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边的男人用毒蛇一样冰冷的目光盯着她,红绡一动也不敢动,紧摒着呼吸,生怕再惹怒了他,丢了性命倒还好些,若是像福总管那样……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楚淮目光漠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红绡不敢回答,可心里已经明白,这院子里一共就他们三个,福总管早已不是男人,那令她变成这样的还会有谁?
楚淮说:“以往的事情便算了,现在本王已经出京,往后如何抉择,你自己考虑!”
红绡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回答,“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楚淮现出一抹极为残酷的笑容,“不要妄想向谁求助。想想那个阉人,你会更听话一点。”
红绡连连点头,“奴婢不敢!王爷神智已复,日后自然是由王爷做主!”
“不。”楚淮薄唇轻合,“还是由你做主。”
“奴婢不敢……”以为他在说反话,红绡的声音都在颤抖。
楚淮微有不耐,“少说废话!”
红绡立时吓得噤声,顾不上自己疼痛的身体下床跪倒,“王爷说什么奴婢定当照做,不敢有违!”
“谅你也不敢。”楚淮声线冷冽,但总算稍缓了语气,“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你服侍得好,将来本王大业有成之日,自也不会亏待了你!”
红绡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已是楚淮的人,心跳便加速了两分。她偷眼看去,正对上楚淮的眼睛,那双眼睛清得犹如山泉溪水,亮得仿似黑矅宝石,哪还有半点痴傻迷茫之色?
红绡不由得心如擂鼓,她服侍楚淮三载,见到的楚淮是痴傻的,是幼稚的,是不识人事的,便连那俊俏的容颜都变得可憎起来,而现在,他负手而立,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挺拔俊美得犹如上古神祗,眼中一抹寒芒,便如那照映飞蛾道路的灯火,轻易地将她惊惶的内心一举击碎!
“王爷……”仓皇的心情之后,红绡竟觉得双颊隐隐发烫,连身上的不适都变成了醉人的滋味,让她不由浑身颤抖,她伏倒在地,“红绡已是王爷的人,日后自当效忠王爷,如若背叛,甘受五雷轰顶!”说完她急声道:“有一件大事奴婢不得不说,奴婢早有猜测,王爷每日服用的药物并非是治病的好药,而是让人神智不清的药物!往日在宫内奴婢身不由已,如今自是不可再服了!”
楚淮轻掀唇角,压下眼中的几分讽刺,“本王交代你几件事,你要谨记在心。”
红绡立时应声,楚淮道:“本王的病并未痊愈,每日的药物要及时送来。”
红绡不禁错愕,抬头向楚淮看去。
楚淮看不出情绪地道:“以往服用的药物的确不好,才弄了那傻子出来,以致本王不得不居于暗处,不过现在的药……你无须知道太多,只记住你须得每日督促他吃药,务必使本王早日痊愈。”
红绡睁圆了眼睛,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难道、难道那傻子……”她猛地住了嘴,心中惊恐莫名,难道那傻子还会再出现?若他的病一直不好,那岂不是……
“做不到?”
“做得到!”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红绡继而想到的是,楚淮在宫里待了五年,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痴痴傻傻地待了五年,居然还有能力避过所有耳目调换药物为自己治病,要知道宫里有御医专门为楚淮配药,那御医亦是对皇上忠心耿耿,这药是怎么换的?而更可怕的是,她跟随楚淮三年,几乎是形影不离,这些事情竟完全瞒过了她!
红绡此时对楚淮又是惧怕又是佩服,同时还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她已是他的人了,他也还需要她来办事,楚淮也说,只要按时服药,那傻子总会消失的,到那时成王就还是成王,她纵使身份低微做不了王妃,也该得个侧妃之位,若她能先一步生下子嗣,那便更是安稳了!
“第二件事,跟薛贵说,让余欢多进府来陪那傻子。”
红绡心有疑惑,但仍是应下,而后小心地问:“那王爷以后……”
“本王有吩咐的时候,自会找你。不过……”楚淮声音陡寒,“他所见之一切亦是我所见,你若想趁我休息之时动什么别的想法……”
红绡连忙叩头,“奴婢不敢!奴婢定当好好服侍王爷,以盼王爷早日康复!”
楚淮这才稍觉满意,“你下去吧。”
红绡跪得太久腿都麻了,身上又疼,挣扎了一会才晃晃悠悠地起来,又看一眼瘫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福总管,为难地道:“王爷,他怎么办?”
“给本王换个房间,再把他收拾干净,以后少让他露面。”
听出楚淮的不耐烦,红绡不敢再有异议,连忙让出自己原来的房间请楚淮进去,这才回头去收拾福总管。
福总管没有死,却比死了更不如,甚至比傻了的楚淮更惨,双目呆滞地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仅仅是活着而己。红绡看着福总管心里一阵阵地后怕,但同时对自己的未来更具信心,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成就大业!
待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和房间全都收拾妥当后,她回到自己房外向屋里看,楚淮仰躺在床上似乎已睡着了。她对楚淮到底是惧怕居多,也不敢打搅,占了福总管的房间琢磨自己的事,又想到楚淮的吩咐,始终想不明白。
楚淮想重新夺权是一定的,最不济也要重振成王声威,可那余欢虽说是楚淮的未婚妻,但说白了不过是罪臣之女,楚淮接近她并没有半点好处,为何他还要特别吩咐?难道是要制造假象给京城里的人看?红绡越想,越觉得楚淮深不可测,同时也心惊肉跳,这可是与皇上和燕贵妃作对!不过……那又如何呢?就算她现在给京中通风报讯,她又能得什么好下场?她已知道得太多,怕不要比楚淮死得更早!反观现在,她是在为自己拼一个光明前途,况且楚淮这样的人物,说一点也不触动她的内心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早上红绡早早地起来给楚淮安排饭食,楚淮已又恢复成了呆呆的样子,红绡拿不准他是真傻还是装的,一点也不敢怠慢,又记着成王的吩咐,一天早晚两遍药,都是掐着时辰给送过去的。
楚淮却不愿喝,以往都是福总管看着他喝的,现在福总管比他还傻,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红绡也不敢逼他,只能用糖哄着他吃。
楚淮却越发任性起来,把红绡拿给他的糖远远丢开,就是不肯吃药。
红绡气得不行,可又实在不敢再和他动手,想来想去,倒也想到个好点子。
她去求见薛贵,与薛贵说楚淮吵着要余欢过来才肯吃药,让薛贵接余欢过来。
薛贵算是楚安的心腹,多少也猜到这药有些问题,不吃是肯定不行的,于是便让人去接余欢。
其实余欢早就来了,一直在巡抚衙门外边等着,只不过薛贵故伎重施不让她进去,现在正和余潭商量要不然再跳一回波斯舞,给薛贵解闷?
余潭大骂余欢不孝,转头也蹲在衙门口认真地考虑这事,正考虑着,来接他们的人就出来了。
来人带着他们往楚淮住的地方去,没等进门便让红绡拦住了,红绡与那人道:“王爷只想见余姑娘,余老先生还是在外稍候吧。”
成王昨夜并未交待如何对待余潭,但余潭在京中大名鼎鼎,红绡心中有忌惮,不敢随意做主,能只将余潭拒之门外。
余潭也不恼,与余欢挥别说是要去找薛贵叙旧。
红绡接了余欢进去,路上便与余欢说了要她哄楚淮吃药一事,余欢不知其中缘由,自是应允,然后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今天我不用跟着吃药吧?”琇書蛧
红绡脸色有点难看地笑笑,“自是不用的。”
余欢本来就高兴,听见这话更加开心,见了楚淮先是用糖哄他,然后就让他吃药。
楚淮是很喜欢余欢的,又有红绡在旁盯着,最后皱着眉头把药喝了,而后急急地拉着余欢,“走,我领你去看个好玩的。”
红绡放了心,楚淮身边只有她和福总管两个人,每天本来就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福总管也废了,她的工作量就更大了,现在有余欢陪着楚淮她也能松一口气,左右她也并不将这傻子看成主人,只要看着他吃药就好。
楚淮拉着余欢一路跑到了院中的大槐树下,而后就藏在树后面盯着红绡,见红绡没跟来,楚淮扭头就把手指头伸进喉咙里,把刚喝下去的药给吐了出来。
余欢急得不行,“这是干什么?吃药也是为你好啊。”
楚淮吐得脸色发白,直到吐出的都是酸水儿,才可怜巴巴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人盯着我非让我吃药,这药是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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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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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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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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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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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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