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12.

　　他是故意的。

　　布鲁斯十分确定。

　　托尼斯塔克是故意的。

　　他知道蝙蝠侠在找他，故意开起聚会，邀请了他的朋友们，邀请了模特们，邀请每一个想要见托尼斯塔克的人，唯独没有邀请蝙蝠侠。

　　他都能想到那家伙会怎么说。

　　“嗨，不是我不邀请你，我又不知道你是谁。”狡黠的光从他笑意盈盈的眼角淌出来。

　　那是天然的助燃剂，让布鲁斯心中的火苗越蹿越高。越蹿越高，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生气，直至遇到托尼斯塔克。偏偏他还无法对着托尼发泄出来，他是对的，他有道理，他永远都该死的有理由！

　　发不出来的火闷在心里，加入一点撩拨，一点邪念，一点暗示，扭转成为另一股不相上下的激情。

　　布鲁斯知道事情会怎么走，他一清二楚，因为他就是这么被托尼斯塔克搞定的！

　　布鲁斯暗忖：无论如何，这次他不能再被托尼斯塔克带着走了，他不会让他如愿，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他是冷酷的蝙蝠侠，是恐怖的象征，是没有感情的义警，是抛弃一切的黑暗，是——

　　——他出现在斯塔克的聚会上。

　　蝙蝠侠恍惚间听到耳麦那边阿福的笑声，但他再仔细听，又什么都没有，只有老人忠诚平稳的呼吸。

　　托尼斯塔克很贴心，真的很贴心，这居然还该死的是个化妆舞会。

　　舞池里至少有一打超人和蜘蛛侠在扭动，神奇女侠和美国队长也不少，还有不少穿着X战警衣服的人。闪电侠、蚁人、绿灯侠、绿箭，还有其他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英雄也不少。但是没有钢铁侠，没人没眼力价到在托尼斯塔克的聚会上扮演钢铁侠。但有几个蝙蝠侠，超紧身的黑色制服，他的装甲稍加改造，就变成了某种特殊的情趣制服，相当的性感。

　　他强迫自己的松开拳头，目光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寻找，凭借他过人的观察力，他敢肯定，酒吧边那个咬着雪茄喝酒的金刚狼，是货真价实的本尊。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靠在他身上那个女镭射眼指定不是真镭射眼。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算是谁诈骗谁。

　　真镭射眼在旁边已经尴尬地快站不住了，没话找话地跟一位打扮成神奇女侠的红发女人搭话。谢天谢地，那不是琴葛蕾，x战警的修罗场没有蔓延到纽约来。

　　那红发女人绝对不是真的奥林匹斯女神，但她身上的蕴含着力量的肌肉也绝不是普通人。很快，一位夜魔侠前来带走了自己的“神奇女侠”妻子。

　　蝙蝠侠稍稍注意了一下对方，瞎如蝙蝠的男人机敏地“看”向他，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挽着他胳膊的红发女人打量他一眼，就露出一个和自己丈夫如出一辙的深意笑容。

　　蝙蝠侠的目光放回舞池里，开始思考这几个超人里有没有可能有真的氪星人。

　　应该没有，因为莱克斯卢瑟就在一边，如果氪星人真的在，他绝对比蝙蝠侠要敏感多了。但此时他姿态放松，穿着一身变种人制服（他自己做的，蝙蝠侠由衷好奇镭射眼的看法——是的，卢瑟是个变种人支持者。为什么不呢，变种人可是地球土著），手捏着一杯香槟正接受两个记者的采访。

　　一个穿着蜘蛛侠的制服的青年，把头套捏在手里，露出一头蓬松的棕发，不断地向卢瑟提问。另一个一个没穿制服的高大的记者弓着背，拿着一只笔不停地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记卢瑟的话，不停扶着眼镜框。红蓝配色的S从他的衬衣里露出来，“星球日报”徽章微微反光。

　　一个打扮成美国队长的黑人少年在一边自言自语，小翅膀面具没能遮住他脸上一半的机械装置。

　　相当的热闹，相当相当的热闹，但是没有托尼斯塔克。蝙蝠侠再寻找了一圈，没有，没有斯塔克，他不在。

　　没人知道斯塔克在哪，直至一个东张西望的哈莉奎恩为他解释。

　　“这好像是个游戏什么的。一个寻找斯塔克的游戏，真有意思不是吗？你觉得找到他，那阔佬会给我什么奖励？会给我钱吗？还是给我支票？房子？珠宝？让我做斯塔克夫人？”

　　两个金马尾跟着那个兴奋的小脑袋瓜摆来摆去，看也不看他。

　　蝙蝠侠眯起眼睛，

　　“哈利奎恩？”

　　“没错，是我，我就是哈莉奎恩。”哈莉敷衍地回答，继续沉浸于寻找斯塔克。

　　“你为什么在这？”

　　“怎么了？允许别人扮成英雄，就不允许别人扮成反派吗？派对说明有说禁止‘哈莉奎恩’吗？你这家伙还真和蝙蝠侠一样讨厌，让我看看，要是你长得不够帅，我可要生——ho□□hit——你是——唔唔唔——”

　　哈莉抬起头想瞪这不识风情的家伙一眼，却认出了这是真家伙，蝙蝠侠还真地来了。她吓得半死，登时大吼大叫起来。蝙蝠侠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一边。

　　蝙蝠侠低吼：“你在这干嘛？”

　　“来玩，还能干嘛？”哈莉也低吼着回答，她不停跺着脚，想要从蝙蝠侠手里逃走，但只是无望的挣扎。

　　“小丑在哪，你们又要做什么？”蝙蝠侠逼问。

　　“我不知道！”哈莉为自己申辩，“自打你把他关进阿卡姆，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嗐，我也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我也会自己找点乐子好吗？”

　　蝙蝠侠不信，他一只手抓住哈莉两只手腕，反手从腰带里摸出一副手铐，把哈莉拷了起来。

　　“天啊，天啊——我的好兴致都被你毁了！”哈莉破口大骂，蝙蝠侠充耳未闻。

　　“呃——”一个踌躇的声音从一边响起，是那个问卢瑟的青年记者，他紧张地捏着蜘蛛侠面具，慌张地看着他们，“呃——你们在干嘛？”

　　“滚一边去，我在跟小蝙蝠玩游戏呢！”哈莉大叫。

　　“游、游戏？！”

　　“对，字母游戏！哈哈，你不明白吗，小处男？”

　　“对、对不起！”那男孩脸腾地一下红透了，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蹦走，躲到大高个的星球日报记者身后。

　　蝙蝠侠相当不赞同地看向哈莉，哈莉满不在乎地吹起口哨。

　　至此，蝙蝠侠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计划全毁了。他本来打算找托尼斯塔克好好聊聊。威胁他，恐吓他，怎么都行。必须让斯塔克停止这种挑逗行为。

　　蝙蝠侠不是托尼斯塔克的调情目标，他要是真的想要玩，大可以去找别人，去找薇拉妮卡、去找布鲁斯韦恩，但不能是蝙蝠侠，绝不能。

　　可托尼斯塔克压根就没出现在他的派对上，取而代之的是哈莉奎恩，居然从哥谭跑到了纽约，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这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带着乱踢的奎恩从斯塔克的派对上退出来。他把奎恩丢进蝙蝠车，一脚踩下油门，趁着夜色冲回哥谭。

　　“老爷。”阿福在耳麦里问，“您不去找托尼斯塔克了吗？”

　　“不。”蝙蝠侠说，“让他见鬼吧，我再也不会和斯塔克见面了。”

　　他努力让自己别听起来那么怨气，但没成功，于是他干脆把这怨气彻底抒发出来。

　　“我鸽了他一次，他又鸽了我，我们扯平了。以后我不会再关注他了。”

　　阿福在那边叹了口气。“但愿吧。”那老人呢喃着说。

　　蝙蝠车飞快地把他们从纽约带回哥谭，哈莉一直在车里胡言乱语，嘴巴不停。蝙蝠侠完全无视她，直至她猛地跳起来，想要拉开蝙蝠车的门。

　　“嗨嗨——大蝙蝠，快开开门！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她大力拍打蝙蝠车车窗，嚷嚷着使唤蝙蝠侠。

　　“坐下！”蝙蝠侠怒吼。

　　“看啊，看啊！”哈莉伸手指向窗户外，激动地脸都红了，“托尼斯塔克，他就在这！”

　　哥谭的夜色伴随映哈莉兴奋的叫声，映入蝙蝠侠的视线里。

　　“他就在哥谭！托尼斯塔克就在哥谭呢！”

　　蝙蝠车猛地停下，哈莉措不及防被惯性甩到车窗上。

　　蝙蝠侠冷冷地看着她惨叫着爬起来，质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哈莉郁闷地趴在副驾驶上，吐出嘴里的头发，闷闷地回答，“斯塔克说的。”

　　“什么意思？”

　　“宴会开始前，他单独找到我，说要跟我玩个游戏，对我说老地方见。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看上我了呢。搞了增加情趣的谜语什么的，你知道，就是谜语人那套。但刚刚我全想明白了，他是让我替他跟你传话呢。”哈莉把下巴放在副驾驶上，眼珠溜到眼眶上面斜看着他，“他那话是对你说的。你来了，就能见到我，当然会带我回哥谭，就能听到他的口信了。你要是不来，你就永远见不到他，哪怕他就在哥谭。——哦，真是狡猾的家伙，真不愧是花花公子，小花招真多。”

　　哈莉的声音拉长了，蝙蝠侠在听，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哦，不，那是布鲁斯的心跳。

　　“瞧，布鲁斯。”十九岁的托尼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话，电话把他的声音变得不像是他的声音了，“你得来找我，你得来找我，明白吗？是你，你得来找我才行。”

　　他反复重复，布鲁斯知道他一定是在强调什么，但他满腔怒火，根本懒得理他.

　　他想大吼，朝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大吼，辱骂他，伤害他。但早他一步，那轻飘飘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来找我，我又给礼物给你。”

　　就这么一句话，布鲁斯忍着怒火，独步在哥谭寻找起自己的男朋友。

　　别理他的小花招。你上过一次当，别在上第二次！

　　可那声音忽然又响起，就在他耳边，变得成熟，笑意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来找我。”托尼斯塔克说。

　　别去。蝙蝠侠对自己说，却又启动了蝙蝠车。

　　他知道他在哪，他知道托尼斯塔克的小花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推开教堂的门，穿过那些复杂老旧的大门。他穿过礼堂，穿过低垂着面孔的耶稣像，穿过那道青灰的小门。他悄无声息地行走，像是在飘行。

　　向上、向上——旋转，旋转——他就在这曲折楼梯的尽头，这塔楼的顶端。

　　他就在那！

　　穿着一身漂亮的西服，打着领结，懒散地把腰靠在窗台上，眯着眼睛，神情放松。

　　好像今天不是今天，而是前一阵，发生了那个无疾而终约会的那一天。

　　好像他一直一直都守在这里，等他这个失约的人回来。

　　好像他只是离开了片刻，很快就回到这里。

　　好像他们仍是十九岁，他还不是蝙蝠侠，只是布鲁斯韦恩。

　　好像托尼从十九岁一直等到了现在，一直在等他从外面回来，一直没有离开。

　　布鲁斯以为自己在梦，有几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他确实梦到过托尼，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一模一样。m.χＩùmЬ.ＣǒＭ

　　托尼站在灰尘遍布的塔楼中，背朝着月光，身披一层朦胧的光彩，睫毛和空中的浮沉一起被打亮。

　　布鲁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托尼会转过头来，扑朔着他的大眼睛，笑嘻嘻地叫他“布鲁斯”。

　　但是，没有。斯塔克没这么做，他只是靠着窗户，没有回头，等着他自己找上去，等着蝙蝠侠先叫出声来。

　　他比大学时还要熟练了。

　　布鲁斯猛地从这个梦中惊醒，他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和托尼已经结束了、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托尼已经不见了，就像是布鲁斯那样，他们已经随着时间永远的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斯塔克和蝙蝠侠。

　　托尼猛地回头，空气中有轻微的嗡鸣声。托尼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摁了下耳朵里的耳机。

　　“星期五？”

　　“他离开了。”星期五平静地说。

　　托尼恍惚一阵，仰头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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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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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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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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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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