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外的小树林覆上一层白雪,因为天冷,许多凶兽进入冬眠,狩猎队也减少了出门的频率。
放在往年,这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能获得的新鲜食物变少,许多时候部落中的人只能靠熏肉度日,饥饿与寒冷会夺走老人和孩子的性命。
然而今年——
“先祖,出门啊?”
火塘上方吊着一口大石锅,锅里咕嘟嘟煮着灰鳞兽的腿骨,奶白色汤汁上覆盖一层红油,香气四溢。
早在上个月,部落的小菜地就种出了红辣椒。将它晒干,搭配林烁从地球上带来的花椒、茴香、香叶翻炒后,林烁在篝火晚会上煮了一次火锅,立刻获得了部落中几乎所有人的喜欢。
从此火锅和烧烤一起,成为了部落篝火晚会上的保留节目。
锅里烫着新鲜蔬菜,一旁的烧烤架上,烤茄子、烤土豆和烤韭菜散发诱人的香气,高产小麦被磨成粉,做成烙饼、煎饼、面条……
虽然缺少新鲜肉类,可在粮食和蔬菜的填补下,这个冬天依旧过得温暖、舒适。
林烁身后跟着奇迹,他谢绝了大家热情的挽留,指着对面那座山,道:“我们要到山上去。”
“哦哦。”大家理解:“奇迹又要练飞了吗?今天它能飞多远?”
“今天?”林烁眨眨右眼,脸上有点隐藏很好的小得意:“你们就看着吧,今天我要给你们个惊喜!”
“惊喜?”
“对。一会儿看仔细了,千万别眨眼睛。”
“还有,给我留点菜,我要吃烤茄子和涮灰鳞兽肉。”
“放心吧先祖!”立刻就有人把这两样菜拿到一边去:“都不许动,这是先祖要吃的!”
……
奇迹回到蛮荒森林后,长得飞快,如今它的体型已经有铁蛋的两倍大,铁蛋在它面前别说争宠了,就是大声喘口气都不敢,生怕被奇迹一翅膀拍飞。
而铁蛋现在有多大呢?和最强壮的水牛一样高,它一只兽,花半天时间就能把十亩地的麦子全磨成面粉,为此林烁特意让石匠给它打了个小红花形状的牌子,挂在脖子上,上书——“劳动模范”。
据地球上的生物学家说,按照奇迹的骨龄和发育状况来看,它最后很有可能长到将近十米高,翼展30几米,飞起来相当于一架小型客机。
林烁:“那就给它命名为奇唧号。”
“来吧奇迹。”
山下,林烁深吸一口冰凉清澈的空气,踮起脚尖,拍拍奇迹的脖子:“相信自己,你可以!”
“唧!”
奇迹昂首挺胸,原地忽闪了几下翅膀,然后,它一弯脖子把林烁拱到自己背上,张开翅膀,“哒哒哒哒”地朝山上冲去。
被林烁选定给奇迹试飞的高山形状奇特,一面是陡峭如刀削的悬崖,另一面是向上盘旋的缓坡,坡上生长了不少植物。
奇迹用长长的嘴巴啄了一朵小花,送给林烁,林烁顺手插到喵蛋头上。
他站在峭壁顶端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感受风从峭壁下方刮过,问奇迹:“紧张么?”
“唧!”
“很好,不愧是我的崽。”林烁从腰包里掏出几根皮质的搭扣,分别系在奇迹的脖子、背部和两条腿上,这让他可以在飞行中稳稳站在奇迹背后,不被狂风甩掉。
“来,试飞一下。”
“唧唧。”奇迹扇动翅膀,卷起一阵狂风。
它弯曲长长的脖颈,大眼睛看林烁,嘴巴叼住他衣角,往自己身边拽——虽然身上多了点东西有些不适,但我能飞得很好!
“好。”林烁将安全带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爬上奇迹的后背,弯腰去捞喵蛋。
“别跑!”
“喵!”罗什四爪并用,脱离他的怀抱往外逃。
开什么玩笑?他跟上来是怕一人一龙把自己给摔死了,才不要陪他们俩一起发疯。
“一家人要齐齐整整才行!”林烁捏住喵蛋脖子后面的软肉,将它往怀里一塞,脖子上扣了一个小号安全带,然后拍拍奇迹的后背,一手握住皮带,道:“奇唧号,起飞!”
“唧!”龙崽嘹亮的叫声响彻整座高山,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迎着风,奔向向悬崖之外,高高地——
坠唧。
“喵!”罗什要疯了,没经历过过山车或者跳楼机的乡下猫猫很难形容自己目前的感受,像是五脏六腑全被揪成一团,心脏剧烈跳动,马上要从口中跳出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弹出十根爪勾,紧紧攀附在林烁身上,扒紧他的胸膛——胸口的温度滚烫,心脏砰砰跳动,强健、有力,将血液泵送到全身。
林烁在风中笑着,他展开双臂,拥抱风。
疯了吗?罗什不敢张开眼。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可以暂时将意识脱离这具身体,去黄沙城那边,却没有,而是静静地待在林烁怀里,听疾风从耳边掠过。
很快,两侧的风缓和下来,托住奇迹的翅膀,它宽大的两翼拍打了一下,在气流中滑翔片刻,随后抬起头,欢快地鸣叫了一声。
在下坠数十米之后,奇迹稳定住自己的飞行姿态,它带着身后的林烁与罗什,向着天空飞去。
“快来。”浑身上下最敏感的耳朵根被柔软的花瓣挠了挠,罗什睁眼,看见林烁的笑容,他在金色的阳光中道:“看,我们飞起来了!”
翅膀之上,是蔚蓝的晴空,阳光破开白云,照亮天地。翅膀之下,无尽的林涛翻涌浪花,白雪覆盖在群山之上,被天边的朝阳映成金色,美不胜收。
天与地像是被奇迹的双翼分成两半,他和林烁站在分界线上,胸膛相贴,体温相融。这浩瀚的天地间充满了冬天的气息,而他的头顶,盛开一朵纤弱的小花。
心跳声清晰而响亮。
系统问:【你需要速效救心丸么?】
罗什:“闭嘴。”
他告诉系统:“我这是吊桥效应。”
……
奇迹从天空中掠过,它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蓝天,宽大的骨翼上下拍打,带动强劲气流,一眨眼便能飞出上百米,长长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摇摆,保持平衡的同时让它的身体灵活如一尾游鱼,左转、右转、三百六十度滚筒旋转,全都不在话下。
只苦了喵蛋:“呕——”
路过一座雪山,林烁让奇迹在山顶停留了一会儿,他神神秘秘地将什么东西装进兽皮袋子,往奇迹身上一挂,然后道:“走吧。”
奇迹身体一转,划过靓丽的S形曲线,飞回部落。
快到部落上空,看到腾飞的火焰,林烁大声喊:“喂!抬头!”
“啊啊啊!是先祖!是我们的先祖!”
“先祖飞起来啦!”
“先祖啊先祖,你是风一样的汉子!星辰和日月都被你踩在脚下!”
无论何时,人类对于天空和飞行都怀揣着热忱的渴望,因为那是追求自由与探索未知的天性。
部落人疯了,他们扔下火锅,跳到火塘旁一个巨大的青铜号角下,用力吹响它。
“呜——”声音惊散白云,把奇迹吓得打了个嗝儿,翅膀一斜,飞了个歪歪扭扭的“Z””
林烁眼疾手快地拽住喵蛋,把它塞回胸口,将手拢成喇叭,大喊:“退到树林里,闭上眼睛!”
部落人如实照做后,他跪在奇迹身上,解下自己先前准备好的口袋,用力一抛。
“睁开。”
树林里的人睁开双眼,目睹了自己此生仅见的一幕奇景。
一片片冰凌打着旋,从天空飘落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绚丽而璀璨的光,它们飞到火焰上空,像奔向火焰的蝴蝶,被橙红色一卷,化作绵绵细雨,融入部落的泥土中。
亮光跳跃在冰凌间,比彩虹绚丽,比钻石璀璨,划破沉闷的冬季和幽暗的森林,深深铭刻在每个人的回忆里。
他们的先祖在翼龙的背上笑道:“我把光,送给你们。喜欢么?”
说完,奇迹再次腾空,飞到最高点时,林烁纵身一跃。
“啊啊啊!!!”
一片惊呼中,林烁按住快把衣服挠破的喵蛋,用力一拉伞绳,身后的背包里,炸开一朵巨大的伞花。xiumb.com
他抱着自己的猫平安落地,享受部落人的膜拜。
“怎么样,好玩么?”林烁问自己的崽。
“唧、唧唧!”奇迹用力点头,大眼睛眨啊眨——再来一次!
罗什放松四肢,无神地望着天空,暂时没有出声的欲望——他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铁蛋……并没有听到林烁的话,它推着沉重的磨盘,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洁白的豆浆从石磨中不断涌出,胸前的写着“劳动模范”的小红花仿佛更加鲜艳。
半晌,罗什终于回过神,他一翻身,踉跄着走到草丛里:“呕——”
系统问:【你的吊桥效应更严重了吗?】
“……”
罗什没回答,他正想将意识彻底抽离这具身体,冷不防林烁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张开手,掌心藏着一朵小小的冰花。
“这是送给你的。”他道:“嘘,别让他们看见。”
冰花折射出璀璨的光,照亮林烁黑色的眼睛。
罗什沉默片刻,回答系统:“对,更严重了。”
***
次日林烁被巫赶出部落:“去去去,既然能飞了,就去干活。”
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为什么要受这种刺激?!
林烁无奈。
他揣着一摞巫准备好的石板,先来到大熊部落位于山对面的领地。
大熊部落以接待贵客的态度迎接林烁,他们的老族长亲自接过林烁递给他的石板,念道:“蛮荒森林第一届商品博览会?”
“对,”林烁道:“反正冬天大家没什么事,趁天气不算太冷,把森林里的大小部落叫到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互相交换一些商品,帮助大家平安度过整个冬季,不是很有意义么?”
“这倒是头一回。”老族长收起请柬,道:“森林里的部落很多,想把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不过是你的话,我觉得没问题。”
“大熊部落会准时参加的,不过是熊帕带队。”他道:“我老了,熊帕是大熊部落现在的族长。”
“是么?”林烁有些惊喜,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熊腿子,他问:“熊帕现在在哪?”
说起这个老族长不由叹气,他指指山沟,道:“那里,种土豆呢。”
大熊部落的新一任族长爱好是种地,如果参加博览会的时候被其他部落人听到,会不会很丢人?
“不丢人。”林烁仿佛能听到他心里想什么,自信一笑:“我迟早要让整个森林一起种地!”
那么多壮劳力,不去种地,不可惜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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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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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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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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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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