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碎纸机旁,将这些复印的材料粉碎销毁,干净彻底。
余声过来,要接手,被许倾城避开了,“我自己就好,有事找我?”
“启德那边有动静,”余声汇报,“唐可嘉去了启德。”
许倾城往碎纸机蓄纸的动作顿了顿,“我知道了,盯紧就好。”
晚上,许倾城还不等从盛世离开,傅靖霆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提醒她回去。
许倾城直接就掐了电话,她坐在车里,眸光微沉,一桩桩的事件让她神经紧绷,傅靖霆这般铁绳一样捆在身上也让她暴躁。
他做对了,拿她的家人威胁她,许倾城呵一声,驱车往景山壹号去。
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堵得很厉害,三个车道都排得很长,右边的车道上是一家人,车窗降下来透风,后排上坐着母亲和两个小孩。
大的是哥哥,五六岁的光景。小的是妹妹,被妈妈抱在怀里,很小一团,看上去应该八九个月的样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发乌黑,但是很短,若非身上的衣服好似也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但是胖乎乎的很可爱。
母亲脸上有很温柔的笑意,她举着小姑娘站在她的腿上,这小娃娃就蹦啊蹦的。
许倾城盯着看的眸光太直接,对方母亲睇过来一眼,很是友好的笑了笑。
许倾城便也报以一笑。
她收回眸光,竟然突兀地想起傅靖霆的话,可能会像他,也可能会像她。
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去描绘小朋友的形象,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裙子的漂亮女娃娃。头发刺猬一样,上蹿下跳的俊俏小子……
嘟嘟的汽笛声鸣响,催促中才发现车流动了,许倾城也赶紧开车往前,她深呼吸口气,都想什么呢,想得太多了。
路上耽搁的时间多,到了的时候已经擦黑,从路边拐进去的时候与一辆车相遇,车牌有些熟悉。琇書蛧
许倾城怔愣的瞬间,那边已经降下车窗,隔着一段距离,叶听鸿的眸光落过来。
许倾城手指紧握在方向盘上,她并没忘记,叶听鸿选的婚房就在这里,他带她去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有装修,问她喜欢什么风格。
那时候他们彼此都兴致勃勃,说了什么好似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真的高兴,可这份高兴,在青尧出事后冲击得干干净净。
此刻再想起来,竟然恍惚了,好似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里聚不起一个具体的时间。曾经的年少欢喜,都成了照片上的留影,也只是照片上的留影。
只是她以为那幢没用了的婚房,叶听鸿应该早已出手。
许倾城没有落下车窗,前面的车子一走,她就跟着开车上前。
叶听鸿知道她看到他了,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的内心里波澜汹涌,他不怕被她恨,就算是当时她实名举报将他从政法部门的关键岗位上扯下来他都没有伤心。
所有人都觉得叶听鸿可惜了,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人,一夕之间跌落神坛。
所有人都觉得许倾城真狠,相恋多年的恋人,她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他明明有机会申辩,明明有机会在她的举报中全身而退,叶听鸿都选择了沉默。
他总要她赢一次,哪怕赔上的是他的仕途。他也希望她能赢一次,让她不至于完全崩溃,让她在对叶家的仇视中有一丝欣慰,让她哪怕跟青尧说一句:叶听鸿完了。
而他要的,爱也罢恨也罢,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让她记得他,永远记得,直到等他能够回来找她。
手指在眉心间轻按,叶听鸿升上车窗,她既然已经有了离婚的想法,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她一把。
叶听鸿苦笑,他眸光落向他握在方向盘的手掌上,她喜欢玉石,学了画学了雕刻,寥寥几笔就能栩栩如生。
图书室里她随意在他的本子上涂鸦,拿着圆珠笔在他手上乱画,眯着眼问他,“都说十指连心,你知道手上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在哪里吗?”
她趴下桌子上,仰着脸问他,手里的圆珠笔不规矩地在她手指间跳,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不知道。”
“在这里。左手的大拇指根部。”她笑着,拿笔在那里画了个小心心。
叶听鸿看着自己手上被她乱涂乱画的很头疼,可是就想那么纵着她,她做什么他也觉得很好,很幸福。
心脏只能靠回忆来填满,午夜梦回的空虚失落搅得浑身都疼,叶听鸿竟然很庆幸傅靖霆这么算计她,让他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将失去的爱人夺回。
车子顺着她开过去的车辙压过去,他想跟她走一样的路,停在同一个门前。
但也知目前仅是奢望。
车子从前面的路口猛然掉头。
许倾城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她抿唇。
天已经黑下来,许倾城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愣了一下。
他站在那里,单手拿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沉在暮色里,表情凝重,接着她的手机响了下。
只一下,就停了。
男人已经看到她的车子,他向她走过来,路灯投在他的脸上,像是见了一丝笑意。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声音哑得很。
许倾城拎着包往别墅里走,手却被他牵住了,他手上很用力不允许她挣开,可是牵着她往前走的力度却不那么强硬,低头看她脚上的鞋子,“换个平底鞋。”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又在男人幽幽的视线中明白过来。
他一个大男人,懂得倒是不少。
许倾城嗤一声,进了门,王妈在厨房里忙活,有清新的米香味,应该蒸了米饭或者煮了米粥。
倒是闻不见其他的味道。
许倾城忍不住松口气,她现在几乎是条件反射了,害怕闻到味道重的饭菜香味,那意味着之后她将迎来一场特别难受的呕吐。
他倒是松了她的手,“去洗手,出来吃饭。”
“傅靖霆——”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他手掌搭在她肩膀上,男人宽阔的臂膀就靠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背上,一下子将她拢住,在她还不等反应的时候推着她进洗手间,然后在她的瞪视中,他挑了眉角问她,“要我给你洗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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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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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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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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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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