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这一路上，他每每想起地上那些难以读懂的文字之时，都会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抓着红纸却又相对无言。直到赶路赶的夜色彻底深了，一人一棍才找了棵看着舒坦的树干靠了下来，准备商议着，该如何处理那些黑衣人的事情。
一屁股坐了下来，叶轩的腿伸的老长。
他调整好了作息的姿势，然后才将「天舒」从腰间的布条上卸了下来，架在了身侧的随身包裹上。
“我有一个问题。”
从深思中走出，他冷不丁地开了口。
在空间内无聊到四处闲逛的黑衣剑灵操纵着棍子动了动，示意少年有话快放。
叶轩清了清嗓子，“我虽知道你能助我，可你是二阶灵器，我的修为却只有练气四阶。”
“就算抓着你使劲的朝人头上抡，也只能发挥出灵器本身一半的威能。”
“再加上我从小学的都是剑法，对于如何使用棍类法宝...我是一窍不通。”他神色坦诚，“如此一来，胜算岂不是又少了一分？”
说完后，叶轩颇为苦恼的托起自己的下巴，随手拔了腿边的一根野草叼在嘴里。
——苦涩的草根都压不住他的真愁。
【我也有一个问题。】
“嗯？”
夜色昏暗，林影深深。
两人今夜落脚的地方少有月光射入，又没有篝火的衬托，叶轩只能瞪大了眼睛。
在他额前垂下的碎发几乎贴到了地上的个时候，才堪堪看清了天舒所留下的信息。
【你记忆力如何？】
记忆力？
总结着自己过往的经历，“若是千余字的长篇，读二十遍方能记下，至于更短一些的，不出十遍。”
少年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看来不错。】
他接着看到了这四个字，以为天舒是在夸奖他。
当然，光从字面意思来讲是这个道理没错。
于是少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过奖。”
他的反应换来了黑衣剑灵理所应当的一个白眼。
‘这臭小子是真听不懂反话。’天舒无语之际继续用灵力唰唰地在地上写着：
【那就奇怪了。】
【我记得昨天夜里我同你讲过，你甚至还将我的话总结了一遍，说我名天舒，是一把剑，因为各种原因与越——与前主人失散，退化成现在的模样，又阴差阳错与你订立了契约...】
天舒下笔极重，像是要将地面戳上个窟窿，【我看起来不像一把剑？】
叶轩叼草晃头的动作一顿。
看着黑漆漆的棍子从包裹上滚到了自己的腿边，似有瘆人的味道从上边坑坑洼洼的锈孔痕迹中钻了出来。琇書網
看上去和剑...是真一点都不沾边。
但...
「它」真是剑？
少年的脑海当中飞速的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的额头，露出了八颗上牙，笑得质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你的身体如今满是铁锈，且还是棍状的形态。我若是用了剑法，效果恐怕还不如胡乱上去挥挥棍子来的利索。”
‘反应倒是挺快。’哼了一声，天舒对叶轩的解释暗自鄙夷，于是操纵着「天舒」滚回了包裹旁边。
【这事你不用担心，拿起「天舒」使上一套剑法，你的顾虑自然会迎刃而解。】
【况且你不是说自己从小习剑吗？刚好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天舒大手一挥，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
凛冽冬日，飘摇白雪。
一蓝衣少年正立于林中，他面色沉稳，身形消瘦却又站得笔直，右手像是握剑一般把着一根黑色的长棍。
玉絮坠落，万物寂静悄然。
空气当中剩下的，就只有林间之人坚实而又有力的心跳声。
少年合上双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吸气，呼气。
吸气...
直到他第三次呼出胸中浊气，少年的右腿朝着斜后方退了不大不小的一步。
他随后微微蹲下身子，举起了手中的长棍。
那不是挥棍的姿势——而是用剑的姿势！
随着叶轩脚下使劲，被踩散的枯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猛地蹬退腿，手中长棍一转，朝着眼前那棵足需三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的老树冲了过去。
“「凌水剑诀」！”
只听少年话音一落，圆而黑的棍子突然被攥着它的掌心当中发出的水花所覆盖。
就在这根铁棍即将敲击在树干上、发出恼人的声响之时！
形势骤变！包裹着「天舒」全身的黑色铁锈竟于一瞬间消失，转而出现的是锋利而又摄人的利刃。
黑色剑光一闪，顷刻，坚硬的木块在叶轩的剑下仿佛变成了软塌塌豆腐——
老树的生命被结束在一招之间。
叶轩怔怔地看着树干随着切角而滑落到一边，轰然倒地的巨木让他的心都跟着动荡了一瞬。
他赶忙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天舒」，它的模样和串着烤鱼时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满是铁锈。
一切发生地都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应。
凛冽寒光的出现像是一场梦。
-
【气势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摆动作时花的时间有点长。要是打斗时遇到个不要脸皮的，你才刚反手挽了个剑花，下一刻就能看见自己胸口插了把刀。】
【不过你的基本功打得还可以。】对待孩子不能太严格，有批评自然也有夸奖。
【那个什么「凌水剑诀」应该是黄阶功法吧，在你手中发挥出了远超练气四阶的威力...你是水属性的修士？】清风顺着叶轩右手的衣袖席卷而上。
“不知道。”叶轩看着地上的字说了声。
他虽被凉意唤回了了神，眼神中却还明显的残留着三分的不可思议。
“我辈修士，都需等到练气九阶之时方能前往皇城中心的藏书阁，在监察使的监督之下，使用特殊的工具测出自己的属性。”
【你的意思是，这套剑法你只是随便练练的？】
“是。”
叶轩地回答令天舒的一个头顶两个的大，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鬼道理。
灵根属性皆是天生的，是婴儿自打出生时便已经决定好了的东西。
她还从来没听过要等到练气九阶才能去测量的说法。
——那玩意儿又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真是不知道这片大陆的人都是如何过日子的，还有这小子的属性未知...唔，这就有些难办了。’
天舒想了会，又觉得现在再纠结它也没用。
【等间件事了，我们去寻一块石头测一测。】
【既然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属性，那我就交给你一招最基础的剑法。】
笔下一停，黑衣剑灵又在心中将剑法的内容回忆了一遍。
虽然不长，却有些难以吃透。
怎么传给他呢？
若是写在地上，保不准他想着想着又忘了。
看着少年‘空空如也’的脑壳，黑衣剑灵突然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你将我本体贴到你额头处，我将这套剑术传到你的识海里。】
-
叶轩被称为天才，一方面是因为他修炼天赋出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悟性惊人。
一本普通的黄阶功法，他只要几个时辰便能摸的透彻，可在跟着天舒的这一整个晚上，少年却都是在抓耳挠腮当中度过的。
不是因为那套剑法晦涩难懂，相反，它太简单了。
「极夜」。
由三十个字构成的一招剑诀。
叶轩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每当他觉得自己能好好使出这套剑招的时候，又会转眼间从那几个字里发现点新的东西。
看着盘腿而坐的少年眉头微皱，被斜放在树干边上的天舒心情顺畅。
‘找到难处了吧。’她在空间内点着指尖。
其实看着叶轩好几次要起身的动作，她就知道这小子应该已经摸到了门路。
越清尘修的是三千大道当中的剑之一道，「极夜」正是他早年还在洞虚期时，在某个大能洞府内根据感悟所创的。
当时的大佬好战十分，修仙一路上他从未尝过一败。
却在与人争夺大能传承时，以一招之差输给了某位钻了空子的炼体修士。
越清尘因此与传承失之交臂，发誓一定要重新赢过那人。
他于是放弃了在大能洞府内寻找其他机缘的机会，转而研究起了剑招。
——仅用了不过四十八天，他便将那一招创造出来了！
此招一经出世，天边金芒不断，异向丛生。
就连大能洞府也在它的诞生之下变得岌岌可危。
随着越清尘拔出灵智未生的「天舒剑」试招之时，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洞府居然被他辟出了一道裂缝，于瞬间炸裂开来，消失无踪。
越清尘也凭借一招之威彻底迈入剑道之中，进阶了渡劫期。
那时，呆在洞府内的所有人都被传送了出来，包括那位先前打败了他、正在大能接受传承的炼体修士。
看着那人在马上得到传承之时却功亏一篑：
“你用一招赢了我，而我又花了四十八天谱出了我所缺的一招。”
“你的传承要花七七四十九日，而我又以一夜的时间超过了你。”
“啧，这招就叫「极夜」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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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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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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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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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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