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守从琴盒取出那把阮咸。

  伸出食指轻轻拨动琴弦。

  当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琴声。

  “除了我别人都没办法奏响。”飞鸟长秋小心地说道。

  良守把阮咸放在桌上:“是这样的。”

  他轻轻抚摸阮咸的面板:“不知道飞鸟君是否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

  “故事?”

  “是啊,一个很无聊,但是又很有趣的故事。”

  ……

  传说平安时期吉备真备从大唐返回时,得到了一件唐皇御赐传说是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的一截沙罗双树木材制成的阮咸。

  在之后的一次宴会上,源博雅大人得许可试奏了一曲,自此便爱不释手。

  在他的苦求下,终于得到了借用一个月的许可。

  而在那一个月内,他日日弹奏难以自拔。

  可终究一个月弹指一挥间,终于,他还是将那把阮咸还了回去。

  可是,自此,怪事便发生了。

  ……

  “怪事发生了?”飞鸟长秋隐约有了些猜测,难道说……

  “就如飞鸟君所想,自从源博雅将阮咸还回去后,便再没有人能够奏响它了。”良守轻声说道。

  ……

  主上御赐之物被借用后就在无法奏响自然是大事。

  就在有人提议因损毁宝物将源博雅治罪时,源博雅却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奏响了那把阮咸。

  可当其他人再将阮咸拿去,却又没有任何琴音。

  不论是拧紧还是放松琴弦都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反复试了很多次,除了源博雅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它出声。

  就这样,这把阮咸就被直接赐给了源博雅。

  ……

  良守的故事就这样说完了。

  不论是飞鸟长秋还是晴子,看着那把阮咸的眼神都变得复杂,惊讶却又带着些许怀疑。

  “类似的我已经见过了,您还不打算出来吗?”良守轻轻弹了下阮咸的面板。

  话音未落,阮咸旁现出一个女人。

  那是个明眸大眼,身着异国衣裳身上飘出无法形容香气的美艳女子。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记得。”女人冲良守鞠了一躬。

  “这……这是……”飞鸟长秋目瞪口呆。

  “真是……”女子掩嘴轻笑,“小女沙罗,见过各位。”

  说完,她转向良守:“您所说的故事尚有不完整之处,不知可否容我补完?”

  良守随意盘膝坐在地上抬手示意对方自便。

  ……

  那一日,博雅大人想到时限将至,要将这阮咸还到宫中,不由得有些郁闷。

  于是,他饮了些酒,又趁着酒意弹奏起阮咸。

  一曲奏罢,酒意上涌,他略微有些迷糊了。

  “主上赐予我的时候,你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今夜就给你起个名字吧,名字,名字就叫沙罗。”

  “沙罗啊,沙罗啊,今夜你也能发出曼妙的乐声啊……”

  “啊,沙罗啊,你的乐声真是动人,你可真是美丽啊,我已经仰慕到不能自已了。”

  ……

  这么说着,沙罗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怀念,“他就像是面对心爱的女人一般温柔言语。”

  “自此,您便有了名字。”良守幽幽叹道。

  “是啊,阮咸有了名字,阮咸就不再是阮咸,而是沙罗了。”沙罗答道。

  “见证了佛祖涅槃的沙罗树枝,由玄奘法师带回大唐,又经遣唐使之手跨海而来,最终在源博雅大人手中化作精灵。”良守感慨道,“真是好长的一段旅途。”

  沙罗不语。

  “不知可否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个问题。”良守开口。

  “定当知无不言。”沙罗答道。

  “博雅大人终究一届肉体凡胎……”

  “您想问的是,当博雅大人离世后,我又是如何留存至今的对吗?”沙罗道。

  “正是。”

  “我当然是已经死了。”沙罗平淡地说道。

  “死了?”

  “是的。”沙罗点头,“良守君自当知道,像我这般的式神,只要无人记得名字,我便死了。”m.xiumb.com

  良守若有所思。

  “但是,事情却又不那么绝对。”沙罗感慨,“虽然再无人知我是沙罗,但沙罗的故事却是实实在在的流传了下来。”

  “所以,沙罗死了,但沙罗又没有消失。”良守明白了,“可沙罗却并非沙罗,所以,阮咸是阮咸,沙罗是沙罗。”

  “正是。”沙罗肯定道,“所以,能够将我重新唤醒,真是多谢您了。”

  “可我又不明白,如果阮咸不再是沙罗,那为何久宝夫人去世后,又出现了无人能够奏响阮咸的故事呢?”

  “因为……”沙罗长叹一声,“我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主人,它们终究只是将我当做一把乐器,直到美纪。”

  美纪是久宝夫人的名字。

  “美纪是真心的爱着我。”沙罗轻轻摇头,“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了她的手里,我只知道,美纪一直将我当做朋友。伤心了,会向我倾诉,开心时也会与我分享。”

  “除了没有名字,真心地将你当做了一个活生生的‘陪伴’。”良守补充道。

  “正是如此。”沙罗点头,“于是,我又活了。”

  “可是,因为没有名字,却并非完整。”

  “是的。”

  “我全明白了。”良守长叹一声,“这可真是……”

  “您没有别的要问了吗?”良守没再说话,沙罗却反而主动开口了。

  “我该问什么呢?”良守面露苦涩,“还能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在久宝夫人去世后,他就将往日的乐器当做了寄托。”

  沙罗默默低下头。

  “他起名字了对吧?”虽然是问题,但良守却说的很肯定。

  “是。”沙罗的回答也没有意外。

  “这可真是……”良守摇头。

  “既然事情是由我引起,自然应该去解决。”沙罗站起身,向飞鸟长秋行了一礼,“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了。”

  飞鸟长秋连忙站起身慌乱称不敢。

  虽然还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终究是传说中的人物,他可不敢怠慢。

  “那我们走吧。”良守将阮咸收进琴盒。

  见状,沙罗点头,可就在她准备收回袭击的形态时,却被良守制止。

  “您难道不想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沙罗犹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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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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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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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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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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