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后面的少年库洛洛撑着脑袋看着他。
流星街人的通病,看人第一眼永远是分析实力。比起上一次在未知虚空中相见,眼前顶着十多岁少年壳子的侠客,念的质感更加凝实纯粹。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效果。库洛洛想。
那么,他又独自等待了多久呢?在悬殊的时间流速中,他们究竟相隔多久呢?
“侠客,你……”想问的话停在舌尖,微微一转,换作一声轻笑,“这是跟谁学的装可怜?都不像你了。”
“这不是怕你报复嘛。”侠客收起期期艾艾的表情,认真分析道:“目前已知的情况就是这些。既然团长你被圣杯拉来这里,说明这杯子确实有穿透世界的能力。那么,反向操作把我送回去应该也在能力范围之内,但它却没有这么做,初步推断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属于’原世界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圣杯根据我的记忆构建的虚拟世界,实际上我应该还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里。可是进来之后,我却收到了新的任务线索,也就是说,对于给我发布任务的不知道什么来说,它认可这里为新的世界。据此我猜测:圣杯所在的世界应该凌驾于我们所在的世界之上,但不会打破我们世界的规则。那么,想要脱离就有两种方法:第一,毁掉这个虚拟世界,强迫圣杯现身,‘请’它送我们回去;第二,完成所谓的任务,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条件,然后按照以上分析的嵌套理论,脱离后大概率会回到圣杯战争现场,到时候可以再‘请’圣杯送我们回去。”
“波奇诺维夫博士的多元世界嵌套理论和上位空间论吗?”库洛洛沉思,“照此推论,我倒觉得我们所在的世界才是上位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是外来者,是优先会被排除的对象。已知圣杯确实拥有使个体进出这个世界的能力,那么,把你送出去更符合世界运行规矩,这是‘排外本能’。当然,被排除的个体之后会如何,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但实际上,你还在这里,我也来了这里。与其说是‘圣杯’把我拉过来满足你的愿望,不如说是两个世界意识碰撞后,得出了‘我过来’比‘你回去’更符合双方运行规律的结论,即‘我可以死’,但‘你不能活’。当然,在原世界的我不一定呈现死亡状态,毕竟我现在明显是成年的灵魂被塞进了少年期的身体里,不过这也证明了灵魂是确实存在的……”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言自语。
侠客:很好,这很团长。好久没见团长这么碎碎念了。
“所以,团长认为最佳方案是完成任务?”侠客愁眉苦脸地问。
地狱难度啊!比毁灭世界还要地狱的难度啊!
陷入到自己思绪里的库洛洛回过神,看着金发同伴皱在一起的脸,略一想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又笑了一声:“我并不介意。或者说,我挺感兴趣的。”
侠客眨眨眼,不满地抗议:“团长好过分呀,好不容易见了面,就会拿我开玩笑。”
库洛洛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直把人看得忐忑不安,才撑着桌子翻过来,一步步走近他。
彼此都张开着圆,这是身处流星街的战斗本能。不同来源的念撞到一起,彼此推拒迎合、交缠重叠,最终找到相安无事的平衡点,彼此相融又各自独立。
其中一个占据了主导,另一个本能地挣动一下,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根本不敢认真反抗回去。
尸魂界是死者的世界,没有生命力,所以在念的修行上几乎停滞不前。
但他有灵压。
密致的、持续修炼了一百多年的灵压,已经可以自主转化成念,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力量。
只是一直没有活生生的念能力者给他提供训练的机会。所以他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揭穿圣杯的假冒,而是把这里当作练习场。
这是刻意构造的虚拟世界。敌人也好,同伴也好,都不过是被造出来虚有其表的东西,不小心弄死了也不心疼。
但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侠客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从十五六岁的外壳里透出成年人才会具备的气势,凝望他的视线却柔软得难以言喻。思念盛在眸中,满满的,装不下了,于是翻涌成墨色的深海。
这是他的团长。
一百多年来仅剩的执念。
不知是谁先动了,等回过神来,两人已吻在一起。
试探的、生涩的、不得章法的。
冲动的、激烈的、难以自制的。
脑后传来不容拒绝的力道,唇齿间满了陌生的触感。呼吸渐渐急促,却越发舍不得分开。
红线绕腕,十指相缠。
侠客晕晕乎乎地想,很久以前那个“团长的初吻还在不在”的赌局,看来又是玛奇赢了。
所以说,他们的团花根本就不是变化系,而是直觉系吧?
有熟悉的灵压靠近,突然变得混乱不堪。在门外往复徘徊着停留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快速离开了。
库洛洛轻咬了一下某人的下唇,后退一步拉来距离。
“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侠客努力调整着呼吸,回头看向房门,“只是为了让派克收心的话……”拒绝一个团员的方法是和另一个团员传绯闻?他能不能不要做那个倒霉的绯闻对象?
明知他想转移话题,库洛洛却没接话,只是坦然问道:“感觉如何?”
侠客摸摸嘴唇,像是在仔细回味:“书看得再多,实际做起来还是不行啊。”他说着眯眼窃笑起来,“谁会相信呢?阅人无数的S级盗贼团伙的团长竟然如此洁身自好,连初吻都刚送出去。这消息就算拿去卖,也没有人会掏钱啊。”
“唔,确实需要多练习呢。”库洛洛故作苦恼地点点额角,眉眼间全是戏谑的笑意,“那就拜托你了,侠客。”
“……招团员的时候可没说还要陪床啊!”琇書蛧
库洛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不行,太小了。”
“喂!”
看着眼前愤愤不平的脸,库洛洛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在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监视的时候做更私密的事,就先欠着吧。何况,现在这样就挺有趣。”
听听,这是人话?
侠客揉着脸怒瞪他。
这样鲜活灵动,生机勃勃。
他失而复得的“蜘蛛脑”。
库洛洛又吻住他。
温柔细致地一寸寸品尝过去,再往复流连。
该说一回生二回熟,还是某人无师自通的能力又增强了呢?
侠客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告诉他,应该立刻停止,继续下去就会超出预计,进入不确定的危险范围里。
然而那温润的唇齿滑到耳边,轻咬住耳垂。
呼吸陡然断了一秒。
“侠客。”库洛洛低声诱哄,“陪我试试看。”
灼热的气息掠过,烧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侠客大口大口喘着气,下巴搁在库洛洛的肩上。过了片刻,他挫败地答应道:“我知道啦。真是的,就凭你那种什么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性子……”
金发碧眼的少年嘟嘟囔囔小声抱怨着,伸手环抱住他的团长。
不同源的念,不知何时竟已完全融为一体,以两人为中心,成倍地扩展开来。
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他们在初识之地拥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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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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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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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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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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