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至傍晚,微红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坐在拖拉机轮胎盖的三人身上,有些惨淡。xiumb.com
灰原的脸色发青,他在路上一直干呕。
七海看着好些,也精神颓靡。
五条樱则更为虚弱,整个脸失去了血色,像张将破未破的纸。
“大师,你们没事吧?”村长询问道,神情有些担忧。
“没事,”五条樱朝着村长摆摆手,下拖拉机的时候却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七海扶住了她,才勉强没有摔在地上,“只要稍作休息,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给大师们安排晚上住的房间去,”村长的面色立马变得殷勤起来,转头吩咐身后的秘书,“川泽你先带大师们在村里坐坐,好了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好,”秘书川泽答应下来,朝五条樱一行人做出了“请”的手势,“诸位请跟我来,前面应该有个居酒屋,可以去那坐坐。”
“好,就听川泽先生的。”灰原答道。
四人一同往居酒屋走去,半路上,五条樱像是承受不住身体的重担,速度忽然变得很慢,一下子就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川泽转过头来:“这位女大师真的没事吗?”
“她前段时间刚受过重伤,可能是因为今天猛然间的舟车劳顿所以激发了吧,”七海解释,“川泽君你带着灰原先去吧,我去扶着她。”
“这样啊,”川泽的眸中在电光火石之际划过一丝暗喜,随即转换成温柔的担忧,“那你们能找到吗?”
“当然可以的,七海找路很厉害的,而且我们有电话,”灰原语气轻松,“而且居酒屋应该也很明显,我们先去点些小菜,到时候他们来了刚好能上。”
“好,那我就跟您先去。”
看着灰原与秘书川泽的背影,五条樱凑到七海的耳边小声问道:“让灰原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七海道,“别小瞧他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二级。”
五条樱脸上依旧敷衍地挂着一副面如金纸的虚弱神色,但语气已经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
她说得很轻声,但是字句清晰且明了,没有含糊不清的词语。
“果然,这里很奇怪,从一开始进来气氛就很不舒服。”
“的确,”七海小声回答,“有些人像是机器一样,眼神都是呆滞的。”
“不是有些人,”五条樱否定,“而是有些女人,甚至可能是所有女人。你看看周围,所有的女人表情都是僵住的,脸色也不红润,神情呆呆的,还有……”
五条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感觉有些发毛。
“还有,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没有小女孩?从进村到现在,我连一个小女孩都没看见,所有的女性都是成年人。”
“是这样。”
“而且七海你记不记得,那些挂在村长和村长秘书身上的咒灵婴儿,都是女性。我刚刚用魔术礼装做了侦查,现在周围在地上爬动的婴儿们,也都是女性。”
“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五条樱下了判断,“那些咒灵婴儿一定不是无妄之灾,而是有些人故意为之,甚至是这个村庄曾经做下罪行的报应。”
“樱,晚上要小心了,”七海蹙眉,“他们对你的态度格外殷切,虽然他们有掩饰,但是还是没有完全藏住,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的实力,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那些婴儿都在渴切地看着你。”
“我也有察觉到啊,不过她们现在都不敢过来,”樱悄悄地塞给七海一小袋宝石,“你和灰原也要小心,他们可能是声东击西,这袋石头你先收着,里面每一块我都刻了术式,只要注入咒力然后丢出去,应该可以当爆破弹用。”
“那你呢?”七海掂了掂,袋子看起来很小,但是不轻,里面有不少的宝石,“缺宝石会很棘手吧?”
“我啊,我有别的石头,这种刻印术式的石头对我来说反而限制了使用,这些是我出发之前特意给你和灰原准备的,”五条樱想到什么,忽然语气认真,“你们不要顾虑钱什么的,放心,都是悟报销,他现在接近成年,拿钱可方便了,不用给他省,该用就用。”
“五条前辈知道吗?”
“他知道啊,”五条樱点头,“他还挺高兴,说上面那些长辈要知道是我用的,估计可以直接气到给地府送货上门。”
七海的嘴角有些抽搐,面上浮出无奈的神色:“不愧是那个五条前辈。”
——
七海和樱二人到达居酒屋的时候,灰原他们点的小菜已经上来了。
居酒屋是非常老旧的和式风格,门框上的油漆隐隐有剥落的迹象,木桌木椅也已经被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的屁股磨得油光水滑。
灰原朝着迟来的二人挥手,招呼他们坐下。
不止是有意还是无心,秘书川泽将四人聚餐的桌子安排在了居酒屋最显眼的地方,几乎所有座位的人都能够找到一条没有障碍物的路线将目光投向他们。
虽然那些坐在这里喝酒的男人们有意隐藏自己看过来的视线,但是由于三人是对目光尤其敏感的咒术师,这些隐藏完全一点用没有,反而欲盖弥彰。
三人甚至能感受到目光里的情绪。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欣喜。
视线的焦点在五条樱身上。
七海神色严肃,灰原的手数次想要探向腰间的长刀,樱悄悄地解开了袖口边缘暗袋的扣子,那个暗袋里全是她精选的用来死战的宝石。
倒不是惧怕,只是这样的环境,令人不住地心慌。
“是小菜不合口味吗?”秘书川泽笑着问道,“要再加些别的吗?或者各位要不要试试这家居酒屋的私房陈酿?”
“不了不了,”五条樱笑着摆手,神情无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如果喝了会被哥哥打的,我哥哥是个可死板的人啦。”
这话一出,本来凝重的气氛在瞬时被冲散不少。
“咳咳,嗯,”灰原笑着附和,“对啊,樱的哥哥是我们的前辈,是全校最死板的人了,他每次上课都要精确到时分秒那种,谁只要迟到一点,就会被罚,上次我们的老师迟到了,他就把老师拉出去罚了一顿。”
七海看着瞎编不眨眼的灰原和樱,神色有些扭曲。
如果他不在咒术高专就读,或许就信了,但很不巧,他正好是这个学校的一员。而且前不久他还非常幸运地目睹了五条悟被他们的老师夜蛾正道赶到操场上罚跑,不许开术式的那种,因为这位前辈那个月第五次迟到了。
被罚的时候,那个月才开始一周。
七海努力地将心态恢复正常,冷静地答道:“嗯,是这样,如果我们带着樱一起喝酒,回去一定会一起被打的。”
“这样啊,”川泽的神情明显有些可惜,但是他也没有强求,“那就只能算了,毕竟未成年的确不该饮酒。哦,对了,刚刚村长给我发了line,说已经安排好屋子了,这些直接打包吧,我先带你们去,感觉这位女大师急需休息。”
“好。”
三人跟随秘书川泽的脚步走进居民区的深处,村落的建筑大部分是有年代味道的木质平房,中间夹杂着一些小洋楼还有日式别墅。
“抱歉啊,因为是这边的居所良莠不齐,好的住房分布地都比较散,而且有些村人也不太愿意听从我们的安排腾出屋子,所以给三位安排的住房离得有些远,但是我保证,所有的设施都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两位男大师住在这边的别墅,女大师跟我来,您的居所在南边那栋小洋楼。”
川泽的神色带着歉意,不住地鞠躬。
“非常抱歉,如果并非不得已,我们不会将诸位分开的。”
真的是不得已吗?
三人没有一个信的。
所有的理由都是欲盖弥彰。
一切都只是为了将樱与他们分开而已。
但是为了引蛇出洞……
“没关系,我很期待那栋洋楼哦,从外面看就很好看。”五条樱笑着道,“灰原和七海先去安顿吧,我跟川泽先生去那边。”
“好,那我们先去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
灰原和七海并肩向被分配的别墅走去,灰原不放心地一直回头看樱。
【放心,我会小心的。】五条樱用唇语朝着灰原说道。
灰原看见了之后,又被七海拉了一下,终于停止了转头,步伐僵硬地跟着七海往别墅走了。
“您跟我来吧。”川泽道。
“好。”
五条樱跟着川泽一路穿过一个个村中人家的门口,女人们宛若僵尸一般机械地捣洗着衣服,机械地劈着柴火,机械地扮鬼脸逗孩子笑。
没有交谈,没有生机。
周围静寂地可怖,孩子们笑声让这份死亡般的静寂发酵地更为厉害,漫出血腥而腐臭的汁液。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这些咒灵,我们村里的女人才会变成这样,”川泽叹了口气,“不过也好,村里死的人没有女人。”
“所以都是男人?”五条樱问。
“都是男人。”川泽确定道。
当然都是男人。
至于为什么都是男人,他们心里最清楚。
五条樱在心里嘲讽地冷笑。
因为这些女人早已经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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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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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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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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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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