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不过是一条小河而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但是二十年前,当一伙匪徒将大量无辜之人随意砍杀,横尸溪水边,鲜血染红整条河道之时。
这条小溪就多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从那以后明明只有小腿深的溪水,却总能够莫名其妙的绊倒过河之人。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越多,周围的居民就不免嘀咕了。
有人忽然想起被匪徒杀掉的无辜者,认为他们可能化为水鬼,在此抓替身。
因此,冤魂溪名字就传开了。
而不知何时起,河面上多了个乌篷船,艄公姓霍,名字不详,熟悉的人皆称其为老霍。
老霍是个极度沉默寡言之人。
除非必要从来不说话。
而他的乌篷船也不摆渡。
溪水太浅,完全没必要。
每当有渡河之人栽倒,他就会默不作声的伸过竹竿,将人救出来。
有人被救之后大呼倒霉,随意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开了。
有人比较讲究,会掏些钱感谢。老霍也不拒绝。
他将这些钱一点点攒起来,买了一十二块大石头,简简单单的放进溪水之中充当桥墩,之后又铺上木板,一个简陋的小桥就搭好了。
从桥建好之后,栽进河里的行人少了很多。
然而不信邪的依然不少。
总有人喜欢淌水而过,而这就是老霍救人的时候了。
以上这些信息是啊,高宁前前后后死了三十七次,才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一点点凑出来的。
说起来也很憋屈。
堂堂的景阳冈大王,在自家山头威风凛凛,穿越到别的世界后,同样强悍无比。
哪有现在这么凄惨的时候。
高宁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这具身体就像生锈般,不但沉重而且很难移动。
大脑的命令传达出三到五秒之后身体才会接收到,慢悠悠的执行命令。
延迟高到爆炸。
哗啦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苍白的手掌抓到船帮上,老乔翻身跳上船。
他一如既往直奔酒壶,先喝上一大口再说话。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高宁平静的注视着老乔一抹嘴,道了声爽快,心里却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重来了这么多次,高宁早就将乌篷船翻了个遍。
他也有心下船到附近转一转,却始终未能成功。
?几经尝试无果,高宁也就放弃了。
他在船上找到了一张酿酒的方子。
酿出来的酒能让人鬼之间血脉相连,共享寿命。
两人喝的应该就是这个酒。
老乔喝完酒水,走到船头:“明日午时,会有一个孕妇带着孩子过河,那应该是我最后的机会。你多留心,若是被我成功,连我都看不起你!”
高宁没说话。
老乔扑通一声跳入河里,溅出一抹水花,眨眼消失不见。
经历了这么多次,高宁早就掌握了通关的规律。
他现在所扮演的老霍,是个真正的寡言少语之人。
不管高宁说什么,都会立刻引起老乔的警觉,进而一刀砍过来。
而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反而能平平安安的将他送走。
但也仅此而已,送走了老乔之后,高宁还是会莫名其妙死在天亮来临之际。
每一次都如此,无论坐卧躺站,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小火炉旁,只要天蒙蒙发亮,熟悉的黑暗深渊就会再一次出现。
多次试验,高宁却一点头绪都没找到。
还有四个小时么?
高宁看了一下月亮,大体估摸着。
他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船舱,熟练的打开船体内侧的一处暗门。
里面是个狭小的空间,并不大,但胜在隐蔽,除了一张卷在一起的兽皮,旁边还放着笔墨纸砚。
高宁将纸笔抓了出来,却没碰兽皮。
即便看起来更加珍贵,但这种共享寿命的酿酒方子,对高宁真的没啥用。Χiυmъ.cοΜ
缓缓坐在船舱内,将立在一旁的木板搭好,放上纸笔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写字台。
借着明亮的月光,高宁给笔尖蘸了一点水,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很少。
通过两人的交谈方式,以及水鬼这身惨烈的装扮。
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很复杂。
一人一鬼,共享寿命,听起来就很诡异。
其他的鬼不清楚,水鬼的寿命似乎是一定的。
抓替身的时间只有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每年只有一次主动出手附身的机会,其他的时候只能利用怨气被动影响。
与鬼相怜,老霍似乎也没落到好处,反而时时刻刻承受着鬼气的侵蚀。
身体僵硬,动作迟缓,应该就是侵蚀所致。
不过从老桥口中的信息判断,两个人应该不是朋友,反而是某种敌人。
在两人的背后,肯定还有另外一段故事。
只是不知破梦能否用得上。
高宁将毛笔扔到一旁,看着上面写的几个关键词,摇了摇头,又将笔者塞回了暗格。
还是想一想,如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吧。
莫名其妙重启,肯定是差了个情节,只是是什么呢?
高宁思索着,抬头看着月亮,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雨蓬。
手上不同触感交替,高宁脑海中电光一闪。
乌篷船在外面看明明破破烂烂,雨蓬上都有几处草编开了花,里面却没太破的感觉。
高宁缓慢起身,仔细盯着雨蓬内部,手指抠了抠。
“这是纸?”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忙艰难起身,如同两袋大米压在身上,慢慢将小火炉带到了乌篷内。
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高宁发觉棚顶竟然糊着层层叠叠的纸张。
隐约见上面写着工整的字体。
“三月,多宝鱼汛期,此鱼体长不过一直,牙尖嘴利,啃木吞船如同白蚁,蜂拥而至决难抵挡。
盖三月夜虚将船拖上岸,待鱼汛蜂拥而过,方可返回!”
“四月,桃花瘴气,河水浸湿,封住口鼻。无大碍!”
“八月,地涌江流,暗河变道,水面多有漩涡,乌篷捆石,无大碍!”
“九月,每逢日出,必有雷烟,其无形无知,如同大雾,却如无声霹雳,触之必死。蒙头大睡,无大碍!”
……
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数十种类似的信息,高宁震撼莫名。
只是现在几月份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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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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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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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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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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