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星河暗渡>第 103 章 第 103 章
  玄微七年。

  夏。

  三更天时,玄微帝便坐起了身。

  他其实一夜都没睡。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待会儿天一亮,他便要出发去天坛祭天了。

  他在半明半暗的寝殿里发了会儿呆,便有人轻手轻脚地排队进来,开始给他洗漱更衣。

  繁重的礼袍里三层外三层,是他从来没有穿过的朱红色。

  他站在镜前,让永诚替他戴冠,突然问:“永诚,我近来走路已看不出异常了吧?”

  永诚忙笑着答道:“早看不出来了。您别担心。”

  玄微帝微微出了一口气,不自觉地还是抚了抚自己左侧大腿。

  上次她进宫来时,他因为自己的伤躲着不敢见她,但腿上活生生地凹陷了一块,今晚还是要被她看见的。

  这念头竟令他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

  而他越是肖想今晚,那层害怕便越是浓重。

  她到底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呢?

  帝后二人一个从宫中出发,一个从娘家出发,各乘龙辇凤鸾车,仪仗在宫门前汇合,浩浩荡荡地往天坛而去。

  全金陵城的百姓都在天不亮的时候便挤在街上寻好了位置,想一睹天子与皇后的真容。

  街道两侧的百姓各个都无比雀跃,对着凤鸾车大呼小叫:“皇后娘娘的车都好漂亮啊!”

  玄微帝坐在自己车中,两手在宽大的袖中交握,紧紧攥住了手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对珊瑚耳铛。

  天坛共有一百零八个台阶,帝后二人需从两侧拾阶而上。

  皇后自然不能露着脸,她依例攥着一柄鸳鸯团扇,双手举到面前,将将露出了一对眼睛。

  台阶宽阔,皇帝又只能目不斜视,心如擂鼓的,连她的侧脸都不敢看。

  两人缓缓上到天坛顶端,身着礼袍的金虚真人早已笑眯眯地等在那儿了。

  帝后大婚的祭天之礼繁复无比,从天色微明一直进行到了日正当中,玄微帝甚至都有些站不住了,他只能用余光偷瞥两眼自己的皇后,只见她一直站得笔直,端庄大气,平静似水,他便有了一丝坚持下去的动力。

  仪式最后一项是帝后分别投龙祈福,玄微帝投了自己那条小金龙入鼎,按着皇帝的套话祈道:“愿上苍垂怜,令我大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说完便退后一步,换了皇后上前投龙。

  她也将一条小金龙投入鼎中,念的却是:“惟愿郎君身康体健,平安顺遂。”

  她刚要退后,站在大鼎后的金虚真人突然压低声音叫她:“丫头。”

  展星眉停下脚步,从手中团扇上方露出两只眼睛,忽闪着看了眼金虚真人。

  金虚真人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认得我吗?”

  展星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悄悄移开团扇,对着金虚真人做了两个字的口型。ωωω.χΙυΜЬ.Cǒm

  金虚真人大为满意,按捺不住笑容地冲她猛点头。

  皇后转过身去,与皇帝一起接受底下的百官朝拜。

  两人从天坛回宫,还是分车而行,一人去了正殿太极殿,一人则去了中宫柔仪殿。

  皇后这日的安排并不复杂,只需在殿中受命妇朝拜即可,此时后宫除了太后以外,连一个妃嫔都没有,倒省了她许多事。

  皇帝则要在太极殿受文武百官祝贺,晚上还要宴请四方,玄微帝虽然是道士出身,至今也滴酒不沾,但受一人敬一杯茶总是少不了的。

  他不能失了礼数,硬着头皮一样样滴水不漏地做完了这日的所有仪程,已是快半夜了。

  诸人跪拜告退,玄微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匆匆转入了后殿,眼看离柔仪殿仅有一墙之隔了。

  永诚上前问:“陛下,我去传肩辇来,您稍候片刻……”

  永诚话音未落,只见玄微帝突然提气腾空,径直向柔仪殿飞掠而去。

  他在挂满了灯笼的殿前落地,已有管事的尚宫迎了上来道:“陛下,您先更了喜服,才好进后殿。”

  玄微帝猛地胆怯了,浑浑噩噩地被人领到偏殿,伺候着脱了身上隆重的礼袍,换上了一身轻便些的朱红喜服,却有些迈不动步,不敢往里走了。

  管事尚宫带着人要说吉祥话,在他面前站成了一排,挡住了后殿里隐隐绰绰映出来的烛光。

  他心头一热,绕开了那一排人,径直往后殿走去。

  殿里已没有旁人了,只有他的皇后,盘膝坐在凤榻上,不声不响地在等他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朱红的纱衣,卸了满头的凤冠环佩,如瀑的长发散在背后,手里依旧擎着挡脸的团扇,敛眉垂眸,一动不动。

  他放慢了脚步,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

  他应该要伸手去抽走她手中的团扇的,但他立在那儿,竟又不敢动了。

  皇后抬起眼来,目光沉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这双眼睛他记得!

  记得那么清楚,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这双眼都会出现在他梦里。

  这双眼与他四目相接,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皇后盈盈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又缓缓投到身边一张矮几上。

  那上面放着合卺酒,还有四碟精致的喜饼。但是摆在正中间的,却是一盘突兀的蘑菇。

  那蘑菇灰扑扑的,混着些许松针,看着无油无盐的,毫不诱人。

  玄微帝见到这盘蘑菇,一下子便腿下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皇后吓了一跳,立刻抛开手中的团扇,从榻上跳下来搂住他腰,趴到他肩头,叫了一声“师父”。

  这声“师父”叫得他热泪盈眶,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气血猛地涌上头来,一时间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倚到她身上,浑身颤抖着叫了一声“永仪”。

  “是我……师父,是我……”她顿时泪如泉涌,抱着他不住地抽泣,“……我好想你……”

  玄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转头如释重负地吻她发间。

  展星眉哭了一会儿醒过神来,匆匆起身将玄微扶了起来,移开榻上的矮几让他半靠下来,低下了头,想看看他大腿上的伤。

  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想伸手拦她,却又很快收回了手。

  他们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了,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匆匆宽去他的外袍,伸手到他左腿上感受了一下。

  那里果然凹下去一块,深洞似的。当时生生地少了一块肉,不知该有多疼。

  她隔着裤子摸了两下,抬眼心疼地问:“让我看看,好么?”

  他脸色泛红,强作镇定点了点头,自己侧过身去,主动褪下了。

  她半跪下去,借着烛光仔仔细细地打量那块伤疤。

  “不要紧的,已经不痛……”

  他话没说完,便见她俯身下去,将柔软的双唇盖在那儿,用力地亲了一下。

  他吓得缩回腿,拿身边的外袍将自己盖起来。

  她直起身来,看他已经连耳朵都红了,便笑起来,脱鞋躺到了他身边,轻声娇软道:“是我鲁莽了,唐突了陛下,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他不知她要如何“赔罪”,却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压都压不住,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她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确认了他是谁,接着便俯身下来,轻柔缓慢地吻住他。

  八年了,从她上次这样吻他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那是他还是她的师父,这时……这时他还记着自己做她师父那一世的每一个瞬间,她却已经成了他的皇后。

  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前所未有地翻滚起来,而他生平第一次不用压抑这无边的激动。

  他猛地转身,与她交换了上下。

  她抬起头来,一边轻抚他脸颊,一边浅笑着问:“你喜欢我叫你师父……还是陛下?”

  他思绪停滞了一瞬,纠结了片刻问:“永仪,你的沙漏还在吗?”

  皇后摇头,“那日……上元节,我抱紧你那一刻,沙漏突然就变成了齑粉。”

  玄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我们才同时被带回了这边这个身体里?”

  “大概是吧。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吃多了汤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展星眉了。”

  他笑笑,“我是正在与你舅舅下棋,醒来后浑浑噩噩的,那盘棋输得好惨。”

  她伸手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身上趴着,轻声细语道:“重活了这一次,我这些年有爹娘家人在身边,每日都那么开心……只是想到你……还是孤零零的……就有点不忍心,可我又不能咋咋唬唬地自己冲进宫里……还好这辈子只等到了十六岁,我便回到你身边了。”

  “我知道。”他轻伏在她身上温柔道:“知道你在爹娘身边,算是圆了上辈子的愿,我也高兴得很。”

  所以他一直都没来打扰过她。

  她满是心疼地松了他头顶发冠发髻,抚摸着他的长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他摇头,“一直不敢确认,也一直不敢问。后来想通了,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娶展星眉的,哪怕你不记得我,我记得你便够了。”

  她则一笑,“那年我荡秋千的时候故意松了手,你一把就接住了我,我便知道,你跟我一样回了这个年轻的身体里。师父就是陛下,陛下……就是我的师父。”

  “胡闹。”他轻斥道,“万一我失手了没接住你,可就摔成肉饼了。”

  他想想又道:“当年也是胡闹,为什么要跟我一同赴死?”

  展星眉双手偷偷转到了他背上,一点点沿着他腰线往上,“若不是那样的话……我们的魂就不会一起从那个景和十二年到这儿来,我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师父……”

  正是她这一片痴心,才换回了两人今生的团聚,她这声“师父”叫得他百感交集,一时间竟然红了红眼,踌躇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低头又吻了下来。

  她仰面迎着他,好像在品尝久违了的美味似的,舍不得放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这珍贵的滋味她还记得。

  他被她勾得已经快要失却了理智,张开了口想要咬回去,却猛地又停了。

  她完全感受到他的挣扎,娇笑着搂他脖子道:“不用忍了,师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现在是我的……夫君了。”

  他顿时觉得全身骨头都酥了,猛然间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正是初夏时分,帐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两个人都微微出了些汗,这濡湿的汗意却柔滑细腻,令人愈发撒不开手,却丢了魂。

  皇帝大婚,朝中休沐三日。

  靖国公展云骞第二日一早却悄悄溜到宫门前,三请四托地找人带他去了太极殿前。

  纵然他是国丈,又极受人尊敬,但皇后的柔仪殿也不是他能进得去的,能在太极殿前找到相熟的小太监打听一二便已算是走运了。

  展云骞在太极殿前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番,远远瞧见了匆忙小跑过来的永诚,忙飞奔过去,带着一张笑脸问:“永诚公公,那个……”

  永诚一见他便笑了,“我们都在打赌,展公今日几时会忍不住入宫来呢。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

  他没等展云骞问,便接着道:“皇后好着呢。昨夜陛下都没让人上夜,我们这起子人都只能远远地在外殿守着。陛下好像跟皇后说了一整夜的话,灯烛一夜未灭,中途还叫了宵夜点心。”

  展云骞一头雾水,说了一夜的话?他家女儿撒娇耍赖、胡搅蛮缠是一把好手,却没听说过跟谁能聊一夜之久的啊?再说了,她一个闺阁里的千金小姐,能跟皇帝聊什么?

  永诚宽慰他道:“展公,您放心吧。方才陛下叫我来太极殿取他的琴,那脸上那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展云骞只好略略将心揣回肚子里一些,道了谢匆匆告辞。

  永诚捧着皇帝的焦尾琴回到柔仪殿,也不敢往后殿中走,只站在门廊下弱弱地叫了一声。

  玄微帝还穿着一身雪白中单,散着发走过来,悄无声息地接过琴抱着就要走。

  “陛下!”永诚匆忙叫住他,“早膳……”

  “哦。”玄微帝似乎刚想起来此事,“备了送来,放在门口便是,朕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来取。”

  他说着便轻飘飘地捧着琴回去了,在宽大的床榻边坐了,轻轻拽了拽皇后的衣袖,小声道:“眉儿,那首《虚赋》我忘了,你这几日教教我。”

  皇后抬手用宽袖挡住脸,睡眼惺忪地道:“你骗人,你明明会的。两个你会的东西,你现在都会的。”

  玄微被她戳穿了也不恼,将琴放在一边,蹬了鞋上床搂住她道:“还没睡醒吗?”

  展星眉皱了皱眉,“昨晚一夜都没睡……你不困吗?”

  她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说着便往他身上赖,爬上来就吻,哼哼唧唧的,像只赌气的猫。

  他伸臂搂着她腰,低头咬她耳朵道:“太高兴了,不困。”

  他这般直抒胸臆的话听得她分外高兴,趴在他胸前忍不住笑了起来。

  殿外有人弱弱地敲门来报,说早膳已经送来了。

  展星眉半欠起身,揉揉眼睛要下床,道:“师父,我去取……”

  玄微一把按住她,“我去。”

  展星眉笑着让他去了,等他回来便坐在他怀中,凑着他手吃东西,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两眼。

  “总看我做什么?”玄微边喂她喝茶边问。

  她脸色羞红了一些,小声道:“想不到现在竟跟你这样……抱在一块儿。跟做梦似的,感觉……不大真切。”

  玄微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倒感觉很真切。这几年我早已经想好要跟你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她抬手搂住他脖子问。

  “春日赏花,夏日泛舟,秋日登高,冬日望雪。”他一口气道,“早晨天不亮,我去上朝,要给你掖好被子,回来后你便坐在榻上替我研墨,晚上自然不能再管国事了,我们可以品茶读书,抚琴下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展星眉听他讲得如此认认真真,便笑着红了眼眶,问:“深宫寂寞,你能带我出去逛街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听闻皇后自幼便常常抛下家人,独自溜去东市逛街,以后自然是我带你溜出宫去。”

  她笑倒在他肩上,玄微则愈发认真:“还有一事,我等了很多年了,将来每日都得做。”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便被他翻身压在了底下。

  “又要来吗?”她怯怯地问,“昨晚都没歇过……第、第几次了?”

  他不答,只是坚决地将手往她衣服底下探。

  她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笑起来,“好吧好吧,都依你。我的师父……两辈子加在一起憋了五十八年……你着实是辛苦。”

  他也笑得格外松快,将她的手往自己胸前身后带了带,轻声道:“现在这个身子好些,只有胸前一条浅浅的疤。”

  “我知道。”她撩开他的衣襟,那条长疤早已极淡,在赤金龙身的掩盖下几乎看不出来了,她缓缓地将唇凑上去,“……是为了救我留下的。”

  她又将手探到他腿上,摸了摸那儿那块陷下去的大疤,“还有这儿……我替你揍过我哥哥了,你放心……”

  他笑着摇头,“若是你哥哥出了事,我怕你爹就不把你嫁给我了……不要摸那儿……往前一点儿……”

  她依言把手换了个位置,“那摸这儿吗?师父?”

  他浑身一颤,喃喃道:“不要叫师父了……”

  “那……叫陛下?”

  他还是摇头,一边轻吻她,一边分了心道:“登基时……你外祖父给我取了字……只是没人敢叫……”

  她点头:“我知道……在这儿只有我一个人叫你师父,以后也只有我一个人叫你……煜辰。”

  煜乃光明照耀之意,辰……还是满天众星,她还是来展他的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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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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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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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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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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