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官员来镇上查了一次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月香和月桂一改平日里的足不出户,连着几日到镇子里去走了走,想打探消息,但什么也没有打探到,那副画像,她们一眼就能认出是白千帆,但是对镇上的人来说,因为压根没往那处想,便是看了画像,也没有想起来像谁。
月桂还故意跟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说那画像上的姑娘长得真漂亮。结果人家说,觉得她和月香比那画像上的姑娘更漂亮,提都没提起白千帆。
对小镇上的人来说,画像的事就象风吹过水面,起了一点小涟漪,过后又风平浪静了。
又过了两天,里长突然登门造访,把她们吓了一跳,原来上回白千帆去城里灭火,按人头发了赏钱下来。不多,每人一吊铜钱,却是楚王和太子的一点心意。
里长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慈眉善目的,显得格外和蔼可亲,坐在椅子上同她们说话,不时看看月香,又看看月桂,很满意的样子。
月香有些不好意思,月桂却渐渐冷下脸来。白千帆默然坐着,用脚尖戳着地。心想,里长今天来肯定不光是为了送赏钱,怕是要算一算上次那笔帐。
茶喝得见了底,里长没有要走的意思,月香只好又把茶添上。
“你们三姐弟来了这么久。还没入黄册吧,是我疏忽了,改天你们把元籍的册子拿到我那里录登一下就行了。”
三个人默不作声,她们是逃出来的,哪来的名册,要是有那东西,他们早就主动去入册了,哪用等到现在。
“怎么,有难处?”里长扫了她们一眼,“有难处跟我说说,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事?”
这事没法说,难道说他们是楚王府的逃眷,请他帮忙保密,楚王眼下就在苏城里边,他虽然攻了城,但是怀柔安抚政策做得好,百姓门很爱戴他,俨然已经把他视为这里的王,谁敢与王作对?
白千帆清了清嗓子,“里长,咱们确实有难处,不瞒您说,我们三姐弟打西边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虽然人没事,但东西给劫走了一大半,原籍名册也被劫走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去里长在那里入册。”
西边地势险峻,丛林茂密,山匪多是出了名的,遇到这种事也不稀奇,就算没遇到山匪,长途跋涉的途中,丢点东西也很寻常。
“这好办呀,”里长说,“把原籍的地址告诉我,我给那边去份公文,待那边回了信,最多两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办得了,你们在这儿置了产业,看来是打算长住的,两三个月应该等得起吧。”
里长的话滴水不漏,简直叫他们三个无法应对。
白千帆心想,姜果真是老的辣,里长明摆着是在逼她们嘛。
果然,里长又慢悠悠的说,“前阵子我没管这事,可现在不管不行了,如今咱们这块是楚王当家,前几天不还拿着画像来找人了吗?说是遇到来历不明的通通要抓起来,你们从哪里来,我自然清楚,但是没有凭证交上去,也不合规矩,万一上头查下来,我想兜也兜不住。”
话说到这里,里长的意思多少也透出来一点了,月香冷笑一声,“里长,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到底想咱们三姐弟怎么样?”
里长是个老狐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口的假仁慈。
“我是真看你们三姐弟可怜,想帮帮你们,法子是有一个,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她们的脸色。“我知道先前闹了点误会。要说我那外甥,真真是个老实人,外头好多给他说亲的,全不要,就看上你们家阿香了,这媳妇还没过门呢,不论得着什么好东西,总要拿双份,说是给媳妇先攒着,这么实诚的爷们,上哪找去?阿香要是嫁过来。不定怎么疼呢。她嫁了人,你们姐弟自然就落了户。也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的了。
至于犬子的话,你们就当他放了一个屁,我也不瞒你们,他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都给他取了两三房了,看到漂亮姑娘还想往家里招。那天你们教训他,教训得好,我举双手给你们竖大拇指,往后他要再敢来,你们就给我狠狠的打,打断他一条腿为算,我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ωωω.χΙυΜЬ.Cǒm
我知道你们嫌我外甥傻。可傻人实在,跟着他,吃不了亏。比跟着我儿子有福气。我媳妇是苏城太守的闺女,是个官小姐。说起来咱们家算是高攀吧,官小姐下嫁到镇上,本应该是趾高气昂过舒坦日子的吧,可瞧瞧我那媳妇,日子过得比黄莲还苦。
女怕嫁错郎,嫁错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绝不会害阿香,我外甥生下来也是个伶俐人,小时候发热,足足三天才降下来,醒来后脑子就有点不灵光了,但是他生活完全可以自理,除了反应迟钝一点,也没别的毛病,最主要是人好,心善。小夫妻成了亲,和和美美过日子,再生下一儿半女的也就齐全了。我妹子说了,只要阿香肯过门,就把整头家交给她。
如今这也算是乱世,年轻轻的姑娘家,没有父母。还要拉扯弟妹,遇事儿也没有个商量的人,要是嫁过来,咱们成了亲戚,凡事好说话,梁田两家是大族,城里城外都有人。遇事也有人给你做主。将来阿桂和阿凡要成亲,要出嫁,也有人帮衬。
咱们别光看眼前,多想想以后吧。年轻姑娘是香饽饽。可架不住时光催人老,这日子过起来可是快得很,瞧瞧我。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行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们商量商量,或者也别急着答应,先接触接触,看看我外甥是不是真象你们想的那样傻?
虽然说夫妻没有结婚前就往一块凑的,可你们情况特殊,别人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要是行,打发阿凡来说一声,要是不行,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里长站了起来,整了整袍子,“你们商量吧,我先走了。”
三个人都被他说懵了,见他要走,也忘了起身相送,都愣愣的坐着。
还是月香反应过来,追到门口。“里长,您慢走。”
里长回头看她一眼,点点头,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跨出了院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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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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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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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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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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