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碰伤口,很容易传染的。”
燕明殊眼眸深沉地看着裴策和谢瑶华,然后将那块布条拿走了,绕过裴策身上的伤口,在他胳膊上打了个结。
两个人正准备将裴策扶起来,谢君楼那道艳红色的身影,便落了下来,一把接过裴策的身体:“我来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明殊的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但是有谢君楼在,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可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了!
“回去再说!”
谢君楼的语气稀疏平常,带着三个姑娘,走出了黑巷。
卫迟正在对付那十几个乞丐,因为那些人身上不知道带着什么病毒,所以,卫迟也不敢掉以轻心,手起剑落,丝毫余地都不留。
看着那些乞丐倒地不起,那股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很凝重的复杂情绪,很快离开了这里。
还没等回到裴府,裴策就已经晕了过去。
“七姐,阿哥到底是怎么了?他是不是有危险?”
裴曦眼眶发红地跟在后面,拉着燕明殊的衣袖,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了这样,我……我能帮他做些什么?”
要是裴策真出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燕明殊低头替姑娘擦去了眼泪,动作温柔到了极致,安抚道:“别怕别怕,有你哥在,阿策一定会没事的。”
“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裴曦心里的那颗大石头,如同多绑了一根线一般,可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断地掉了下来。
裴策的伤势并不乐观,虽然只是伤了手臂,可病毒是具有传染性的,若是没有及时处理好,会有生命危险。
燕明殊戴上了神医老人留下的手套,将缠在裴策手臂上的布条撕下,众人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而身边伺候着的下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一般。
只见裴策受伤的那个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腐烂。
放在在巷子的时候,还只是一小块皮肉腐烂,不过才过了几刻种,几乎半条手臂都腐烂了,血肉模糊,流着白色的浓水。
“怎么会……”燕明殊的脸色都微微发白了,若不是她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只怕现在,她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谢瑶华和裴曦都被拦在外面,要是让她们俩看到这一幕,只怕是要哭得撕心裂肺了,尤其是裴曦那丫头……
“七七,还能撑得住吗?”
谢君楼扶住了燕明殊的肩膀,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他不敢让燕明殊冒险:“我已经通知天机了,这件事,你别……”
“不行!”
燕明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裴策的情况很不好,若是等天机来了,到时候,只怕这条手臂,都难以保得住了。
她转头直视着男人深邃的凤眸,一字一句,如同泣血一般:“他是我们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
谢瑶华陪着裴曦等在外面,她抬头看了眼里面,又看了看裴曦,无奈心疼地叹了口气。
裴曦把身体缩在一处,已经把眼睛哭肿了,她紧紧地攥着谢瑶华的手,才能勉强撑住意识:“表姐,阿哥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谢瑶华难过的安抚她:“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有我哥和小七在呢,等会天机哥哥也要来了,会没事的。”
说着,她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脸色早就苍白不已了,她自己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可也只能安慰裴曦了。
燕明殊用消过毒的镊子,在裴策胳膊上的那处烂肉里,来回拨动着,脸色冷凝:“这到底是什么病毒……”
谢君楼嗓音沉闷的开了口:“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那场瘟疫?”
这种病毒的情况,和十年前发生的那场瘟疫,极为相似。
燕明殊下意识地握紧了镊子,僵硬地抬头看着谢君楼,语气近乎哽咽:“十年前那场瘟疫,是……鼠疫!”
十年前,燕明殊也不过才五六岁。
她只是记得当年那场瘟疫,几乎让大半个长安城,都沦为了死城,是大昭开国这么多年以来,经历的最大的一场噩梦。
一想到这里,燕明殊眼底便噙满了泪水,她低头看着裴策身上的伤口,想要挪动镊子,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记得那场瘟疫,最后是治好了的。”
燕明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嗓音哽咽的文:“药方呢?”
谢君楼悲切的摇头:“药方失踪了。”
一句话落下,燕明殊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年发生瘟疫的时候,她年纪还小,爹爹和娘亲都禁止她出门,但是她也知道,长安城里出现了瘟疫。
那段时间,她感觉空气都是压抑的,城中的每一个人百姓,都活在惶惶不安之中,生怕自己也感染了鼠疫。
后来朝廷派人统计过,因为鼠疫死去的人口,达到了长安总人口的五分之一,盛世长安有百万人口啊!
五分之一,整整二十万人,都死于了那场瘟疫之中!
大街上,几乎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焚烧尸体,哭喊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便是宫里的一些宫女太监,都感染了这瘟疫,让燕明殊印象最深刻的,是皇城里的几位郡主世子,都因此丢了性命。
燕明殊的语调,已经十分冷清:“如果这次真是鼠疫,那就只能将手臂上的腐肉割掉,才能防止病毒蔓延全身!”
根据师傅那本医书上记载的办法,在没有药方之前,这是杜绝瘟疫迅速蔓延,最有效的一个办法了。
“割掉腐肉?”
谢君楼黯淡的凤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他已经让人统计城中有没有其他人,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还有其他百姓被感染,那么挖去腐肉,也是一种办法。
燕明殊已经冷静了下来,眸光落在裴策身上,语气沉重地说:“但是这种办法,并不适合每一个人。”Χiυmъ.cοΜ
就在这个时候,天机快步走了过来,幸好他还没完全离开长安,在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燕明殊那灰蒙蒙的眼底,照入了一簇光芒,连忙将镊子放到天机手中:“你来得正是时候,快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瘟疫。”
天机一刻也不敢耽搁,接过镊子便去查看裴策的情况,眉头紧蹙:“腐肉,流脓,大肆蔓延,从外表来看,和瘟疫症状没什么区别……”
他捏着镊子,在裴策腐烂的手臂上动了几下,随着他翻开腐肉的瞬间,那腐烂腥臭的味道,是更加浓郁了。
天机师传毒医世家,研究各种毒药,但裴策身上这种毒,他的确是没有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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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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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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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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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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