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婴设计活动室时,是个二层小楼结构,九十年代还没有寸土寸金的说法,楼和楼之间的间矩都大,中间起个二层小楼,不会影响旁边楼房一楼的采光。
当时她的想法是,这么个小工程,包出去很容易就完成了。
可是没想到,开始就遇到了阻力。
工程队到是找好了,大舅那边可以抽出一队人来,可是前期准备要玉婴另外张罗。
就是要把灌木丛清掉。
小区的绿化带打理,是包给街道卫生队的,后来落实到人头上,有个姓马的师傅承包了这片儿。
张主任说要涨工资的就是马师傅。他还指着这份差事涨钱呢,听说要把灌木丛清理干净,那肯定是不干了。
他不想干,又不愿意差事落到别人身上。起大早过来,拿着锯比划半天,一棵树没弄出去,还把孟巧莲给惹急了。
“师傅,这树也长了十来年了,连根锯了,可惜了吧。”
孟巧莲瞧着这树心疼,这棵白丁香,每年六月都挂满了白花,满院子的香气。
“咋都是你说的,你要地方盖房子,树咋弄?”马师傅没给她好脸儿。
“那先等等吧,咋地也给这些树找个家。”孟巧莲一听这话,马上叫停。
“噫?你这啥话,让干活的是你,不让干活的也是你,我这钱从哪里赚?”马师傅更不干了。
“行行,你先等着,工资我家出。”孟巧莲不愿意跟他废话。
“娘,我看把树都弄我三嫂学校那去吧,她那北院墙新砌的,光秃秃的也没个树。”玲玲站在窗边看热闹,提醒孟巧莲。
“哎!这主意好。就是要连根挖了,费点劲。”孟巧莲一拍大腿。
“就这么定吧,咱再捐点钱给街道,买些桌椅什么的。当年买树苗也用钱了,别说咱占了公家便宜。”玉婴忙说。
“好嘞!”孟巧莲脚脖子已经没事儿了,走起路来飞快,让老三去雇人过来干活。
没想到这一步又受阻了。
东北的夏天是最忙的季节,一年憋的活儿都放在夏天了,厂子里也是加班加点恨不能一天36小时。大家上闲人都少了,更别说雇来好劳力。
再有就活儿挺顼碎的,没耐心还真干不了。这一拖就是三天,孟巧莲坐不住了。
“咱家这么多人呢,一人刨点土,自己挖。”
正好赶上礼拜天,一大早上,宋家人就都出来了,老的老小的小,连小不点都拿着塑料铲子来挖土。
邻居起先不明白这是干什么,陆续过来问。
“工期等不得,不把地儿清出来,房子也盖不成。”孟巧莲围了个纱巾,把白头发遮了,人倒显得年轻了许多。
“我们也是来干活的。”说话的是骆女士,她穿了一条休闲裤,还带了副白线手套,一本正经的。
陆教授拿了两把大剪刀过来,这是给树剪枝的,这样能在运输时锁定水份,延长寿命。把枝修一下,树也好挖了。
陆逍遥抢过玉婴的铁锹,让她休息一下。
“好好干,四哥在上面煮酸梅汤呢。”玉婴笑嘻嘻地说。
她喜欢一家人心往一处使的样子,虽然现在辛苦一点,可是心情大好。
两边各清出一棵树,算是打开了局面。一些邻居也出来了,那年代虽然住了楼房,家里找个铁锹还是现成的,有年轻人,有上年纪的,也不说话,直接就上手儿开始干活。
“哎哟,这是都来了?”孟巧莲猛一抬头,看到这场面,心头一暖。
玉婴的眼睛也是酸酸的,上一次看到这情形,还是十几年前,宋家盖楼的时候。
“一群损种,人家有钱人闲得难受,松松骨。你们跟着起什么哄?是家里钱多了,还是力气没地儿使了?”朱婶子在楼上开了窗,阴阳怪气地骂。
也没人理会她。
“这啥恶心东西?垃圾箱就在那边,一共走几步道?是残废了?”有个小伙子,一锹铲破了树丛里的垃圾袋,恶臭扑鼻,气得大骂。
“还不是老朱家,你看这地界儿正对她家窗户,就跟没长手似的,那天大半夜我还听她扔西瓜皮。”有人揭老底儿。
朱婶子一听事儿不好,忙把窗子关了。
“这树早就应该清了,你们看看这蚊子,都成精了,赶上小蚂蛉大了。这是养蚊子呢。”
“可不是,老宋家这是做件好事儿。”众人附和。
这工夫小四和吕家娘俩端了酸梅汤下来。
众人一哄而上,小四的手艺那是都知道的,天下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众人拾柴火焰高,照这样下去没两天就能把现场清理出来。
老天爷也挺给面子,本来是雨季,这几天偏就没下雨。
白天辛苦了一天,到晚上都能睡个好觉,连骆女士的失眠都治好了。
玉婴跟着忙里忙外,活儿没干多少,看的是大局。
马师傅一直在现场,只是除了唉声叹气,也没起什么作用,挖一锹站半个小时。
小四端着酸梅汤出来,他倒先抢着喝一大碗。
小四瞧着就不顺眼,刚想发作,陆逍遥走过来。
“换个立场想想,他可是要丢份工作了,凡事要留余地。”
“我是觉得他人品有问题,前段时间闹着涨工资,现在又推横车,不然我们家安排个工作,是问题吗?”小四听说他的事儿了。
“这世上百样人,哪能要求个个都无私?有些人就在边缘,看你是推是拉了。”陆逍遥说得透彻。
“看不出来,你可是有进益了,跟谁学的呀?”玉婴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夸了一句。
“没事儿看点闲书,自学了一下心理学。”陆逍遥笑了笑,“要我去解决一下吗?”
“要得!”
玉婴乐得轻闲,谁想多操心呢?
从小到大,她管得够多够宽,现在是收获的季节了,能坐享其成不是更好。
陆逍遥过去跟马师傅不知说什么,眼见着他先是惊后是喜,等陆逍遥返身回来时,马师傅已经屁颠屁颠去挖土了。
“你说什么了?”琇書蛧
“这活动室开张,不也得有人打扫管理吗?交给他得了,都是老人儿,在小区里也混个脸熟。其实他的要求也不高,现在有了心理落差,已经把要求降到低得不能再低了。”
“看看,心理学有用。四哥你也学着点。”
“我学那有什么用?是研究猪是怎么死的,肉更好吃吗?”小四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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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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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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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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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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