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干脆跳下马车,对陈小桑和陈二树道:“到这儿就行了,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陈小桑把包袱递给沈大郎,咧了嘴对他笑:“我们九天后来接大郎哥去吃好吃的,我请客!”
这会儿陈二树也紧张起来,便跟沈大郎道:“听说里头很折磨人,你忍一忍,九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沈大郎应了声,催着他们走。
陈小桑和陈二树舍不得走:“我们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沈大郎将包袱背在身上,跟他们挥挥手,大跨步往前走。
因着人多,他挤两下便进了人群,慢慢只能看到一个黑脑勺。
陈二树捂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念叨道:“也不知道大郎紧不紧张,这阵仗可真吓人。”
“刚刚我们聊天,大郎哥挺轻松的,应该不会很紧张。”
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想想在路上的场景,大郎好像是不同紧张。
他松了口气,从马车里爬出来,坐在车辕上正要赶马车走,旁边一个年轻的书生倒地不起,浑身全是汗。
四周的人惊得四处乱窜,把中间留出一个老大的空地。
几个差役赶过来,把人往担架上一放,抬着就要走。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差爷,这人怎么了?”
“要考试了,太紧张就晕过去了。每回乡试都能遇到,不是什么大事,都散了吧。”
随着差爷一句话,大家四散开来。
陈二树淹了口水,嘀咕道:“大郎真的不慌吗?”
“只要不是乐律考试,应该不慌吧……”陈小桑也不确定。
提起乐律考试,兄妹两的心都提起来了。
他们都还记得陈阁老与褚先生的打赌。
这要是没考过,“绕梁”琴可就归褚先生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入考场是要检查的,所以大家的包袱并不让带进去。
沈大郎被检查完,是抱着一大堆东西进的贡院。
进去之后,吃住全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间里。
沈大郎将东西规整好,便闭目养神。
一直到外头响起钟声,才有狱卒送了一份卷子过来。
他拿起卷子,前后翻看了一番,沉下心,提笔开始答题。
九天的时间,吃住考试全在里头,不少身子弱的人扛不住。
陈小桑和陈二树一开始还想着不过来,可后来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看看,看看今天被抬出来的人里有没有沈大郎。
第六天时,一个老婆子凑近了他们马车,想借个地儿坐坐。
陈小桑和陈二树便将她邀请进了马车。
老婆子歇了口气,就道:“今年这个天可比以往都热,里头的人遭罪,咱们外头等着的人也遭罪。”
陈小桑好奇问她:“你以前也来这儿守着吗?”
“我都守了七八回了,我家老头子考了一辈子乡试,我在外头守了他一辈子。”
陈小桑被惊住了。
这位老婆子看着有七八十了,她相公也该是这个年纪,竟然还在考科举?
陈二树问她:“这么热的天,老爷子可不好受。”
老婆子叹口气:“他性子倔,我们一家子都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了。我在外头守着,要是有个万一,也好去叫大夫。”
说完自己的事,老婆子便给他们传输经验。
“你们不能总在马车里坐着,若是有人被抬出来,你们得上前看才成。”
陈小桑指指前头的人,道:“人一抬出来,他们就一拥而上,我们挤都挤不进去。等他们看了都不是,我们再上去看也不迟。”
老婆子觉得她说的在理。
便也不指点他们俩,反倒是问起谁在里头考试。
得知沈大郎才十六岁,她连连感叹:“太年轻了,我家老爷子十六岁时还是个童生。”
这一天之后,老婆子每日都会过来马车上坐坐。
于是陈小桑和陈二树听到了不少乡试的事儿。
“头一回参考乡试,少有人中的。你们家那个大郎这么小,怕是更难,你们啊,也别抱太大指望。”
老婆子安抚他们:“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来考乡试。要是没考好,你们可得好好宽慰他。”
陈小桑却道:“大郎哥学问很好的,不一定考不上。”
“学问再好,他也才十六岁,就算打娘胎里开始读书,也才读了十六年。这乡试可不容易,能来参加的,全是人尖尖儿。”
陈二树倒是觉得老婆子讲的在理。
大郎才多大啊,头一天他就看过,大郎在里头算是小的。
“婆婆说的在理,我们不着急。”
老婆子道:“别怪我泼凉水,这些年啊,这种事儿我见太多了。你们可千万得安抚好他。”
她还传输了不少如何让人振作起来的办法。
这儿有个经验丰富的人,陈小桑哪怕觉得沈大郎不一定用的上,她也竖起耳朵都记下来了。m.χIùmЬ.CǒM
等老婆子说得差不多时,贡院的门可算打开了。
外头等着的人“哗啦啦”全涌到门口,把贡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婆子也爬下马车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陈二树也坐不住了,交代陈小桑:“你在马车上坐会儿,我看看大郎出来没有。”
陈小桑拉住他:“前头那么多人,二哥进去了也找不到大郎哥。”
看着前头的人,陈二树沉默了会儿,才挠挠头:“大郎出来了也看不到我们呐。”
陈小桑往旁边的树一指,道:“我爬上树,能比前头的人都高,大郎哥就好看到我了。”
陈二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爬树是他们的强项。
沈大郎从贡院出来,一眼过去,全是围在门口的人。
他下意识扭头去找人,可这儿的人全挤在一块儿,他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扫视一圈,觉得左侧有些异常。
沈大郎顺着看过去,就见陈小桑和陈二树坐在树杈上,正欢快对他招手。
沈大郎忍不住笑出来,九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从人群挤出去,快步走到树下,仰头对两人道:“下来吧。”
陈小桑双手抱着树干,顺着“呲溜”滑下来。
沈大郎怕她摔着,两只手护在她身侧。
才站稳,陈小桑便灿烂笑着拍拍沈大郎的胳膊:“辛苦大郎哥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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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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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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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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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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