为了自己最后能逆转命数,上渊只能陪在拂灵身边,忍受着那种剜心之痛,才等到了如今。
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根据定好的命数来的,就算天机通过易经乾坤,推算到这些事情,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他改变不了这样的命数,否则反噬到来,很有可能毁了整个蓬莱岛。
燕明渊当时还没有以前的记忆,如今想起来,心如刀割,可当时的谢君楼呢,他完全知晓那些,亲眼瞧着燕明殊走入地狱,心早就碎成千万片了。
多年修行,他都不肯要了,求得了上穷域之巅的路,师父跪求徒儿,替小徒弟改命。
最心疼拂灵的,是上渊,对她最残忍的,同样是上渊。
燕明渊死死的咬着唇,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嗓音苦涩无比:“我宁愿从未忘记过这些,便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若是他来凡间的时候,有那些记忆,那么,他哪怕是舍弃多年修行,被反噬得体无完肤,也舍不掉她吃这么多苦。
当年没有保护好师姐,违背他曾经说过,要忠于她永生永世的话,可是,他却从未放弃过她。
天机眯着眼睛看着燕明渊,这个人的模样,还是和年少时,虔诚的跪在拂灵身边三叩首的样子,一般无二。
他悲悯的看着少年,苦笑:“你和拂灵他们不同,若是带着记忆下来,多年修行,就要毁于一旦了。”
“多年修行,毁了便毁了吧,我只要她安好!”
燕明渊心中忽然无限悲哀,在他心里,即便修得了万千道行,也不如拂灵二字重要。
他穷尽这一生,都在护佑拂灵安然无恙,可是到头来,他拼得浑身是伤,都没有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天机的语气缓缓慢慢,听来没有上面起伏:“便当是为了你师姐,你也要珍重才是,她若回去,如何愿意见到一个满身是伤的你?”
燕明渊看着这般淡然劝他的天机,心里更加百感交集,哑声去问他:“那么哥哥你呢,这些年,也是吃尽众生苦吧?”
天机的故事,要比他多太多了。
“甘之如饴罢了!”
天机想起了自己的故事,也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那些久远的回忆里,有痛苦,但更多的,是欢欣和宽慰。
只是说起来,他要比燕明渊和上渊幸运很多。
纵然他也曾经撕心裂肺过,可欢喜更多。
燕明渊知道天机会给他这个答案,淡淡地微笑着道:“既然阿哥你都甘之如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这一生,所有的荣辱兴衰,都只是为了一个拂灵罢了,只要能够找到她,便是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
“是啊……”
天机把脸侧了过去,没人知晓他这一刻,是否也掉了眼泪,他很快就把情绪调整好了,抬头看着燕明渊的时候,眼神却变得更加晦涩痛苦了。
他笑着,嗓音却变得沙哑了:“还是以前的你,瞧着舒心些,也怪不得她见了你,想不起那些。”
燕明渊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笑得风轻云淡:“你也说了,我和师姐他们不一样,他们能保持以前的面容,我却是不能的。”
天机轻轻的抚摸着燕明渊的轮廓,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眼睛更加酸涩得厉害了。
燕明渊这张脸,的确是精致好看,和他的眉目长得很像,但是天机瞧着,觉得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不上不下的。
心里更加难过了。
天机难过不已的问他:“入凡间的时候,疼不疼?”
不仅仅燕明渊疼,就连拂灵和上渊同样疼,只是对比起这两个人的痛苦,燕明渊所承受的,实在是太轻了。
拂灵和上渊是非人非妖非鬼非现的存在,他们若是离开了摘星楼,所要承受的痛苦,无异于切骨焚身。
如深处炼狱一般。
“不疼。”
燕明渊抬头淡笑着,并没有把这些痛放在心上:“比起我这些,她受的苦,才是真疼,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阿哥,别难过了,虽然这张脸,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灵魂,还是一样的,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这些过去对燕明渊来说,是极为刻骨铭心的,他不肯回顾过去,却格外珍重未来,珍重有拂灵的未来。
天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啊……”
他听上渊说起过摘星楼里的日子,燕明渊这个少年啊,会围在拂灵身边,跟她说着天南地北好玩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意气张扬的。
而那个时候的大祭司拂灵,更是飞扬耀眼,是上渊心尖最耀眼璀璨的一颗明珠,美好得,让天机这个局外人,都有些心软了。
可是如今……m.xiumb.com
天机能以乾坤之术推演未来,能看到燕明殊经历的痛苦,可是他不敢和燕明渊提一个字,生怕燕明渊难过。
可就算他不肯提,燕明渊就当真不知道吗?
燕明渊反握住天机的手,轻声道:“早晚有一天,师姐会想起我的,陪在她身边那么久,她不会忘记我的。”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冰冷从手心渡到了心尖,可他却不觉得冷了,感觉空荡了许久的心脏,都活过来了。
因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能够在人间,找到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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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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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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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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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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