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烁每晚盯着那两颗暗红的星辰向彼此靠近,终于,两颗星星的光完全融为一体,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赤红色的星体,吞吐着热焰,完全压制住周围其他恒星,将它们变得黯然失色。
夜空中几乎像是升起第二轮太阳,双星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湖水变成了血色的。
一圈圈波纹从眼前荡漾开,鱼蛋浮出水面,仰起头,注视天空,奇迹也站起来,走到它身边。
宝石灯在黑夜中闪烁,鱼蛋又发出那种空灵、悠远的歌声,轻轻在血色的湖面上飘荡。林烁站在远处,注视着两只远古生物凝望天空的背影,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敬畏、平静,仿佛它们在和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交流。
这一幕有些诡异,但林烁并未恐惧,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沿海的地方见过大片发光水母聚集在海滩旁边,将一整片海岸用荧荧的蓝色点亮;也想起涨潮的时候海豚成群结队地在水中跳跃,划过银白色的弧线;还想起蓝鲸在深海的歌唱声,这种声音能穿越数千公里,最终被另一个同类听见。
或许这些动物的基因里保存着比人类更加古老的密码,让它们能够察觉更本质的东西,这是一种天性,无关智慧、科学、信仰。
奇迹抬起头,随着鱼蛋的声音,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森林深处,有此起彼伏的叫声响起,部分林烁能够分辨出来,来自他曾经见过的凶兽。
这些声音响了大概十几分钟,随后渐渐低沉下去,消失不见。
奇迹走回岸边,用头拱了拱林烁,爪子扒开一个有些松软的土坑,从里面拖出半条鱼,吃掉。
林烁:“……”这就饿了吗?
他看着奇迹的眼睛,问它:“刚刚发生了什么?”
奇迹歪头,满眼疑惑:“唧?”
“我不吃。”林烁把奇迹递过来的一块鱼肉又还给它,无奈地对罗什道:“果然要说清楚这么复杂的事,还是为难奇迹了吗?”
罗什摸了摸奇迹头顶的角,对林烁道:“你过来看。”
“咦?”林烁发现它那两只尖尖的小角长长了大约十厘米,金色更加浓郁,顶端呈现骨质化,有些锐利。
“这两颗星星不光能帮我们找见海,还能帮未成年龙长身体?”林烁一番思索之后,断定:“可能和第六元素有关。”
“不知道它是能增加第六元素的浓度,还是刺激第六元素的活性,反正差不离。”
罗什也赞同。两人一个大学水平,一个高中水平,站在原地谈论了一会儿科学,林烁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海呢?怎么没看见海?”
“鱼蛋!”
银蓝色的大鱼漂浮在水中休息,宽大的尾鳍搭在湖边的礁石上,林烁开口后,尾巴灵活地摆动,轻拍一下水面,示意自己听到了。
罗什道:“可能需要时间。回音谷的暴风就算停下,要等到风沙散去,也需要几个小时。你先睡一会儿。”
林烁梦里总惦记着之后的事情,睡不安稳,快到天亮的时候,他脸上突然一阵冰凉,伸手抹了把,是清澈的湖水。Χiυmъ.cοΜ
林烁睁开眼,天边一片蒙蒙的白光,水与天相接。
奇迹和鱼蛋站在湖边,一个用翅膀撩水,一个用尾巴拍水,落了林烁一脸的湖水就是它们的杰作。罗什已经起了,正抬头看,脸上充满了惊讶。
林烁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黄沙城主惊讶成这样?
他从浓密的树荫下走出来,也抬着脸,向天空看。
“这是什么?”他露出震惊至极的神色。
天空中没有白云、也没有太阳、月亮,和底下这片湖水相对的,是一片更深、更辽阔的的蓝色,那片蓝色上,映出两个拇指大的影子,是奇迹和鱼蛋,至于林烁、罗什,在广阔的背景下,已经缩成两个针尖大的影子,隐藏在翻涌的浪花中。
天空是一面镜子,脚下也是一面镜子,他们被包围在其中,如同沧海一粟。
“这就是‘海’么?”林烁一时失语,“要怎么上去?”
古人说一件事很难,叫“难如登天”,现在他们的行为,是真的“难如登天”。
“别急。”罗什像是已经和两条龙沟通过了,上前摸了摸鱼蛋头顶的宝石灯。
鱼蛋摆摆尾巴,示意他们坐在自己背上。
鱼身滑溜溜的,无处借力,林烁仔细看看,找出一条弹力绳,绑到鱼蛋的尾鳍上,尾鳍有个剪刀形弧度,就像人鱼一样,刚好能把弹力绳牢牢卡住。
将弹力绳的另一端绑在充气皮划艇前方,加固。林烁让鱼蛋试着游了一段,发现还不错。
于是他和罗什穿上救生衣,又给奇迹也套好。两人坐在橡皮艇内,手握住横向栏杆,把身体卡在座位中,奇迹飞在头顶上空,不太习惯地套着救生衣拍翅膀。
林烁道:“走了,出发!”
“嗖”一下,鱼蛋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游向湖水深处,橡皮艇在水面上破开一条白色的波痕。
银蓝色的大鱼,和橙色小舟,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穿行着。
林烁上次来的时候,曾经和罗什探索过这座湖的周边,不断深入的结果是他们最终绕回了原地。可这次,不知是有鱼蛋带路,还是时机正确,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他们还在向前。两岸的景色渐渐陌生,湖面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看不见两侧湖岸,天上地下,尽是一片水色。
头顶没有太阳,柔和而不刺眼的光线是从四面八方、从天与地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将水面映得波光粼粼。林烁只能靠系统的提醒确认时间,差不多快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结束了长途跋涉,来到水天的交界处。
那是一片极其宽广、望不见边际的瀑布,不同的是,普通瀑布自上而下、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而这片瀑布,它的方向是相反的。
浩浩汤汤的水从湖面上升起,飞向空中,连成一片。巨响震慑耳膜,连绵的水雾折射阳光,在空中形成了海市蜃楼般的壮丽景象,一道道彩虹在瀑布四周升起,海天如同明镜,倒映着彩虹的光,身处其间,像是在梦里、画里。
奇迹飞累了,平举着翅膀站在鱼蛋的脊背上歇会儿,它睁大月色的眼睛,发出“唧唧”的叫声,露出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的样子。
但没人会嘲笑它——林烁、罗什、包括地球上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都被这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极度的美震撼了。
在他们目眩神迷的时候,鱼蛋提速,猛地冲进了瀑布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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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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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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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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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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