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下意识看向陈小桑,便见陈小桑对他眨眨眼。
他想到自己刚刚弹出来的乐曲,便道:“能用绕梁练琴,我是很情愿的。”
“老太爷,您一向大方,这回也顺了沈公子的意吧?”老仆人帮着劝说。
陈阁老瞪他:“你倒是帮着他们了。”
老仆人对着陈小桑无奈一笑,便不说话。
陈小桑冲他感激一笑。
沈大郎轻咳一声,对陈阁老道:“我们都不想让先生失去绕梁。”
陈阁老顿了下,只能忍痛道:“那你每日用绕梁练琴。”
陈小桑高兴地看向沈大郎。
被盯着的沈大郎头皮发麻,立马应道:“好。”
“这可是绕梁琴,你得仔细爱护。”
沈大郎当然知道这琴的名贵,不过先生这会儿定是不舍的,他便安先生的心。
“好。”
陈阁老立马趁胜道:“你怎么都得在乡试考过乐律。”
沈大郎心一跳。
这事可比让他考过乡试的笔试题还难。
不过这个赌注是先生为了他才跟褚先生立下的,沈大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
既然承诺了,沈大郎便不耽搁,一整天都在练琴。
陈小桑听着悦耳多了,便也不躲在书房,而是拿了一本医书在一旁看一会儿,再抄写下来。
陈阁老闭着眼靠在软榻上,等沈大郎一曲毕,便指点几句。
大抵是有好琴,沈大郎竟然连着几天越弹越好。
一直到东林学院贴出告示那日,沈大郎才没去陈家。
两人全没来,一向忙活的陈阁老觉得闲得不知晓该做什么了。
钓鱼钓鱼吧,没什么意思。
看一会儿书吧,精神不好,又想睡觉。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老仆人笑道:“老太爷这是想沈公子和小桑小姐了?”
陈阁老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坐起身,道:“这些日子他们两个总在身边,突然不来了,总归觉得缺了点什么。”
老仆人将衣服拿过来帮他披上,又倒了一杯水,端给陈阁老。
“他们两人都是好的,又聪明又懂事,也难怪老太爷喜欢。”
陈阁老将披着的衣服扯了扯,道:“大郎是个好苗子,不过十六吧,已是满腹才学。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说到这儿,他又摇摇头:“只是这乐律,却是大短板。”
老仆人笑道:“老爷这不是给他铺好路了么?”
“要把绕梁拿出去换,总归是不舍的。”陈阁老心疼。
若是金银那些东西,他倒是不在意。
可这是“绕梁”琴,无价之宝,送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的。
老仆人便道:“若是沈公子考过了乡试乐律,绕梁琴还是老太爷的。”
听到这儿,陈阁老笑着摆手。
“哪有这般容易,就是子都,也是从小就学乐律,才考过乡试的。”
陈阁老以前当过考官,自是知道这里头的难度,所以他没报希望。
这个赌注,不过是找个由头将琴送给褚先生,再让褚先生顺道将沈大郎收了。
总不能真让沈大郎因为乐律便考不上举人,那也太费人才了。
老仆人叹息一声:“总归是人无完人。”
“指望褚先生能好好教导他了。”陈阁老是一点不抱期待。
老仆人没应话。
老太爷多喜爱那“绕梁”琴,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陈阁老惋惜了会儿,便问他:“致远夫妻最近在忙活什么?”
“听说子都少爷在丰都县抓了什么人,让护卫送回来了,二老爷和二夫人最近在忙这事。”
陈阁老觉得不对劲:“若是丰都县有什么案情,也该送往刑部,怎么送到我们家来了?”
老仆人道:“老奴不知,二老爷与二夫人严令下人不许外传。”
“连你都瞒着?”
“二夫人倒是与我提了一嘴,说是子都少爷遇着的难事。”m.χIùmЬ.CǒM
陈阁老便不再言语。
老卫跟了他一辈子,是最得他信任的。
致远夫妇瞒着老卫,便是瞒着他。
见他深思,老卫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那个人关在哪儿?”
老卫恭敬应道:“在暗房。”
暗房,是老陈家极为秘密的地方。
若不是死敌,一般不会将人关在那儿。
陈阁老叹口气:“这是家里出了事呐。”
“二老爷是个孝顺孩子,怕是为了让老爷安心养身子。”
陈阁老连连摇头,也不再纠缠,而是问他:“最近外头如何了?”
老卫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他们倒是沉得住气,我都在家呆了大半年了,竟然也没什么动作。”陈阁老眯了眼。
老卫道:“前几日,大家见了老太爷后,倒是传出老太爷不太能记得事了。”
岂止是不记事。
外头有传言,陈阁老年纪大了,已经有些傻了。
陈阁老叹口气,“人老了,脑子不灵光喽。”
“老太爷是老当益壮。”老卫应道。
陈阁老笑笑,下了床,走到桌前,摊开白纸,沉下心思写了两个大字“削藩”。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得引起轩然大波。
老卫好似全然看不见,低头帮他磨墨。
这些事离陈小桑和沈大郎可就远了。
他们坐着马车跑到学院门口时,李方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
沈大郎的马车才到,李方便从马车里下来,抢在他前头看了墙上贴着的录取名单。
总共就两个人考试,学院还是很正式地贴出了告示。
第一名,自然是沈睿庭
第二名,便是李方。
李方看完心头一跳。
沈大郎竟然没被录取,怕是那个什么沈睿庭把他的名额给挤了。
想到自己恩人被别人这么挤出去了,李方心头窝火。
他想了一圈,也不记得京城有个叫沈睿庭的子弟。
看来是跟学院里的先生有关系,才将沈大郎给挤走了。
李方攥紧了拳头。
敢来挤沈大郎的名额,看来是要跟他李方作对了。
眼看沈大郎走过来了,他已经来不及去找先生将沈大郎的名字添进去,便只能先将沈大郎挡住。
想找个话跟沈大郎和陈小桑说,可又想不出来,便道:“你们笃定能进学院了?这么晚才过来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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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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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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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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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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